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186節
后來這群人銷聲匿跡了,等再過來時就換了一副面孔,而是打著通商的旗號,把他們的火器烈酒小麥賣給當地人,再用金銀換取蒙古人的牛羊毛皮,甚至通過漠北跟漠南接壤,從商人手里換取大量的茶葉、絲綢、瓷器。 就這么一宗宗生意做下來,他們的聚集地也越建越多,而石勒喀城一開始就是沿著河道建的一座小寨子,后來慢慢擴大成了一座城。 那地方離望建河并不遠,就在眼皮底下,此地駐扎的將士怎可能不知道?只是那邊的地方并不屬于大燕,才會置之不理罷了。 喀興見衛傅竟和自己談起石勒喀城和羅剎人來,對他所說的辦法卻只字不提,不免心中生急。 “將軍所說的法子?” “法子不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說的?!?/br> 喀興一愣:“將軍,你的意思是——” “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將功折罪,烏將軍死于羅剎人之手,直接打掉這群人便好。人都死在你們手里了,自然夠不上里通外夷的罪名?!?/br> . “這個法子不錯啊,我竟沒想到你那么早就在打這個主意了?”福兒詫異道。 “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br> 衛傅早就動了想打掉石勒喀城的心思,為此黑城的水師沒少cao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拔掉這顆安插在黑江上游的釘子。 只是還沒等他動手,他就升了官,來到了呼倫貝爾。 再看看當地的地形,從黑城到呼倫貝爾,完全可以走望建河,卻因為羅剎人插在那里,被硬生生阻斷了水路。 如今當地將士軍官懼怕被挖起蘿卜帶起泥,正好他想打掉石勒喀城,不如彼此合作,既能籠絡下屬,又能得償所愿,何樂而不為? “你好陰險呀,那如此一來,他們不是幫你干活,還要成你人情?” 福兒上下打量了衛傅一番,才發現他竟是這樣的人。 衛傅微窘,咳了一聲。 “這叫什么陰險,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br> 福兒失笑。 “好好好,適逢其會,但你別告訴我,你沒故意往這個方向引導?”說著,她又道,“不過陰險點好,這么多老狐貍,一個個心眼那么多,你若是不陰險,該咱們被他們耍得團團轉了,還是陰險點好!” 福兒又點了點頭,加重語氣。 衛傅攬著她的肩頭,心里松了口氣。 她都說陰險點好了,所以陰險點也沒什么吧? . 打石勒喀城的事,被衛傅交給喀興。 也算是物盡其用。 由喀興出面曉以利弊,所以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碰到任何阻攔,反而下面的將士軍官個個義憤填膺,說誓死要為烏將軍報仇。 自此,福兒又被開了眼界。 這一個個都是戲精??! 關鍵還能戲精得這么整齊,不容易。 當然,衛傅肯定沒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喀興這。 他清楚這些人,雖說駐扎邊關,但實際上跟羅剎人交手過的人寥寥無幾,而且有火器的打法跟冷兵器打法完全不一樣。 若是他不做準備,這些人肯定要栽一個跟頭。 他倒不介意讓這些人栽個跟頭,總要讓他們意識到羅剎人的危害,而不是人都跑到眼皮子底下了,還能視若無睹,只關注漠北蒙古人的動向。 但這會兒不是時候,所以主力還是得黑甲軍,再輔以黑城水師。 于是再度派出衛琦。 衛琦早已摩拳擦掌,等候多時了。 這一次不同之前打那些游散羅剎人,是真正攻一座城。 厲兵秣馬多日,這次終于到了動真格的時候。 . 與此同時,位于石勒喀城中。 一個棕發臉上長滿大胡子的人,正在和一個戴著皮帽的黃臉漢子說話。 “你覺得那些燕國人會上當?” “燕國人自大又喜歡內斗。大人放心,他們是絕對猜不到我們身上?!?/br> 佩克索托很喜歡被稱之為大人,比什么百夫長好聽多了。 其實若是可以,佩克索托很不愿意殺死烏哈蘇,畢竟他們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從烏哈蘇手里拿到的茶葉絲綢布匹,可是為他帶來了難以想象多的利潤。 可誰叫他的上官發下命令,要挑起當地部落和大燕人的紛爭。 要知道他可是個商人,最厭惡打打殺殺的事,左思右想,就把主意動在了烏哈蘇的身上。 他的上官也知曉他和烏哈蘇的關系,估計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于是他只能殺死烏哈蘇。 來到這個地方多年,佩克索托其實已經快忘了他本身是個農奴,卻由于地主的壓迫不得不流亡到冰原之上,之后又加入了東進遠征隊,才來到這片遼闊的地方。 他還是喜歡當一名商人。 此時的佩克索托并不知曉,他經常掛在嘴邊上的死神,已經快來了。 第150章 石勒喀城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尤其此地依著河流,算是這一片難得的聚商之地,每天都有不少附近部落之人或羅剎人前來買或者賣一些貨物和日用品。 既然打著通商旗號,小城自然歡迎四面八方人來,黑城的人經過喬裝,入了城內,等到天黑之后,先在城中放火,又突襲了守城門的羅剎人,里應外合打開了城門。 死亡就這么來了。 喀興從不知道仗原來可以這么打。 他素來知曉羅剎人火器犀利,常人不可對敵,需避著他們的火器??珊诔堑娜藚s全然不在乎對面的火器。 他們身穿著一種奇怪的盔甲,組成一個個小方陣,前方人持盾,中間是矛手,兩側和后方則是裝備了火槍的刀手。 這種小方陣可以是六人、八人,也可以是幾十人,隨意組合,以盾手為主,矛手作為主攻,刀手火槍手負責護衛和補刀。 歷來巷戰最是損傷人命,而且限制騎兵。 喀興甚至打算好了,若是攻城,最好把對方的人多消耗一些在城墻上,這樣入城后可以減少己方死傷。 未曾想以有心算無心,羅剎人估計做夢都沒想到大燕的軍隊會打過來,所以城門失守太快,于是不可避免就推進到了巷戰中。 他正氣急敗壞斥黑甲軍首領,不該行動太快。 就見那群黑甲軍,無需命令,就已四散開來,各自組成小方陣,往城中街道里推進。 然后以喀興為首一眾呼倫貝爾的將士們,就見識到一場真正的摧枯拉朽。 若是細究,這些穿著黑甲的兵,戰法并不稀奇,都是軍中常見的。例如組陣,什么兩儀陣、三才陣、五行陣,這都是軍中常用的。 盾手矛手刀手的攻擊手段,也不罕見。 罕見的是他們手里的盾,似乎可以抵擋住羅剎人的火器。 還有他們的步伐,從不曾遲疑退卻過,即使面對羅剎人的火槍,他們也沒往后退一步。 盾手擋上,矛手突刺,火槍手補刀。 都是軍中出身,自然明白這些看似簡單,實則極難做到,須得經歷過幾次戰役的老兵,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要平時和真正上戰場是不一樣的,人在面臨危機和死亡時,懼怕是避免不了的情緒,而且這其中還牽扯到信任的問題。 那就是沒拿盾的人,相信盾手的同袍一定不會退,并一定能替他們擋住火槍,而他們不用擔心防守,只有突刺再突刺就好。 可黑城的兵打過仗?為何有這么多老兵? 戰斗持續得時間并不長,剛過子時,衛琦和喀興就已經來到了位于城中心的城主府。 而作為城主的佩克索托,身穿著絲綢睡衣,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 本來他手里還拿著兩把短銃,如今已被繳械,人也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將這人帶下去先關著,把城里再搜一遍,每個角落都要搜到,將所有平民都暫時控制起來,挨個排除嫌疑,至于剩下的,等將軍的命令?!毙l琦吩咐道。 喀興識趣道:“搜城和排除,就讓我的手下帶人去吧?!?/br> 他說是帶了不少兵過來,實際上一點忙都沒幫到,全程就是看。 總不能什么事都不干,打雜就打雜吧。 衛琦不置可否,喀興忙命人去了。 從外人角度上去看,這位黑甲軍首領一身鎧甲,魁梧霸氣,眼皮半耷地坐在首位上,滿身威嚴。 實際上兜鍪下,衛琦卻在想一件事,他有點餓了。 可這不是在家里,他想吃啥就吃啥,即使不用衛傅交代,衛琦也知道他作為首領,在手下面前一定要保持威嚴。 曾經就他如何當好一個首領,他哥和守財奴進行過一番對話。 得出的結論是,他不能開口說話,一開口就露餡。 當然露餡是好聽的說法。 實際上守財奴原話是,你一開口就暴露你二傻子的秉性。他哥雖沒有說話,但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聽守財奴的。 你才是二傻子,你全家都是二傻子! 當時衛琦是這么還嘴的,最后是他哥沒說話,守財奴嘲笑地看著他,還是大侄兒大郎說了一句話。 “叔,你說娘全家都是二傻子,不是把你自己罵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