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現在碗里又多了點香蕉。 “有病?!甭方詣傁胩叻?,又剎住了腳步,把碗放在離地下室門口遠一點的地方。 他雙手插兜低頭朝著農貿市場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朝他看過來。不知道是因為他沒洗臉,還是因為他那奪眼的藍毛。 其實這頭藍毛是有一天和賈惟玩游戲輸了之后的賭注,他染完覺得這個顏色比較適合自己,便沒有再染回來...... 路皆吐出一口氣,白霧順著他的下頜飄到身后。 改天一定把它染回來。 他在農貿市場逛了半天,和老板討價還價地買了些插線板和熱得快,還有燈泡?;厝サ穆飞贤蝗环噶寺钒V,繞了半個多小時才從天橋下面找著回地下室的路。 下面坐著算命的半仙兒,一看到他過來便指著說:“藍毛兒!” 路皆停下腳步望過去,說:“我今天沒錢算命?!?/br> “你這話說得好像你之前給錢算過一樣,”半仙兒吹了吹自己的胡子,見路皆的臉色,皺眉說,“我看你眉宇之間有愁色,看來是生活發生巨大變故了啊?!?/br> “我現在就差把我想打人寫在臉上,”路皆毫不客氣地說,“原來只是有愁色嗎?” “不算算?”話還沒說完,寒風吹過,半仙兒咳了半天。 他這種咳法幾乎是快把肺,不,應該是把身體里全部器官都要咳出來。因為咳嗽劇烈,五官扭曲的樣子簡直和剛剛那個飄飄欲仙的神棍截然不同。 而路皆也似乎是習慣了他這突然的犯病,他以前經常會在這一塊找靈感,半年之前就和這個半仙兒認識了。當時他和賈惟算了一卦,得出來的結果神神叨叨地他忘記了詞兒,反正就不是好結果。 他那天險些和半仙兒打起來,到最后再也沒去算過。 想到這里,路皆等他咳完提醒了一句:“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br> 不過他也知道這句是廢話,像半仙兒這樣的人,他在這個城市沒看過上萬個也看過上千個,他們根本不指望自己得了病還能夠有條件醫治。 因為活著就算不錯了。 他從不多管別人的閑事,但半仙兒對他來說算是老熟人,便多嘴了一句。得到的結果自然是半仙兒樂呵呵的搖頭,繼續誆騙他算卦。 見他這樣,路皆沒理繼續往前走,路燈在他剛到斑馬線時便亮起,這算得上是他這幾天唯一幸運的事。 “城市喧囂安靜,剩我一人獨自前行......”他隨便造了一句詞,又哼了一曲三流感情歌的調子,這對他來說是和吃飯睡覺一樣簡單的事。 他一路哼著歌,等回到地下室門口時,他那被綠燈喚起的好心情又瞬間磨沒了—— 之前他放在路中央的破碗,又重新放在他門口,順便里面還添了些新鮮的米飯。 “他媽的?!?/br> 這回他沒忍住,直接踢翻了瓷碗。 情人節的勢頭已經過去,今天芫荽沒有什么客人。于是拍完照片之后,裴易清便拉著周游一起去處理昨晚剩下的卡羅拉。 周游以前有事沒事就會過來幫忙,于是也不掙扎了,和他一起去花店的后院。 芫荽雖然從外面看店面不大,但里面卻是別有洞天,他的后院和后花園唯一的區別就是有頂。里面桌子椅子都有,甚至還有唱片機,整個后院走的都是中世紀古典的范兒,這讓周游覺得裴易清開這個花店的目的真是享受生活。 “咖啡機壞了,”裴易清點了幾杯咖啡外賣,還非要把它倒進專用的咖啡杯里,“將就著喝吧?!?/br> “你這......”周游欲言又止,“你還要一邊喝咖啡一邊挑刺?” “我有時候還一邊吃飯一邊澆肥料,”裴易清笑著說,“你要不要聞聞味道?” 周游:“不必?!?/br> 兩人喝完咖啡便開始干活,卡羅拉的刺確實不好挑,即使是干了幾年花藝的裴易清都有些棘手。他們整整花了兩個小時才終于完工,裴易清滿意地看著成果,說:“過幾天請你吃飯?!?/br> “你不提我都快忘記了,我之前說要帶著可可請你吃飯,你一直都沒時間來,”周游說,“下次我請你?!?/br> “也行,白來的飯我愛吃,”裴易清說完后挑眉道,“不過你這次談的時間長啊?!?/br> 他其實沒把那頓飯放在心上,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吃了周游多少頓脫單飯,不過仔細算來對方這段感情維持了竟然接近三個月,這對周游來說是個稀奇事。 說到這個周游笑了笑,說:“她還挺不錯的,我想再處處看?!?/br> “行啊,浪子回頭?” “滾一邊兒去?!?/br> 兩人相視一笑,沒再說什么。這時門口傳來風鈴的聲音,小薇的歡迎光臨隨之而起。周游往外面看了一眼,說:“不過易清,都這個歲數了,還不考慮?” “我什么歲數?我就26而已,”裴易清笑著反駁,云淡風輕地看著擺在兩邊的花草,暖光落在他的臉上卻照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說:“再等等吧?!?/br> 這句話周游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他搖搖頭,指著他說:“你啊,窮講究?!?/br> 他們坐在后院聊了會兒,周游便離開了芫荽。裴易清把拍下的照片放在他們的官網和微信服務號上,沒過多久就有顧客前來咨詢。 裴易清守在電腦前一一回復,處理完后便開始給一些花束換水洗缸子。不在特殊節日的芫荽事情并不多,但雜事兒不少,等到他忙完所有事,就到了打烊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