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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姨娘看著陽光里生得嬌艷如花朵的女孩子,心里軟得不行,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以后,你的事都要靠著三夫人呢,再多用些心思?!?/br> 林嘉抬起頭,光線里甜甜一笑:“我曉得的,姨娘?!?/br> 她越大越明白,凌府不是她的歸宿。她遲早得有個歸宿。 她和杜姨娘幾乎不出垂花門,什么人也不認識,以后她尋歸宿,還是得靠著三夫人。 這就是寄人籬下,人生飄零的狀態。 林嘉在透窗斜入的光線里小心分著絲線,內心里,非常非常希望自己能真正有個家。 全要指望三夫人,明天早上早點起,去給三夫人集露水。林嘉也知道,在她為三夫人做的所有事情里,這件事是最討三夫人歡心的。 林嘉萬萬想不到,這個事竟然也會惹出麻煩。 ☆、第 4 章 第4章 南方多水。凌家園子的這個湖據說是在天然湖泊的基礎上擴大出來的,面積頗不小。夏日里垂釣蕩舟,都是極好的。 水榭建在湖上,不僅安靜,還比岸上清涼了好幾分。 那可是個好地方。 林嘉取完了梅露,一手握著瓷瓶,空出來的手便掄掄胳膊——這里的梅樹生了許多年,繁茂高大,一直踮腳舉著手臂收集露水,也是很累人的。 她這么做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是面朝著開闊的湖面,面朝著水榭。 掄完手臂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額上,往那個傳說中探花郎作了書房的地方張望了一下。 縱然賦閑在家,凌昭的作息依然是驚人地規律,天不亮就起。 這時候四夫人還未起身,他就先到自己的書房。水榭里已經多出了許多箱子,都是凌四爺的手稿。南燭點亮牛油蠟照明,凌昭一邊吃著手邊素油點心,一邊慢慢翻看父親的手稿。 待天大亮了,南燭便吹熄了蠟燭推開了窗。 混著水汽的清新空氣便涌進了水榭里。凌昭捏捏內眼角,用青玉鎮紙壓住了父親的手稿,也站了起來伸了伸腰。 同樣自然而然地走到窗邊,面朝著湖面,揉了揉后頸。 一抬眼,又看到了對岸窺視的人。 對,一定就是昨天那個人。 雖然隔得挺遠,看不清面孔,但那窈窕纖細的身形是一樣的。凌昭書畫雙絕,這點眼力肯定是有的。 頓時臉就沉下來了,喚了婢女來:“怎地那人又來?” 昨日里實在太忙了,婢女本想著等凌昭回來就向他匯報沒找到人的,結果后來又去收拾四爺的手稿,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了。 見凌昭不快,婢女忙惶恐低頭:“昨日過去,已找不到人?!?/br> 不敢說自己忙得忘記了回報。錯了就是錯了,凌昭是不聽理由和借口的。 凌昭凝目,對岸那個窈窕身形已經轉身消失在梅林中了。這時候再派人過去,肯定也是找不到人的。 他覺得很煩人。 若是以前,作為探花郎被一些女子窺視其實也無所謂。但這是孝期,這是自己家里,自己書房,這就令人非常之不舒服了。 他忽又凝目望向那片梅林。人雖討厭,梅林可不討厭。是他書房窗外的風景,也有許多他少時的回憶。 婢女垂著頭,看不到凌昭臉上的線條因這些回憶柔和了起來。 “明天去對面收集些露水烹茶?!绷枵逊愿?,頓了頓,心想,順便把那個人趕走。 太討厭了。 婢女福身:“是?!?/br> 取露水這件事就得早起。要不然太陽一高,陽光溫度起來,葉片上就只空留水痕,不見水珠了。 林嘉睡得早起得也早,穿上薄薄的夏衫。這料子都是杜姨娘從自己的份例里勻給她的:“我一個守寡姨娘,穿新衣給誰看去?!?/br> “只可惜沒什么鮮亮料子?!彼诌z憾。 林嘉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正該穿得鮮妍才是。但三房都是孀婦,供給三房的料子特意避開了。三夫人的衣料都素淡,妾室們的沉暗些。 雖然顏色花紋不鮮亮,但料子的確是好料子,裁出來的衫子袖子窄窄,裙子纖腰一束。腰帶顏色配得嬌艷些,整個人看起來輕盈。 林嘉一路腳步輕快,走下了石子鋪就的甬道,踩著草地抄近路往梅林去,路上還遇到了六房的喜鵲兒,眉眼輕快地打招呼:“鵲兒jiejie早!” 喜鵲兒隨口說了一句“梅林那邊有人”,林嘉也沒在意。這么大一宅子人呢,有人有什么稀奇。 孰料,去到了梅林,果真有人。 衣著精致素雅的婢女執著玉瓶將她攔住了,隱約看到梅林里還有別人的身影晃動,不止一個人。 那婢女將林嘉打量一番:“meimei是哪一房的?” 林嘉的衣裳料子不算差,卻沒什么首飾,肯定不是家里的姑娘。說是丫鬟……又總覺得不太像。婢女有點拿不準。 林嘉寄人籬下慣了,見人先賠笑臉,說話聲音也是又清又軟:“我是來為三夫人收集梅露的。jiejie臉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看了看婢女手中的玉瓶,補充了一句:“jiejie也是來采梅露的嗎?” 婢女沒回答她,反問:“那你是三房的……丫頭?” 林嘉道:“我是三房杜姨娘的親戚?!?/br> 三房長輩的一個守寡姨娘和四房的凌九郎八竿子也打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