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 第61節
只是他們還沒走多遠,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準確來說,是周譚更為熟悉。 幾乎是那道嗓音響起的一瞬間,她便立即駐足,頓住腳步,接著又繃直身體轉身過去。 入目,何崇彥正帶著一個容貌俏麗的年輕女孩并肩走進箱包店,他們舉止親昵,關系看起來絕不一般,而那女孩臉上還帶著幾分學生味稚氣,進了奢侈品店后又略顯拘束,她一步步緊跟著他,實實一副信任又依賴模樣。 周譚定睛望著,不知是哪一幕刺了她的眼,她幾乎沒有猶豫,朝著那家店直接過去。 一聲不吭地沉默離開,從來就不是她周譚的作風。 作者有話說: 感謝營養液:風蝕蘑菇、更這么點是打發叫花子1瓶; 第50章 在永夜河見到周譚,何崇彥顯然是有幾分意外的,但除此外,別的情緒都沒外顯。 反而是他身邊的年輕女孩,在注意到周譚的來勢洶洶后,模樣怯生生的下意識往何崇彥身后躲。 若是平時,周譚肯定不會這么不理智,可也許是當下心情郁悶正需發泄口,還偏偏這么不巧撞上老熟人,因此她有些沖動地重新走回那家門店,遲溪知道攔不住,當下不放心地趕緊跟了上去。 店員見她們去而復返,還以為是出現了什么售后問題,當即緊張地迎上來,態度畢恭畢敬,畢竟周譚剛剛隨意挑的兩件昂貴裝飾品,就已經差不多夠她這個月的業績。 “女士您好,請問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周譚將目光從那何崇彥身上移開,接著停留在她女孩拿包的手上。 看模樣還是大學生?幾年不見,他玩得倒是越來越新鮮了。 周譚心頭微微薄涼,接著冷著語氣沖店員問道:“你們店不是主打高端風嗎,怎么現在vip才能選購的商品,人人都能來買了?” 她說的,自然是指那女孩手里拿著的那款包,價格在50萬左右,她上個月才被合作伙伴剛剛送過一只。 店員忙解釋:“女士您誤會了,這位先生也是我們店的vip?!?/br> 聞言,周譚目光更冷,這種奢侈品店一般是不能一次充錢成vip的,要靠累計記分,搶手商品都會優先分給老顧客,這種女包店何崇彥居然也是vip,看來是沒少買來送人啊。 于是,她忍不住睨過去一眼,語氣微諷出聲:“何總如今發跡了,再不用像當年那樣,送人份禮物還要靠打三份工?!?/br> 這話說得著實叫人下不來臺,沒有哪個男人愿意被人提及不光彩的過去,更何況是何崇彥這樣性格陰晴難定的男人。 遲溪眼見他目光冷下來,趕緊扯了扯周譚的胳膊。 開口小聲勸阻:“時候不早了,我看你也買的差不多,要不現在送我回去?” 周譚僵持著沒動,何崇彥卻忽的暗下眼眸一笑,當著眾人的面,他自揭傷疤般的自嘲道:“當年送的賤禮,自然入不了大小姐的眼,我記得清楚,那時你扔得毫不猶豫?!?/br> 語氣之冰,當非一日之寒。 而周譚的臉色,也是一瞬難看到了至極。 大家最后不歡而散,離開永夜河,周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剛才有多頤指氣使,現在就有多敏感易碎。 而遲溪身為局外人,安慰的空話說起來實在顯得無力,于是她選擇沉默安靜,卻亦步亦趨一路緊跟著她。 若不是此前何崇彥特意為了楊菁菁的事私下找過她,依照剛剛的情形,恐怕遲溪真的也要以為這男人再沒舊情留念,顯然,他極其擅長偽裝自己,收斂心事。 他明明自回國后就一直暗中維護著周譚,卻偏要做得事不關己,滴水不漏,再見面時,又是針鋒相對互不讓步。 遲溪嘆了口氣,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將這事告訴周譚,她現在的模樣真的頹喪到了極點,遲溪不忍心。 “其實……”她阻了周譚漫無目的的步子,而后繼續道,“其實,何總之前私下里找過我?!?/br> 聞言,周譚立刻擰起眉頭警惕起來:“他找你做什么?我把菁菁爭取過來,怎么?他這是不服氣,想把你從我手里搶走?!?/br> 遲溪忙搖頭否認:“放心,誰也搶不走我,他也不是為了這個?!?/br> “你別理他,他這人城府深心思壞,不一定藏著這么心眼呢,對于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br> “他找我,是為了你?!?/br> 遲溪直言挑明,看到周譚明顯詫異了下,她緊接把話說完,“挖來楊菁菁勢必會得罪晨風,他陳斯言是什么人,能甘心吃這種虧?何總恰好這時候匆忙從國外回來,你覺得會只是巧合嗎?譚譚,他是回來給你撐腰的?!?/br> 聞言,周譚幾分錯愕,而后陷入久久的沉默中,她苦澀地說不出話來,直至半響后才艱難擠出幾個字。 “我沒扔?!?/br> 遲溪:“什么?” 她自顧自地搖著頭,聲音很低弱:“他送我的禮物,我沒有扔?!?/br> 大二那年,周譚對何崇彥死纏爛打兩個學期,終于眼看就要熬化這座冰山,兩人之間互生曖昧只差捅破最后一層薄紙,可就在那時候,學校辦了一場歌唱比賽,身為學生會長的何崇彥擔任了評委。 為了給準男友撐場面,她積極報名參加,而且因著幸運和實力一路沖進了前三,可最后角逐冠軍的時候,何崇彥卻把關鍵性的一票投給了對手,而那人,不過是抽簽幸運才進的前三,甚至五音都不全。 最重要的是……周譚還和她結過梁子。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要說周譚是管理系公認的白富美,對方則是乍富的暴發戶,不管周譚做什么,她都有意模仿,連她去過什么店請客吃飯,或者買過什么牌子的彩妝,全都一一效仿,目的只為壓過周譚的明號,取代她管理系系花的位置,可笑又幼稚。 要說對方真有實力,周譚不會無理取鬧,可進入前三名的另外一個同學才最有實力贏得冠軍,而且她家庭條件不太好,很需要這筆只屬于第一名的獎金,周譚怎么也不會想到,何崇彥為了巴結暴發戶的哥哥,將至關重要的一票隨意投出。 她當時憤怒至極去質問何崇彥,可他說了什么呢,他說他自己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如果不是為了在關鍵時候投出這一票,他壓根不會來這種浪費時間的比賽里當評委,他的目的,就是賣下這份人情。 三觀不合,兩人陷入冷戰,她明明知道了他就是一個自私冷漠的人,可還是鬼迷了心竅,執拗等著他的主動示好,卻不想最后被他殘酷告知,說他們不合適,說以后還是別再聯系了。 “哪里不合適……你可以先去我家的公司實習,我哥最愛吸納人才,你這顆金子早晚會發光的,沒必要現在去討好那種人!”她試圖挽留。 “周譚,我絕不會去你家的公司?!?/br> 何崇彥鮮少對她態度這樣強硬,毅然決絕地撇清關系,幾乎沒一點余地,即使面對她落淚的挽留也毫不心生惻隱。 也是那天,她情緒激動下當著他的面,扔掉了他打了半個月的工才攢錢為她買的生日禮物,一枚小小的精致胸針。 扔掉禮物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眸中淬的冷意,他轉身就走,卻不知她后來又不爭氣不舍得地……把那枚胸針落寞地撿了回來。 之后,周譚傷心欲絕請了長假,再回學校時,卻聽到了他肄業退學的消息,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從此銷聲匿跡,直到幾年后,兩人在圈子里某個酒會再次遇到,彼此眼中盡是陌生。 那時,他已經跟在陳斯言手下,成了晨風太子爺手邊的得力干將,左膀右臂,一時間好不威風。 而圈里人對這位勢頭猛勁新貴的評價,人前稱作鐵血手腕,背后卻是要嘲一句不擇手段。 他還是他,果然沒變,卻又好像……完全變了。 時隔多年,他不再一貧如洗,卻也沒了當初的少年朝氣,周譚提醒自己早就該放下,可卻發現要做到真正瀟灑,真的好難好難。 …… 來了一趟永夜河,周譚心情不僅沒有好,反而更糟糕。 她說先送遲溪回家,自己再去銀色,知道她決意去酒吧買醉,遲溪哪里能放心,最終還是堅持跟去了。 周譚沒什么酒量,三杯雞尾酒下肚人就暈暈沉沉了,遲溪在這里倒不擔心什么安全問題,銀色不面對大眾開放,只允許持金卡的客人進入,且必須登記身份,它隱秘性極嚴,狗仔根本混不進來,所以備受圈內人的鐘愛。 遲溪一直忙著安撫周譚,忽略了任醫生的信息,正巧手機還靜了音,等她再看到時,已經過去將近兩個小時了。 【還沒回來?】 【?!?/br> 第一條信息是九點發來的,第二條隔了半小時,似在提醒,而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除此之外,還有三個未接來電。 她一邊扶著醉醺醺的周譚,一邊趕緊給任醫生發信息,周圍音樂背景聲有點亂,電話不太方便。 【可能要再晚些,周譚喝醉了,我得先去送她,哥哥先睡,不用擔心我?!?/br> 隔了這么才回復,她以為任醫生應該已經休息了,可沒想到對方竟是秒回。 【在哪?】 【以為你已經睡了,我們在銀色??】她如實回復,故意賣了個萌。 【位置?!?/br> 這話是要來接她的意思?遲溪不想他這么辛苦,這都大半夜了,何況他明天還有早班。 【我們這就回去了,哥哥在家等我就行~】 對方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等了半天才等來他的信息,不再如平日的簡潔,這次他發來很長一條信息。 【我把車停在永夜河停車區,然后在兩個商圈來回轉了三遍了,沒找到你,手機也聯系不上,遲遲,別讓我找不到你,我很擔心?!?/br> 【……抱歉啦】 遲溪簡直懊惱死了,實在沒想到任醫生居然早就出來找她了,而且還在永夜河撲了空,看著橫在列表里的信息,她隱隱覺得任醫生一定是生氣了的。 他又打字提醒了一遍。 【位置發我?!?/br> 遲溪趕緊照做,把醉倒腦子不清醒的周譚扶穩在沙發上,她起身去前臺結了帳。 回來時,就見聊天頁面又多了一條信息。 【沒事,乖乖等我,二十分鐘左右能到?!?/br> 是察覺她的愧疚和擔憂,所以又特意發消息來安撫的嘛,任醫生對她貼心得簡直不像話,可越是這樣,遲溪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還沒到二十分鐘,任醫生就出現在了銀色的地下停車場,因為銀色非貴賓不得入內,所以遲溪先一步來下面等,而且也很謹慎地一番遮擋,生怕遇到蹲點的娛記。 周譚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都借力在她身上,遲溪這小身板自然是吃力的,好在任醫生出現的及時,兩人一起把她塞進了汽車后座,然后駛離。 幸好周譚家的保姆是住家的,遲溪把人交給阿姨也算放心,之后兩人回寧苑,沒了周譚嘀嘀咕咕說醉話,車里一時間異常得安靜。 直到回了家,門剛一關上,遲溪整個人忽的被他托抱起來,接著用力抵到玄關一側的墻壁上。 身后的墻壁冷硬,可他胸膛炙熱,眸也炙熱。遲溪被覆壓,被審視,彼此相纏的呼吸更是幾近灼燙。 靜謐的空氣中,遲溪的鞋子被蹭得掉落,鞋跟磕到地板上,發出很突兀的一聲響,在曖昧中更增幾分暗昧。 “哥哥生氣了嗎?” 聲音隱隱弱弱地發出,她垂著眸,摟在他脖子上,抬手輕輕撫過他的黑發,認錯態度誠懇。 “這次的確怪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不會叫你找不到我的,我保證好不好?!?/br> “該教訓?!?/br> 他聲音很嚴肅,聽著也隱隱有幾分板直的兇,模樣更是帶著后怕的責難與擔憂。 只是這樣動作親密地抱著她,再兇的話說出來都更像調情好不好。 遲溪太知道怎么哄人了,尤其任醫生格外吃她發嗲那一套,于是當下也不覺得羞臊,直接蹭著他晃了晃腿,又捧住他的臉調皮地吧唧了好幾口。 這幾聲啵啵的動靜可把任醫生刺激到了,他輕蹙了下眉,居然空出一只手來不輕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至于打的位置……遲溪感覺到什么,一下就臉紅了,他把她當小孩子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