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那樣才更安心。

    凌昭于是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林嘉。

    林嘉聽懂了。

    “你現在向外求的助力，”她說，“未來要付出什么代價償還？”

    凌昭攏了攏她的頭發——她的頭發還沒完全干，松松散散地披著，他道：“外面的事真的無需你cao心，外面的事，是男人的事，我來cao心?！?/br>
    女人在內院，的確是無法cao心也不該去干涉男子在外面做的事。

    最根本還是，沒有能力去干涉。

    林嘉看著凌昭的眼睛，他眸光堅定清明，不是那等為著情愛上頭不管不顧的人。他是下定了決心，計算了成本與代價，考慮過后果，然后才要付諸于行動的人。

    以理智的謀算，去實現看似不理智的事情。

    他剛才說她“還是不懂”，他果真說對了。

    她在此刻之前，的確是沒有認識到他的決心之大，意志之堅。

    這一切，緣于用情之深。

    與這樣的凌熙臣相知一場，沒有遺憾。

    林嘉看著他的眸子，笑了。她含笑點頭：“好，我不過問?！?/br>
    柔順得像從前一樣。

    這樣太好了，兩個人能溝通好，能心心相印，不互相猜疑，許多事情辦起來就流暢許多。

    這是一種很好的狀態。

    凌昭的心情大好。

    他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嘉嘉，張家之事，我亦有行惡之念，才招致你今日之猜疑?！?/br>
    “他日，不管你有什么疑慮，都像今天這樣來問我?！彼?，“我與你不會再有相瞞之事，你問，我必答?！?/br>
    “你與我，無隱瞞，不相疑?！?/br>
    林嘉看著他。

    她對他抿唇而笑。

    她的眼中流動著情意，太過動人，以至于凌昭忽略了，她其實根本沒有點頭答應。

    他忍不住撫上了她的臉。

    林嘉扶住他的手，閉上眼睛用臉頰去感受他掌心的溫柔與熱度。

    以后或許不再有機會，且讓她貪戀一二。

    凌昭的手心變得燙人。

    林嘉睜開眼睛：“回去吧?！?/br>
    凌昭很想吻她。

    可現在他理智回籠，知道如果真吻下去，以此時此刻的氛圍，實可能失控。

    凌昭為父親守孝從來不是為著沽名釣譽。

    他只是在補償，補償父親，補償自己。補上一段分離的父子情。

    這是發自內心的。

    他道：“從現在到我出孝，時間還很長。嘉嘉，你耐心等待?！?/br>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林嘉送他到槅扇門口。凌昭忽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

    “嘉嘉，我還得交待最后一樣?！彼f。

    他的神情凝重，薄唇抿成一線。

    林嘉道：“你說?！?/br>
    凌昭的唇抿了抿，才道：“縱我現在便開始謀算，這件事，依然可能失敗?！?/br>
    林嘉怔住。

    “任何事都可能失敗。我做事并不諱言失敗。我是想告訴你，若此事失敗，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br>
    這光華燦人的青年道：“我可以不娶?！?/br>
    “便我做不到娶你，我也可以做到不娶別人?！?/br>
    “你我之間，不會有別人橫亙其間，也絕不會有別人以我妻子的身份壓制你?！?/br>
    這一刻，林嘉身形定住。

    仿佛雕塑。

    是太歡喜了嗎？

    凌昭摸摸她的頭，低聲說，“別出去了，堂屋里有風。你頭沒干，別受了風寒?！?/br>
    他說：“我走……”

    “了”字沒能說出口。

    因林嘉踮起腳，吻了他的唇。

    凌昭只覺得腦中“轟”地一下。

    林嘉離開他的唇，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凌昭向后踉蹌了一步，正邁出了槅扇門，還扶了一下門框才站穩。

    “我……”他道，“我得走了?！?/br>
    必須得走了。

    林嘉點點頭，溫柔地道：“回去吧?！?/br>
    凌昭看了她好幾眼，終于肯放開了門框，毅然轉身走了。

    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林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

    凌熙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和這樣的人相愛過，相知過，相約長相守。林嘉覺得，她在金陵實在沒有遺憾了。

    但她也必須得走。

    她雖不懂官場，卻知道足以可家族對抗的籌謀，付出的必然是相應巨大的利益。

    他愛她愛得赤城，甘愿付出。

    她卻不能讓她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有些人，曾經遇到過就可以。

    有些愛，曾經擁有過就該知足。

    她從懂事起，口中的每一餐飯、身上的每一件衣都來自凌家。從來無以為報。

    如今她在這宅子里，一針一線都不屬于自己，依然是身無長物的狀態，拿什么回報凌熙臣？

    唯有從他的世界里安靜退出，讓他的人生回歸正途。

    她一直對一些微妙的東西直覺敏銳。昨日里突然發問，番子當時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她的身世不會是“公主之女”那么簡單。

    不管怎樣，她都得親自去看看。

    京城既有親人，便成了她的退路。否則，她現在真的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從凌昭的世界里退出來。

    翌日，小寧兒看到林嘉像是在打絡子，她問：“姑娘今日不做點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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