第67頁
第40章 、再遇之四 煙雨天青, 一場細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今日,蕭子玦退了早朝回到府中,眉宇之間染上了一層戾色。 早朝之時, 也不知道那個新晉的探花郎喻安和發什么瘋, 處處同他做對。 倒不是政見上的做對,而是總是對他冷嘲熱諷。 文人罵人都是拐著彎兒的,從來不明明白白說出一個臟字, 一直對他陰陽怪氣是我。 本來是提拔上來準備做心腹的, 這好好的心腹怎么忽然變成了“心腹大患”…… 初生牛犢不怕虎,喻安和一舉驚得朝堂上眾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龍坐上的慕沉都用龍袍掩著嘴偷笑。 蕭子玦并未對此細想, 畢竟他還有許多公務需要處理, 他闊步行至書房, 身后侍從的懷里抱著一大摞冊子。 這是陛下讓他帶回府的,這幾日又到了汛期,南方小鎮多發洪災,流民一時間多了起來,一些冊子也積壓不少。慕沉在冊子上做了批紅,但有些事情,仍要丟給蕭子玦處理。 蕭子玦目光沒有離開冊子,隨后吩咐道:“晚些將湯藥送至書房?!?/br> 下人們慣會察言觀色, 知道今日蕭子玦心情欠佳,以為是主子憂心政事, 便安靜地退出了書房。 其實不然,蕭子玦今日的確是心情欠佳, 可不僅僅因為政事。 昨晚觀蓮節, 他在鬧市但闌珊處看見了聞姒, 回府之后幾乎派出了所有手下去查,一晚上過去了仍舊沒有一點消息。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日思夜想而看花了眼。 不多時,書房門被人叩響。 大概是送藥之人。 蕭子玦淡聲說了句:“進?!?/br> 自從聞姒離開,蕭子玦便得了心痛之癥,每日都堅持喝一些強心的湯藥。 可喝了這么多年過來,仍然沒有緩解。 蕭子玦知道,他唯一的解藥只是聞姒罷了。 他也沒抬頭,皺著眉頭思緒和目光都只在手中的冊子里,只是抬手虛點了一下桌角:“擱這兒,別染了冊子?!?/br> 碗底輕磕黃花梨桌面,發出脆生生的一響,一股胭脂香粉味兒鉆進了蕭子玦的鼻尖。 他抬頭,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層冷,深入骨血的冷漠。 “怎么是你?” 慕青青柔聲道:“夫君從不上我屋子,怕不是將我這位攝政王妃給忘了……妾身實在委屈?!?/br> 蕭子玦沒搭話,他的確對慕青青無感,當年他也曾抗旨,也曾拒絕這門親事,只不過當時他只是一個空有爵位的侯爺,并無實權,自然人微言輕。 最后,不得不娶慕青青過們。 蕭子玦早晚要拔掉三皇叔這顆毒牙的,而慕青青大概只是這場權力斗爭之中的犧牲品。 所以,雖然慕青青是仇人的女兒,但蕭子玦也未曾為難過她。 只不過這層“不為難”,反而讓慕青青會錯了意。 “既然藥送到了,便回吧?!?/br> 蕭子玦拿起冊子,繼續去看批文。 誰知慕青青回身關嚴了書房的門,端起桌子上的藥碗,繞過桌子款款走到蕭子玦身側。 她微微屈膝,微微含著下巴,將藥碗堪堪舉過頭頂,一雙明眸嬌看著蕭子玦,語調婉轉:“夫君,這是青青親手熬制的湯藥。夫君若是不喝,青青今日便一直在這行禮?!?/br> 蕭子玦很有深意地看著她,不難猜到慕青青要做什么。 他的眼神如同塞外的冰雪,語調之間,已然有一些難以察覺的不耐。 他一只手撂下毛病,去接藥碗。 誰知就在這時,慕青青手腕兒一抖,碗中湯藥盡數灑在她的胸前。 慕青青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輕紗暗花裙,材質輕薄,湯藥浸濕了她胸口上的衣料,一抹春色便蕩漾而出。 慕青青嬌嗔地“哎呀”了一聲,軟語道:“殿下,燙……” 慕青青的姿色在京都城也是數一數二,身段兒也是一頂一的好,若是碰上了尋常男子,只怕又要寫下一段春暖紅帳的佳話。 只可惜…… 蕭子玦凜著眉睫,從喉嚨里低沉沉地滾出了幾個字:“出去?!?/br> 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那抹春色之上,而是落在了桌面上的冊子上。 其中幾本冊子被濺上了幾滴湯藥,茶褐色的點子在冊子上暈散開來,氤氳開來冊子上的一片蠅頭小字,十分刺眼。 慕青青也知道自己闖了禍,眼淚蓄在眼眶里:“夫君,我、我不是故意的?!?/br> “出去?!?/br> 這下慕青青再也不敢呆在這兒了,福了個身,捂著胸口跑了出去。 蕭子玦從新拿了一張空白的冊子,準備將方才受到污染之處再謄寫一遍。 這時,房門又被人敲響了。 “我說過,出去?!?/br> 來人一頓,遲疑地喊了一聲:“殿下?!?/br> 蕭子玦這才發現,來人不是慕青青,而是孫管家。 他的神色稍緩,語氣卻急切起來:“孫爺爺,可是有姒兒的消息了!” 孫管家欲言又止,點了點頭:“人找到了,只不過,事情好像有些麻煩?!?/br> “麻煩?” 孫管家點點頭對蕭子玦耳語了幾句,蕭子玦臉色一凜,冷聲道:“豈有此理!備馬!” …… 在慕青青的認知中,這世間幾乎鮮少有什么事能讓堂堂攝政王放下手中的公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