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想重生 第75節
“五殿下,好久不見?!鼻迦愕纳ひ袈湓谏鷫m的牢房中,卻無法撼動里頭的人半分。 盛余容不介意,“幾日未見殿下,殿下就如此生分了嗎?” 墻壁間跳動的火光中,照亮了裴湛大半張臉,劍眉星目有玉人之姿,看起來,這大半月的牢獄之苦不過是僅讓他憔悴了幾分而已。 倘若忽視他身上染血的囚衣。 盛余容清楚下面是怎么可怖的傷痕,幸好天氣涼爽,否則裸露出來的骨rou上定會生出蛆蟲吧? “盛大人就是特意來看我笑話的?”裴湛終于慢慢地開口,一出聲,嗓子就像被鐵器劃過,劇痛無比。 “盛某今日遇到些許不舒心的事情,思來想去,也只有五殿下能寬慰少許,于是就來了?!笔⒂嗳菡\實回答,可就是這樣的誠實,才越顯得裴湛凄慘,連隨便一個人也敢把他當樂子來了。 盛余容用余光時刻留意著裴湛的神情。 裴湛面色平靜,只是重新閉上了雙目,似乎只是疲倦了。 盛余容沒有出聲,一時之間,牢房中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喬嬌可還安好?”良久,裴湛順從自己的內心,問出這句話。即便也許在喬嬌心里,僅是自己這么問上一問,也是令她作嘔。 “不勞煩殿下多言,喬姑娘自然是安好的,就算沒有殿下的三分之一兵權作保,只要在下活著一日,就保證喬姑娘不會有事?!?/br> “記住你的話?!绷粝露潭處鬃?,裴湛又重新閉上雙目。 盛余容看著他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覺得越發地無趣起來,他固然喜歡最后的勝果,但也享受棋逢對手的過程。 “五殿下,你甘心么?” 他當然不甘心。 裴湛忽然睜開了雙眼,漆黑死寂的瞳仁飛速地閃過一道火星,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鑲嵌在琵琶骨的鐵鏈帶起漫天的灰塵。 盛余容看清裴湛的變化,心中的戰意開始沸騰起來。只是裴湛一開口,就是一句他想也沒有想過的無關之話。 “幫我帶一句話給喬嬌?!?/br> 。 盛余容從地牢里頭出來,刺目的日光晃得他腦袋發昏,竟然有隔世之感。 “盛大人,三殿下在偏殿等你多時了?!?/br> 盛余容沒有吭聲。 侍衛疑惑地抬頭,看見盛余容開懷地大笑。 “栽了,他真的栽了!” 侍衛不明所以,也沒那個膽子出聲詢問,只好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然后又把傳令重復了一遍。 “知道了,”盛余容抬手,“你先幫我去辦另外一件事,去查查……三殿下身邊有什么可疑人物?!?/br> 這是裴湛讓他傳話的報酬。 盛余容向裴青的宮殿走去,一邊思索裴湛剛才透露出的信息。 還差一步……裴湛最后一步暗棋,在哪里? 第80章 三日過后,便是裴湛行刑的那日。 街上一片嚷嚷,萬呈現出人空巷之勢。一大早,天色還未完全亮透,道路兩旁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與大街上相反,盛府格外平靜,所有精英子弟都齊聚一堂,手邊是已經涼透的杯盞,小廝把它換下,重新倒出熱茶,可顯然,這屋子里頭的人沒有任何動它的意思。 下人緘默地退下。 忽而,一個丫鬟行色匆匆地上前,低聲在老太太耳邊說道:“那位帶上包袱離開了?!?/br> “……嗯?!崩咸统恋貞艘宦?,一種奇妙的預感浮現在心頭,忍不住多加了一道命令:“跟著她,看看她去哪里?!?/br> “是?!?/br> 喬嬌離開了盛府,只帶上了她的小包袱。 踏出朱紅色大門的一剎那,一種終于擺脫了什么的感覺讓她身體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已經足夠了。 喬嬌唇邊帶著釋然的笑,就算她真的與盛余容約定此生,之后的路也不見得順遂。走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她曾經有幸窺見另外一條路,便足以。 盛余容安排的馬車在外頭等候多時了。 那是一個面相忠厚的中年男子,衣物被漿洗得發白。 “喬姑娘,您要往那邊去?” 車夫是盛家的家奴,大公子派他來完成任務的時候,卻并未告訴他該如何做,只是淡淡地所料一句:“一切都聽喬姑娘差遣?!?/br> 盛余容并非小人,裴湛讓他帶的話,自然被分毫不差地帶到了喬嬌面前。 他道:“若阿嬌至今還怨著我,那就往南走,再也不要回頭?!?/br> 他會把欠喬嬌的一切一切都盡數還上,他曾為了皇位放棄喬嬌,如今就把皇位兵權拱手讓人;他害了喬嬌的性命,就用自己的性命補上。 所有的虧欠都償還得干干凈凈。 喬嬌望著車夫,忽然問道:“大伯有家室嗎?” 車夫等了半天,是萬萬沒想到喬嬌會問這么一句,他可不敢妄想這長得跟天仙似的小姐看上自己,但一時半會又琢磨不出喬嬌的意思,想到大公子的吩咐,只能規規矩矩地回答:“有?!?/br> “還有一個小丫頭?!?/br> “若嫂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呢,比如謀財害命還偷人?!?/br> 車夫被喬嬌五毒俱全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的話驚呆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先罵好,還是反駁好。 顧忌到這是大公子的貴客,車夫只好暫時把心里的怒火壓下,語氣生硬:“若姑娘是故意給我找不痛快,那還是早點趕路好?!?/br> “我是真心的?!眴虌芍貜土艘槐?,眼中沒有任何玩笑之意。 車夫狐疑地看了她兩眼。 喬嬌還在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車夫被喬嬌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忍不住順著喬嬌的話聯想下去,頓時,臉色都青了。 喬嬌:“要把她拿去浸豬籠嗎?” 車夫打了一個寒顫,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他的婆娘那么好,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就算真的做了,那也、那也…… 車夫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br> 喬嬌卻是莞爾一笑:“我也不知道?!?/br> “去刑場吧?!卑殡S聲音落下,喬嬌鉆進了馬車。 當她遲疑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 。 再見裴湛的時候,恍若隔世。 喬嬌下來馬車,匯入攘攘的人群里面。她擠不進去太里面,鼻翼間充滿臭烘烘的汗味。自古皇家為了維持皇室尊嚴,即便是謀逆的大罪,也是一杯毒酒了事,而放到刑場上解決,可是頭一回。這個熱鬧,不湊白不湊,是以,眾人從白天等到午時,臭雞蛋扔了,菜葉子也扔了,現如今該是今日的高/潮了。 喬嬌被推搡著向前,透過縫隙,看見一襲囚衣,跪坐在中央的人。 發髻凌亂結塊,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透過囚衣凸顯得猙獰恐怖。裴湛沒有難堪地避開臺下譏諷不善的視線,目光清明地一處一處地尋找著什么。 “這真的是皇子?”有人把這一幕當成一道談資,“看起來和以前那些沒什么兩樣,還不及那些江洋大盜來得威武?!?/br> 說罷,周圍一群人哄笑起來。 喬嬌沒有笑。 四周一切開始虛化,隔著人山人海,她看見了裴湛的眼睛。 她還是沒有笑,視線恍若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姑娘?”車夫看見從人群中擠出來的人,疑問道:“行刑還沒開始呢,這就要走了?” 喬嬌:“嗯,走了?!?/br> 與眾人背道,小小的馬車駛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往事種種,都被鎖在了京城巍峨的大門里頭。 一月后,江南。 某個小鎮里搬來一戶大戶人家,而主人竟然只是一個女子,還是從商的女子,還沒見到人,已經有不少宵小的心思活絡起來。 但自從有個不知死活爬墻,被墨云打下來倒掛在門口的大樹上示眾之后,就無人敢挑釁了。 “需要殺了嗎?”墨云說這話的時候右手正拿著送到府里頭的菜,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白菜看起來不新鮮。 喬嬌想了想,回絕:“幾個二流子罷了,太大材小用了,看不慣我的人多得是,倒也不必因為他們打草驚蛇?!?/br> 說完,喬嬌便懶洋洋地靠回了貴妃椅上。 在臨行前,她向盛余容把墨云要了回來。墨云被帶走后,并沒有被關進天牢,而是囚在盛府的地牢里面。喬嬌提出的要求沒有被拒絕,盛余容仿佛也一早料到。 盛余容:“若有他陪你上路,我倒是安心了不少?!?/br> “放虎歸山,盛公子就不怕留下后患嗎?” 盛余容吃驚道:“放虎?誰是老虎?” 喬嬌笑了起來,盛余容也跟著一塊兒笑了,邊笑邊搖頭:“一個暗衛,還不值得我顧慮太多,墨云固然是把好刀,但也只有跟隨五殿下的時候才能稱得上是把‘寶刀’?!?/br> 喬嬌了然,跟在自己身邊的墨云,頂多算得上一根燒火棍。 就這樣,喬嬌幾乎沒有受到什么阻攔就把人帶過來了。 即便作為燒火棍,也比手無寸鐵強。 喬嬌不知道原先喬府的人到底被藏在哪兒了,但當她到江南的時候,一個一模一樣的喬府就被復刻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