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29節
如果你錯過了我坐的那班火車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應明白我已離開 you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聽見一百英里外飄來的汽笛聲 lord i a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啊,我已離家五百英里” 清脆的鋼琴過后,許釗的吉他接上了下一段旋律,他比張信禮要低一個八度,還加入了拍弦的技巧增強節奏感,少了一分高音的清脆,在無奈與滄桑間增添了一分灑脫。 “not a shirt on my back 我衣衫襤褸 not a penny to my name 我一文不名 lord i ot go a-home this a-way 上帝啊,我不能這樣回家 lord i ot go a-home this a-way 上帝啊,我不能這樣回家” …… 張信禮發揮正常,許釗技術也不差,全場一下被這陣像模像樣的樂器聲吸引了注意力,紛紛驚嘆。 許釗最后以一個如水般的c和弦掃弦結尾,就像蜻蜓離開水面,只留下一層漣漪。 林瑾瑜留白了兩秒,搭琴上肩,以十分準確的弦音拉開了第二首《亡靈序曲》的序幕,與此同時,張信禮恰到好處地彈奏起和弦,配合默契,與他銜接得天衣無縫。 這首歌莊重而不失激昂,本來沒什么人知道,卻因為和魔獸世界配在一起剪了個mv火了。 林瑾瑜全身心沉浸在音樂里,他在越來越激昂而富有力量的弦音中與張信禮遙遙相望,仿佛看見那片名為艾澤拉斯的土地上戰火焚燒,無數種族為之流血,每一個人都在奮戰、反抗,流盡最后一滴血也無所畏懼。 他的眼里也有同樣的光芒。 一曲終了,底下一群愛打魔獸的男生頓時沸騰,瘋狂給他們鼓掌。鋼琴那一側的燈光暗了下去,接下來沒有鋼琴的部分了,這是林瑾瑜早就和他約好的,他有一首神秘的歌要送給他。 張信禮在黑暗的掩護下悄悄退回到幕側,準備利用這中間幾分鐘的時間回到場下他們班座位那里去……他答應了林瑾瑜,要好好聽完這首曲子。 莊嚴中透著激昂的《亡靈序曲》過后是許釗最拿手也最囂張放縱的《roolling in the deep》,這首他完全是主角,林瑾瑜全程只用手指撥一根低音弦當節奏點襯托他。 張信禮轉身走入幕側,感覺音樂聲逐漸小了,像被隔音海綿包裹了起來。 他轉身想下樓梯,卻忽地有人叫住了他。 “張信禮,”沈蘭夕手里拿著那塊黑藍配色的、林瑾瑜送給他的手表,說:“你的手表,已經修好了?!?/br> 那是很久前,張信禮腿受傷后第一次出門那天,他和同事們在街邊一家小餐館里聚餐,沒想到正好碰見沈蘭夕被幾個喝多了的二流子調笑。 十幾二十歲的無業游民,喝上頭了膽子比天大,沈蘭夕被他們纏來纏去脫不開身,張信禮出于同學間的情誼,也出于一種照顧女孩的心理,上去幫他趕開了那群人。 他們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往那兒一杵,那群中二少年就有點憷了,但還是好面子,發生了點小小的肢體沖突,張信禮手上的表替他擋下了一發啤酒瓶。 ……那個時候,林瑾瑜正坐在門口,看著自己路燈下、孤單的影子。 “這個表對你是不是很重要啊……”沈蘭夕站在他面前,她還記得張信禮那時候的表情,雖然沒說話,可他眼神里滿滿全是失落和心疼:“我說會幫你修好的,現在修好了?!?/br> 張信禮伸手去接,說:“謝謝,我以為……修不好了?!?/br> 沈蘭夕卻沒松開手,張信禮伸手拿著一頭,她抓著另一頭,沈蘭夕猶豫了好幾秒,才說:“你……是不是真的要轉學了?” 張信禮無比平靜地說:“嗯?!?/br> “這樣啊……”沈蘭夕有點失望地低下頭去,她的脖頸瑩白而修長,讓人想起湖面的天鵝:“我以為,是個謠言呢?!?/br> 他們不在一個班,能打聽到這種消息想必刻意費了一番功夫。 張信禮有點急,林瑾瑜他們的節目接下來總共就兩首了,大概兩三分鐘的時間,他得趕緊出去。 沈蘭夕卻仍沒放開那只手表,她微微低著頭,看著張信禮胸口那一塊,抓著表帶的手用力了些,指甲被擠壓著,隱隱泛出白色:“我……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張信禮看著這個會跳芭蕾舞的女孩,問:“什么?” 隔著厚重的隔音海綿,林瑾瑜的音樂聲仍如針般滲透進來: “i loved you with a fire red 曾經愛你如火般熱情 now it's turning blue, and you say... 現在已只剩下冷漠,可你還在遲疑 quot;sorryquot; like the angel heave me think was you 你天使般的道歉對我而言如同來自天堂的妙音 ……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你的道歉來得太遲,真的太遲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我說過現在為時太遲,真的太遲” 沈蘭夕終于鼓起勇氣說:“我……我其實有一點……喜歡你?!?/br> 第一秒張信禮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足足一秒鐘之后他才平靜地說:“謝謝,祝你遇見更好的人?!?/br> 沈蘭夕道:“也許……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就算異地也……”她的那句“沒關系”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張信禮就打斷了他:“不……對不起,”他說:“我們還小,忘了我吧,我不會再有機會回到這里來了?!?/br> 對一個原生家庭位于西南山溝溝里,且不像小說里的天選之子那樣,在學習上天賦異稟、光環加身的普通人來說,想單憑自己的力量在上海立足,確實難如登天。 沈蘭夕卻沒有放棄:“我知道你不是上海人,”她說:“沒關系,我不介意,只有幾個月就要春考了,我可以考到你那里去……我們不會總是小孩,會長大去過自己的人生的?!?/br> 然而張信禮還是說:“不,你不應該為了別人選擇你的高考志愿?!?/br>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張信禮道:“我真的該走了?!?/br> 沈蘭夕依然想盡最后的努力去爭取,這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沒關系,我……” 在她夾雜著勇氣與羞怯的話語里,張信禮終于說:“……我心里有人了?!?/br> 沈蘭夕瞬間無聲了,過了好幾秒,她才說:“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沒有必要,”張信禮不敢和她對視:“就這樣,忘了我吧……謝謝你幫我修手表?!闭f完把手表拿了回來,越過她就要走。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樓梯處,沈蘭夕鼓起勇氣在他背后說了最后一句話:“是送你手表的這個人對不對?” 張信禮的腳步頓了頓,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 《apologize》的最后一個音符落下,舞臺上瞬間黑了下去,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短暫的寧靜過后,一束雪白的燈光獨獨打在了林瑾瑜所站的地方。 那是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 一切都靜了下去,林瑾瑜站在光里,說:“下面是最后一首曲子,它改編自魔鬼之手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協奏曲作品……我想把它送給一個人,”他說:“一個……我喜歡的人?!?/br> 林瑾瑜說:“這首曲子的名字叫……我想我愛你?!?/br> 這一串前綴聽上去很高大上,啥帕格尼尼的一串洋名,在普通學生聽來好似高深莫測,再加上這段熱場子的話怎么聽怎么像表白,同學們速來愛八卦的青春期之魂瞬間開始燃燒,臺下響起一片“喲”聲和口哨聲。 蕩漾而纏綿的鋼琴前奏響起……那是黃家耀,不知何時他從黑暗里悄悄走到了鋼琴前坐下,推了推鼻梁上銀色的半框眼鏡,他的雙手在琴鍵上流轉時,如同鳳凰緩緩展開翅膀。 那是絕對的童子功底,絲毫不遜色于林瑾瑜,甚至猶有過之。 …… 一個月前,食堂門口。 林瑾瑜三步并作兩步,攔住了黃家耀:“就這一次,你幫我吧,求你?!?/br> 黃家耀想也不想,說:“不去,我不想浪費我寶貴的時間表演啥匯演節目?!?/br> “前面不用你上,只有最后一首歌,”林瑾瑜看著他,說:“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想給他最完美的禮物,就這一次,唯此一次,我愿意做任何事?!?/br> 那是黃家耀第一次在這個發小眼里看見如此堅定而滿含期待的光芒,仿佛下定決心而不再畏懼一切。 …… 林瑾瑜聽著鋼琴前奏,在臺下尋找張信禮的身影,他和張信禮約好了位置的,但此刻那個位置仍然是空的。 他有點忐忑,早三首歌他就下去了,就這么點路沒道理走這么久啊……就在他忐忑不安、翹首以盼,前奏結束前的最后一秒,張信禮微微喘著氣出現在了那個位置上,那是最后一排,所有人的背后,他站在所有人上方,看著林瑾瑜。 林瑾瑜低眉,馬尾與琴弦摩擦,發出纏綿悱惻的旋律,那是最純粹的表達,沒有矜持、畏懼、顧慮與羞怯,無關其他,只是訴說愛意。 背后的大屏幕上滾動著中意雙語對照的歌德的詩歌《愛在身旁》,這個偉大的德國詩人遺留在世間百年的、詩的語言,代替林瑾瑜無聲地訴說著一切。 “當陽光在海面跳躍時, 親愛的,我會想你。 當每一縷月光照耀在泉水時, 親愛的,我會想你。 即使你在遠方,我仍與你同在, 即使你在遠方,我仍能感覺到你就在我的身旁。 似乎你就在這里…… 我知道你就在這里?!?/br> 張信禮隔著漆黑的人潮無聲地注視著他,那一刻,林瑾瑜站在天地間唯一的光里,在數千人面前和他的小提琴一同演奏,可實際上只是對著一個人唱一支繾綣的歌。 作者有話說: 注:crush作名詞的時候,意思大概是“短暫、熱烈、隱秘而羞怯的愛”。 i had a crush on you. 我曾經短暫、熱烈,然而又羞澀地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