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12節
張信禮看著他一句話不說地忙前忙后,問:“瑾瑜,你不是住校嗎,怎么回來了?!?/br> 林瑾瑜把支具放到一邊,看見張信禮粗硬的左腳腳踝發腫,紫色、青色、紅色的淤血密布,宛如一塊五顏六色的調色盤,這些全是內出血留下的痕跡。 “住學生周五打條子就能回家的,”林瑾瑜說:“室友都回去了,一個人在寢室沒意思,想回就回來了?!?/br> 其實不是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張信禮扭傷早已經過了四十八個小時,林瑾瑜起身去弄了塊熱毛巾過來,還是單膝跪著,給他熱敷散淤:“你呢,怎么和沈蘭夕在一起?!?/br> “碰巧,”張信禮看著他的發頂:“剛好在一個店吃飯?!?/br> “是么,真有緣分,”林瑾瑜跪著沒看他:“……她很漂亮?!?/br> “是啊,”張信禮隨口說:“連你都老提她?!?/br> “優秀、漂亮、有氣質、性格還好,挺多男生喜歡她的……”林瑾瑜說:“大概沒有人不喜歡她?!?/br> “你也喜歡?”張信禮道:“不是說‘兄弟喜歡的我可不奪人所好’嗎?!?/br> 他指的其實是他剛轉學來那會兒,林瑾瑜在教室里談起許釗喜歡沈蘭夕,所以自己不會有什么什么想法的事兒,可林瑾瑜自己這會兒已經不記得了。 他想:你果然是喜歡她的。 張信禮接著說:“以后有一天,假如你談了女朋友,不管多喜歡對方,到結婚那一步的時候也一定要慎重,想一輩子在一起生活要考慮很多事情,不是光憑著虛無縹緲的愛情就可以走下去的?!?/br> 真嘮叨,林瑾瑜想:不過是隨口談到她而已,居然都想到結婚去了,你就這么喜歡她嗎,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張信禮有時候會自然而然地跟林瑾瑜講一些帶說教性質的話,一開始林瑾瑜會覺得煩,可后來聽多了,他慢慢明白了點,張信禮其實只是想他過得開心。 他是一個偏理想化的人,其他人忙著滿地撿六便士,林瑾瑜卻只喜歡看著月亮。 張信禮對他說這些,只是希望他看月亮的時候不會受傷。 可這次的話對林瑾瑜來說沒用,因為他愛著一個永遠不能結婚的人。 張信禮還在接著說:“……雖然現在學習很緊張,可如果實在很喜歡,就去告訴她吧,世間最令人難過的就是遺憾和后悔?!?/br> 是啊,世間最令人難過的是遺憾和后悔,你永遠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林瑾瑜心里很亂,他想告訴張信禮他心里確實有一個人,這個人打球很帥、做飯偏咸、看起來不愛說話可總是對他很好……他喜歡這個人,比任何一個他曾經喜歡過的人都喜歡。 林瑾瑜說:“我……” 那些滿溢的愛戀積壓在他心里,好像要溢出胸膛。 張信禮道:“……如果她也喜歡你,不要瞞著家里,最好是……” 林瑾瑜猛地站起來,道:“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的?!?/br> 張信禮愣了愣,問:“為什么?” “因為……”林瑾瑜說:“因為我……” 客廳天花板上的頂燈燈光明亮,張信禮漆黑的雙眼里倒映出林瑾瑜英俊而認真的面容。 林瑾瑜說:“我……”他心里此刻五味雜陳,既有惶恐與忐忑,又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想說出來,想告訴面前這個人,他有多么喜歡他,就算說完以后也許連朋友也做不了,林瑾瑜還是想讓他知道。 張信禮不明所以,只是看著他。 林瑾瑜忽地靠近了點,一只膝蓋跪上沙發,伸手從他腋下穿過,緊緊抱住了張信禮。 既然不能吻他,留一個擁抱也是好的。 張信禮問:“……瑾瑜?” “我很害怕……”林瑾瑜埋首在他肩頭:“我可以說嗎,說了以后你就該討厭我了?!?/br> 張信禮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樣,有點不知所措,最后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道:“當然可以說了……我為什么會討厭你,不會的?!彼麊枺骸霸趺?,在學校有人欺負你?” “不是的……”林瑾瑜想:如果你知道我要說什么,你會討厭我的,就想許釗和陳葉威討厭王秀一樣……也許比那還要討厭。 林瑾瑜抓著他后背的衣服,說:“我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張信禮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 林瑾瑜說:“我其實……一直很……” 玄關處的門鎖傳來滴滴的提示,那是外面有人打開了面板準備按指紋開門……林懷南回來了。 林瑾瑜忽然從孤注一擲的心理狀態中驚醒,像是墜崖之前勒緊了奔馬。 我在干什么……瘋了嗎?林瑾瑜想:怎么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連表面的和平也維持不了了,張信禮會被送走,再也不會回來……說出來一切就都毀了。 他和張信禮還抱在一起,這也是錯誤的、不妥當的、不能被他爸爸看見的。 林瑾瑜瞬間松開了張信禮,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慌亂地往房間里跑,像是有惡魔在追趕著他。 “瑾瑜?”張信禮被他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想拽他回來問個清楚,可他行動受限制,林瑾瑜又跑得太快……最后那只伸出去的手什么也沒有抓到,只若有若無地蹭過了林瑾瑜的衣角。 第129章 挑逗(上) 林瑾瑜的臆想日益勃發。 他開始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那些夢部分趨近于現實,但又十分扭曲。 一開始的夢里,他有時與張信禮相對而坐,什么也不說,只長久地望著對方;有時牽著手,沿著一條老舊的樓梯在大霧里前行;有時又在昏暗且沒有人的逼仄房間緊緊擁抱彼此,房間的墻壁很厚,窗戶狹小。 后來那些夢變得越來越越界,林瑾瑜不再僅僅滿足于看著他、和他牽手……他開始嘗試著去觸碰張信禮,用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頰,撫過他的額頭、眉毛、鼻尖,再向下撫過嘴唇。 張信禮會睜開眼睛看他,他濃密的睫毛在微光下輕輕顫動著……然后林瑾瑜傾身往前,在明暗交錯的光影里淺吻他的嘴唇。 這種矜持的吻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得不再矜持,他們在夢里如所有熱戀的情侶一樣,在樓梯口、在教室里、在附中教學樓前的雕像下……在一切遇見過的地方面對面,偏過臉接吻。 就如同林瑾瑜那次在車上做的那個令人臉紅的夢一樣,他們吻著吻著渾身熱起來,張信禮會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腰,著迷地、沉浸地吻他,然后和他一起倒在涼山那間老舊房間里的小床上。 林瑾瑜有些害怕,但張信禮壓著他,胯部貼著林瑾瑜,不讓他起身。林瑾瑜可以感受到張信禮眼里的欲望,和他自己一樣殷切,但他不敢讓張信禮察覺他的,而總是想方設法地遮掩。(修改后) 他在夢里對張信禮說:“我一直……很……喜歡你?!?/br> 那些繾綣的夢散去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虛。 林瑾瑜數次在喧鬧的起床廣播中醒來,室友們或睡眼惺忪,或鼾聲如雷,而他的衣服被汗浸濕,內褲里也一片濕漉漉。 他整日整日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課常常走神,沒人監督,作業也總留到早自習去抄,最新一次的摸底成績出來,林瑾瑜退步了兩百多名。 老師、家長全都如臨大敵,現在正是發力的時候,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個走勢怎么行呢? 各個主科老師開始輪番把他叫去辦公室談話,班主任夏老師則往家里打電話,跟父母反應他的情況。 林瑾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對老師的詢問,可他不能實話實說,他總不能在辦公室里,眾目睽睽之下說“老師,我覺得我可能是個同性戀”吧? 可他越不說老師們就越問,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是教師工作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老師們試圖探究這個學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是父母鬧矛盾了?還是早戀、霸凌或者什么別的,才讓這個成績一直穩定在中上游的學生忽然斷崖式退步。 學業上和感情上的壓力像一座大山,從四面八方擠壓著他,他開始把一些青春電影找出來看,大多是講學生時代的那些小言故事,每天熄燈以后,林瑾瑜就一個人躲在被窩里,看別人在最好的年紀談一場又一場青澀的戀愛。 其實他沒法從中找到多少共鳴,那些青春電影里有好些動不動就是三角、矯情和墮胎,要么就是瑪麗蘇帥哥女神你儂我儂。 林瑾瑜看多了開始懷疑這些電影拍的到底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故事,他想:正常人的青春真的是這樣的么?我們哪會有這樣錯綜復雜、曲折離奇的n角關系,哪會有一次又一次的墮胎,哪會整天不用學習,就在那談戀愛,仿佛戀愛就是一個人一生的全部……而且好像輕輕松松就是第一名。 有些人的青春是在融入集體與被集體排擠間掙扎,是在各種各樣的自卑中盡力抬起頭來,是背負著家長期望的目光咬牙前行,是努力尋求他人的認同,是蹣跚著尋找自我。 在他又一次躲在被子里看今年那部大火的青春新電影的時候,王秀又偷摸摸爬到了他床上來。 自從他們熟悉了之后,王秀經常會這樣來找他聊天,大概是因為他把林瑾瑜當作了少數可以交心的朋友。 “你在看什么呀?”王秀非常自然地在他身邊躺下,然后湊過來看了眼,道:“這不是今年上映的那個電影嘛,你還喜歡看這個?!?/br> “隨便看看,”林瑾瑜說:“你說,為什么他們好像輕輕松松就能談戀愛呢?!?/br> “我說你最近怎么郁郁寡歡呢,感情是思春了哦?!?/br> 林瑾瑜拿被子抽他:“你才思春?!?/br> “我不思春,”王秀說:“我有性生活蟹蟹?!?/br> 林瑾瑜對男人和男人如何進行……那種運動感到十分好奇,他想問,又覺得有點羞于啟齒,最后扭扭捏捏道:“你們怎么……那個啊?!?/br> 王秀非常直白地道:“你說zuoai嗎?” “噓!”林瑾瑜捂他的嘴:“小點聲,你怎么這么直白,都不知道委婉點?!?/br> 王秀把他手拿開:“略,只有你這種剛入圈的小gay才會這么羞怯?!?/br> 林瑾瑜聽不懂:“什么入圈……” “就是gay圈啦?!?/br> “這玩樣居然還有圈子?” “當然有了,”王秀說:“人多了,湊在一起就成了圈子,多數人的行為奠定了圈子的風氣……說也是白說,你又不明白,還不如自己進圈子看看,多認識點gay?!?/br> 林瑾瑜確實迫切地在尋求集體認同感,他有點心動,但一想到最近……心又不動了。他說:“還是算了吧,你是不知道,最近老師把我叫辦公室喝茶就跟上廁所一樣頻繁,一個個都念叨學習學習學習,哪兒有空啊?!?/br> 王秀說:“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不如找個機會放松放松,死憋在寢室學習會適得其反的啦?!?/br> 林瑾瑜思來想去,覺得也有道理,他問:“去哪玩???” “就上次那個gay吧啊~”王秀擺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上次你錯過的那個混血模特又有表演喲……而且剛好就在你生日那天?!?/br> …… 林瑾瑜跟著王秀一起從cao場圍欄邊角的鐵絲網破洞里鉆出來的時候,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我可是個從來沒逃課曠課過的好學生啊,怎么有一天會做這種事? 市區的晚上看不見多少星星,這個破洞不知是哪個學生發現的,學校一直沒來人修,一傳十十傳百,也就成了很多社會氣頗重的學生偷偷往外鉆的隱秘小通道。 王秀顯然就是這條通道的長期客戶之一,他先鉆了過去,然后反過身去拉林瑾瑜:“鯨魚,快點,等會兒趕不上車了?!?/br> 大概人總是要在學生時代放縱一次的,林瑾瑜今天生日,中午被許釗他們一伙人拉走,好一通蛋糕大戰,晚飯時候又被蒙哥幾個室友按在食堂,收了一大袋子花卷……這會兒居然還敢大半夜偷跑出來,和王秀一塊去gay吧了。 林瑾瑜第一次搞這么出格的事兒,有點忐忑:“我說……我們不會有事吧?” “安啦,”王秀道:“我找了倆人應付查寢的?!?/br> “誰???” “兩個姐妹,你不認識?!?/br> 王秀頗有點附中交際花的排場,林瑾瑜出都出來了,再糾結有的沒的也是無謂,索性不想這亂七八糟的,專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