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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宛不禁心里有些發酸,是啊,無論她再怎么樣,都是和裴渡一輩子的人。無論她愛不愛他,他愛不愛自己,二人的命運都緊緊相連,永遠都掙不開。 裴渡也不會不要她。 他抓著她的手,拉著她就要走。 “裴渡!” 江弦憤怒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你看看你的手,沾滿了鮮血。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嗎?你配嗎?她是那么干凈的人,你是那么腌臜的人,你就拉她一起沉淪下去嗎?你想想,你配不配!” 裴渡沉默。 這一句句話戳疼了他,他配嗎? 他配做她的夫君嗎? 他手上的鮮血,沾到了她的手上。 裴渡的指尖居然有些顫抖。 他冷冷道:“咱家不配也輪不到你?!?/br> 江弦就要上去打人,卻被番子給攔住,撕心裂肺地喊著:“宛兒,你看我一眼,你看看我一眼??!” 她沒有回頭。 你看看我一眼啊。 江弦疲軟地癱坐在地上,哭得發不出聲音來了。 雨停了,外面都是潮濕的味道,一陣蕭瑟的風過,涼得人直發抖。 容宛被裴渡拉著,甫一出門,卻看見屋頂上有人! 容宛瞳仁縮了縮,驚叫道:“有人!” 一大群黑衣人手持弓箭,向下射.去—— 番子們忙叫:“保護掌??!” 江弦那邊的人叫道:“保護侯爺!” 江弦在里面,黑衣人在外頭。江弦忙跑到廚房里,用水缸抵住了門,抖得像只鵪鶉。 一片混亂之際,容宛被裴渡抱著,身子緊緊地貼住了他的。 箭如雨一般射.下,他帶著容宛滾到角落。 一片黑暗中,外頭廝殺聲不斷,容宛和裴渡躲在角落,因為太黑,沒有人能看見他們。 容宛表面鎮定,卻還是有些擔心有人找過來。 裴渡有些功夫在身上,應該沒什么事情。 但是他現在,好像很不對勁。剛剛在箭雨里滾了一圈,她有些怕他中箭了。 “他們武藝高強,”裴渡淡聲說,“可以擺平?!?/br>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裴渡的聲音好像有些抖。 容宛縮在他懷里,借著光,卻發現他肩頭上——扎了兩支箭。 她睜大眼,卻發現裴渡跟沒事一般,眉頭也沒皺一下。 那箭扎得很深,容宛想起了他被萬箭穿心的模樣。 也是在雨夜,這樣潮濕的空氣下,秋風蕭瑟,濕冷得讓人發抖。 裴渡抱著她,卻沒有發出聲音,頭歪在她的肩上。 她心里一咯噔,忙搖了搖他:“掌???掌???” 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來,顫巍巍地一碰鼻息,人還活著。 她松口氣來,等待著外面的聲音結束。 廝殺聲依舊,容宛急得心臟像是要跳出來。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如果她沒有信紅珠的話就好了,如果她多仔細想想就好了,如果她不捅出這個簍子就好了。 如果她清醒一點,裴渡不該是現在這樣。 深深的自責讓她心里變得極為難受,容宛哽咽一聲,忍住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如果可以,她要變得很強大很強大,足以保護他。 去為他做些什么,去替他撥開所有的荊棘。 他不是萬能的,也沒有她想的那樣無孔不入。他也會累,會疼,會難受,會生氣。 不讓他每次為自己涉險。 容宛將頭埋到臂彎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子不住地發顫。 快來人啊……快來人??! 再不來,裴渡就要死了! 天上又掉下雨滴來,打濕了容宛的臉和發,裴渡的臉又更白了一些。他的箭傷被水一浸,定會越來越重。 容宛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外頭的廝殺聲結束,有人找到角落,舉起燈,照明了裴渡蒼白的臉。 找到他的時候,他懷里抱著一個渾身顫抖的女孩兒。 女孩兒紅著眼眶,跌跌撞撞拉住番子的衣角,聲音發著顫,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快回府!” 她急如火上澆油,坐在馬車上看著昏睡在一旁的掌印,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 他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箭頭被□□了,鮮血浸濕了蟒袍,烏發散了隨意披著,薄唇沒有一點血色。他很乖巧地歪在容宛的肩頭,像是一只大狗。 只不過這只大狗,渾身血淋淋的。 她好怕。 她怕裴渡這一睡,就醒不過來了。 — 提督府。 容宛等在外面,急促地呼吸著。 雨停了,涼風一過,帶來的盡是蕭瑟之意。 容宛渾身濕淋淋地守在裴渡臥房外,見來順和瑞珠提著一盞燈過來,勸道:“哎,夫人啊,您還是洗個澡罷,您這個樣子也會受涼的啊?!?/br> 瑞珠擔憂地看著她:“夫人,去洗個澡罷,這樣濕淋淋的也不是辦法?!?/br> 容宛一路上都沒有哭,極力忍耐著,一聽這句話,淚珠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落在掌心。她將頭埋進了手掌里,斷斷續續得哽咽道:“掌印……對不起……” 瑞珠輕輕嘆了一口氣。 容宛實在是太倔,瑞珠也不好再勸她,只好道:“那夫人,奴婢給您拿件披風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