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321節
張信禮拿著竹簽,把熱狗遞過去。人雖然高級,可總還屬于靈長動物,送到嘴邊的食有種不吃白不吃的本能,林瑾瑜暫時脫了高冷外衣,“啊”了口,嚼得滿口椒鹽香味。 “你也吃啊,都沒吃飯,零食基本被我一人吃了,”手邊爆米花噴香,林瑾瑜吃白食吃得不好意思,順手拿了個遞給他——那爆米花桶就放在他倆中間,林瑾瑜本意只是意思意思,做個示意,讓張信禮自己拿了吃,可誰知…… 張信禮左手拿著剛喂了他的熱狗,全無伸手接的意思,而低下頭,就著他的手把那顆爆米花咬走了。 林瑾瑜:“……” 他說:“你一定要整這么曖昧嗎?!?/br> “怎么了,不是你先伸過來的,”張信禮一臉‘我什么了’的表情:“沒手?!闭f完示意自己左手拿著他的熱狗,右手拿著自己的手機。 林瑾瑜說:“什么歪理,你那手機被502被粘住了?” “沒……”張信禮可能腦子突然靈光一閃,他看著林瑾瑜,忽然道:“……被520粘住了?!?/br> “……”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林瑾瑜居然覺得有些招架不住。原來被人追是這種感覺,不過花哨嘴滑的三言兩語,寥寥幾字,某個瞬間,卻像支箭一樣精準命中你的心房。 性與感情是人的一部分,只要拍人的故事多多少少逃不過這倆詞,此刻,電影正放到后半部分帶點小黃段子的情節,張信禮嚼著顆香甜四溢的爆米花,沒事人一般看著銀幕,銀幕光影變幻迷離,黑暗里他英俊的側臉化作黑白灰三調子分明的剪影。 林瑾瑜感受著自己快了一拍的心跳,默默對自己說:你真沒出息。 “哎,別……討厭死了?!?/br> 烏漆麻黑好做小動作,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有過男友在電影院趁黑動手動腳的經歷,林瑾瑜看著銀幕上那稍微有點顏色的搞笑情節,聽見前排那對情侶開始小聲打情罵俏。 大約是男生在摟肩摸來摸去,還索吻,女生半推半就,總之聽得人挺面紅耳赤的,林瑾瑜心知這事不罕見,但久了還是有些不自在。他悄悄斜眼看張信禮,卻見這家伙無動于衷,表情也莊嚴肅穆,好似壓根沒聽見,坐得端正極了。 丫的,定力還挺好,林瑾瑜心想:如果是直男跟女朋友來,聽見這動靜,估計也受到啟發,心猿意馬想趁機親熱親熱了……gay也沒差。 你也太正人君子了點。 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態,在一起么,不想,可張信禮真纏著他,他又不討厭……這大概就是渣男的常見心態之一吧,不主動不拒絕。 前面那對情侶顯然在熱戀期,怎么貼都貼不夠,動靜越來越大,就在林瑾瑜百無聊賴,扭頭想跟張信禮吐槽句其實影院監控是紅外夜視的,看觀眾席一清二楚時,他忽然感覺手背上傳來一陣粗糙的觸感,好像被覆上了誰寬厚的掌心。 那雙手呈現健康的小麥色,骨骼堅硬,肌rou有力,力度卻很輕。伸手的人并沒用力抓緊,只是輕輕覆著,每一處動作都透出小心跟生澀,好像緊張到連扣緊手指都忘了。 “……” 張信禮確實很緊張,他醞釀了很久,林瑾瑜以為他風雨不動,端坐如山,其實只是因為他緊張到不知道怎么動而已。 說來比這親密得多的事都做過好多回了,可這普普通通的一次牽手,張信禮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甚至比兩人第一次zuoai的時候更快,從來也沒這么快過。 他不知道的是,林瑾瑜心里想的和他一樣。 銀幕上電影還在放著,林瑾瑜剛走進電影院時矛盾又糾結,現在卻忽然在自己的心跳聲里平靜了。他倆戀愛談了兩年,這卻是一起看的第一場電影,它沒有立意,沒有深度,不思考偉大命題,也不關心人類的以后。 笑多么珍貴,只笑就好了。 第368章 真心話 原本說好只睡一晚的人就這么待了一天又一天。 每天,林瑾瑜出去上班、學習、忙自己的事,張信禮就在家打掃打掃衛生,做好飯等他回來,一開始兩人除了吃飯之外沒什么多的交流,漸漸的也會一塊在客廳待待,逗逗狗什么的,算不上多親密,可氣氛居然逐漸和諧。 一塊看過場歡樂喜劇人電影之后林瑾瑜忽然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愛雖然是亙古的迷題,可他跟張信禮沒什么好糾結的,兩個即將畢業的且經濟可以自主的成年人,一個肯定升學,一個畢業工作已定,還都跟家里沒牽扯了……他們倆現在是完全自主的,在不在一起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響,只看各自的心。 他倒是從沒懷疑過自己的心,至于另一顆心……他想明白了,且看看咯,不過不是苦悶、糾結地看,是悠閑地。 “快月末了,晚上房東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抄水表?!秉S昏,林瑾瑜上完班回來。他剛一推開門,狗立刻撲上來熱烈歡迎,林瑾瑜邊招架著邊道:“到時候萬一我沒在,你開下門……你晚上沒什么事吧?!?/br> “沒有,除了約了跟我弟視頻?!睆埿哦Y剛做好飯,也過來迎接他:“你晚上有事?” 又是一年末尾,臘月了,又到了聯系親朋好友的時候。 “有幾個學弟學妹找我要考研資料,約了晚上給他們,”林瑾瑜脫了鞋跟帽子圍巾,搓搓手,說:“真冷?!?/br> 雖然雪一場比一場大,可還不算一年里最冷的那幾天,再過個一周估計得零下十多度,開水潑出去都成冰。 “回來就不冷了,”張信禮說:“燒了熱水在桌上,自己想喝什么可以泡,小心燙?!?/br> 這就是家里有人的好處么,林瑾瑜邊感受著開水騰騰的熱氣撲面邊想:以前回來的時候,屋里都冷冷清清的,別說熱飯,連杯熱水都沒有,現在一下都有了,還有人提醒你小心燙。 一個人活著,果然太孤單寂寞了。 狗在兩人腳邊撒歡瘋跑,桌上兩葷一素三個熱菜,沒見丁點辣椒。林瑾瑜掃了眼,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等會兒吃得了,我再弄兩個菜?!?/br> “怎么了,”張信禮以為自己又做錯了:“這些不喜歡?” 這些天他真的很小心翼翼,竭盡全力討林瑾瑜開心,畢竟房子是人家的,只要產生任何矛盾,不管大小,林瑾瑜一個不開心就可以趕他回去。 “不是?!逼鋵嵙骤]那么冷血無情,這些天,他老看見張信禮臉上出現些以前從來沒見過的神色,說不清心里什么感覺,有點新奇、有點心軟,就像生掛面被泡在熱水里一樣……但又有點覺得好玩。 他沒解釋太多,扭頭進了廚房,張信禮以為他不滿意,頗無措地站在原地。 林瑾瑜背對著他,嘴角不由掛上了抹戲謔的笑,十分鐘后,他端著盤辣油爆香的青椒炒rou,面無表情從廚房出來,放到桌上。 張信禮顯然沒料到原來他是去做這個的,很意外地愣在原地,好像不敢相信似的,道:“你……” “用不著感動,”林瑾瑜總是嘴硬心軟:“順手而已?!?/br> 他打開冰箱門巡視了番,說:“我不吃花椒,所以屋里不常備,再弄個水煮rou片,用胡椒粉湊合下得了?!?/br> 張信禮說:“你做什么都好?!?/br> 林瑾瑜從冷藏室又拿了塊rou出來,張信禮跟在他身后進了廚房,道:“其實不用弄,已經四個菜了,吃不完?!?/br> “把素的吃了就行,葷的吃不完明天接著吃,”林瑾瑜倒水涮了鍋:“你炒的那幾個菜你自己都不愛吃,怎么有你這么傻的男人?!?/br> 他嘴張信禮嘴得歡實,渾然不覺現在炒的兩個菜他自己不是一樣根本不吃。 油味嗆人,張信禮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排氣扇下林瑾瑜忙碌的背影看了很久。 多日來的付出好像終于有了回報,原來皇天真的不負苦心人,林燁說得對,就算是塊冰,放在懷里久了,也總有一天是能捂熱的。 “油有點炸,幫我拿個圍裙,就在門后邊,”林瑾瑜如今攏共就那么幾件衣服,濺個油點子麻煩得很,他便隨口吩咐張信禮道:“幫個忙,騰不開手?!?/br> 張信禮依言更走近了些,從廚房門后的掛鉤上取了圍裙。 林瑾瑜正邊看著火邊在一眾調料里找胡椒粉——由于又是不常用的,所以收得很旮旯,扒袋子挪罐子的,找半天還沒找著。 “幫我系下,”他一伸脖套上了,但沒手往后系,于是喊了張信禮,然后說:“謝謝?!?/br> 張信禮站到他身后,慢慢伸手從他腰側穿過,往前找到兩條細長的布料帶子,然后屈起手臂收回來,打成個結系上了。 林瑾瑜專心往鍋里放調料,沒了一開始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態勢,似乎并不介意他靠這么近。 張信禮幫他系好圍裙后卻沒走,只收了手,仍離得很近地看著他。 煤氣灶熱浪滾滾,除去臃腫的外套后,林瑾瑜只穿著件寬松的小圓領米白色毛衣,襯衣領口干凈而熨得筆直,看起來十分居家日常。 有種說法說:相愛的人能聞見彼此身上與眾不同的味道。張信禮不知道這說法有沒有科學依據,也許是真的。人雖然多數感受器官都退化了,可依然是種自然生物,會分泌荷爾蒙,仍能在遇見愛人的時候用已高度退化的化學感受器感受到茫茫人海中那不一樣的馥郁氣味。 張信禮就感受到了——當他靠過去時,他清晰地聞到了林瑾瑜身上男人的氣味,不是香水,不是沐浴露也不是洗衣粉,而是種天然的荷爾蒙氣味。 林瑾瑜手上鍋鏟翻動,rou片咕嚕嚕冒著辣香,他好似渾然未覺某人正注視著自己。 肢體接觸是親密關系中很重要的一環,絕大多數人都渴望和喜歡的人貼得更近,想牽手、想擁抱、想接吻,想做其它更加親密的事。張信禮就這么貼得極近地看著他,看他被毛衣包裹的背影、短卻柔軟的發絲、正在給他做飯的手,和衣領下露出的、干凈的脖頸。 在張信禮的記憶里,唯一一個專門給他做過飯的人是他的母親,不過那也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久遠到好像要追溯到剛記事那會兒,一直以來好像都只有他給別人做飯,沒人給他做過。 “瑾瑜……”剛剛系圍裙時的動作其實已近乎于半環抱,現在,在荷爾蒙味道與畫面的雙重刺激下,他發覺自己想碰林瑾瑜的欲望幾乎有點難以抑制了。 林瑾瑜只聽那十分熟悉的聲音叫了聲自己名字,然后便感到那雙三分鐘前找到帶子就老老實實從自己胸前撤退的手再次伸了過來,然后很不老實地收緊——結結實實抱住了他。 “瑾瑜……”張信禮又低聲喊了遍,這次是貼著他耳朵根喊的,他抱得很實,從胯到胸口一線都緊緊貼著他。 “……”林瑾瑜心想:這算什么,做飯的老公最迷人?什么亂七八糟的。 “松手,”他面不改色地翻動著鍋里的東西,好像半點也不意外,說:“誰讓你抱我的?!?/br> “沒人,”張信禮看他給自己做飯,覺得林瑾瑜態度大有軟化,言語之間便不再如之前那樣過于小心,說:“我自己?!?/br> 他自己讓自己抱的,他想抱。 “我跟你有任何關系嗎,”林瑾瑜看了眼火,旁若無人伸手到旁邊拿筷子夾了塊rou片嘗咸淡,也沒掙扎,嘴上還和他說著話:“誰允許你抱我的?!?/br> 張信禮低聲說:“你關心我,給我做東西?!?/br> “那又怎么樣,”咸淡正好,林瑾瑜把筷子放了,開始準備出鍋,語氣淡淡道:“給你炒兩個菜就是準你抱我,請你喝杯奶茶是不是就是同意跟你上床?” 張信禮說:“當然不是?!?/br> “那不得了,”林瑾瑜懶洋洋拿胳膊肘懟他:“起開,別動我?!?/br> 張信禮沒松手。他不想松,也不敢松,覺得這次松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抱到了。 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林瑾瑜偏頭往后看見,覺得好笑,但還是沒掙扎,他懶得浪費力氣。 “瑾瑜……”張信禮只是叫他,像只大狗似的,討好般在他肩窩處蹭:“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br> 這么多天來他做的所有事都在傳遞這個信息,今天是第一次明明白白宣之于口。 他說:“快畢業了,因為你,我在上海也找到工作了,可以陪你留在你家。我現在不是獨生子,我家那邊也不用太擔心?!?/br>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無數磨合,無數苦難使得他們不再單純是當初象牙塔里的學生或者瞻前顧后,心事重重的村寨少年,屬于少年的懵懂種籽生根發芽,開出了花朵。 現在,他們可以明白地、自由地去愛了。 “再說吧,”林瑾瑜仍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把菜端走,要涼了?!?/br> 墨跡半天,先炒出來的菜都涼一半了,張信禮是懷著無限期待與真誠說的那番話——就像當初的林瑾瑜一樣。 所以,當林瑾瑜表現得不怎么激動的時候,他也如當初的林瑾瑜那樣失落難過了。 “你為什么這么冷靜?!痹緹o論怎樣,張信禮都堅信舊情還在,林瑾瑜在他面前無法做到心如止水,這也是他有勇氣追過來的原因,可對方如今這個淡定的反應遠遠在他意料之外……林燁說,林瑾瑜跟他吵架、激烈地拒絕他并不可怕,如果他在他面前能保持十足的冷靜了,那他才真的沒機會了。 這么想著,張信禮胸口起伏的頻率變快了,他的手開始往上:“你現在沒那么喜歡我了,是么?” 林瑾瑜非常熟悉他的肢體習慣,所以在張信禮的虎口碰到他下巴之前他便非常迅疾地一把抓住那意圖不軌的手,然后大力搡開了:“別在這發你的s本性,”他說:“別再來強的,我說真的,第一次警告,三振出局?!?/br> 上次琴行里那最終落敗的打架真氣死他了,林瑾瑜想:豈有此理,沒點追人的誠意,再打架也應該是我把你綁起來然后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你還想逞威風?沒門。 張信禮沒說話,他接著說:“不是‘現在沒那么喜歡你’,我就不喜歡你啊?!?/br> 確實不喜歡,林瑾瑜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他了,他不喜歡他,他愛他。 張信禮不像林瑾瑜,某些時候有點死直男,他的金魚記憶一下不記得這事了,所以,當林瑾瑜說完那句話,他的臉色馬上沉了下去。 林瑾瑜斜眼看見他的表情,惡趣味得到極大滿足,心里的發笑指數又上升了一個等級……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很幼稚,但心里就是有一種在幫十七歲的自己出氣的奇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