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你先別哭，別讓奶奶聽到你哭?！苯詧虮е肿永镒呷?，“還要不要看mama了？”

    楠楠身上還穿著小小的跆拳道道服，白帶扎在小腰上，此時哭成小淚人，怎么看怎么讓人心都要化了。

    “待會兒爸爸給mama打電話，你來和她說話，好不好？”

    聽到這話，楠楠抽著收住眼淚，只剩下小小的啜泣聲和顫著的小肩膀。

    她的五官又和顧曉情很像，就算不像，靳以堯都舍不下心加大音量，何況這么像，“好不好？”

    楠楠眼淚沒散，抖著小肩膀，硬生生的壓下哭腔，“好?！?/br>
    靳以堯看得心都疼了，抱過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寶貝真乖?！?/br>
    楠楠就是在強忍，靠在他肩上，眼淚和委屈都還堆積在眼里。

    當天，靳以堯留在靳家老宅。

    算著國內到法國的時間，半夜十點多，靳以堯還在楠楠的小房間里陪著。

    時間早已經過了楠楠要睡覺的點，可她抱著娃娃，微微腫著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靳以堯手里的手機。

    “爸爸……”她的小嗓啞啞的。

    “很快?！苯詧蛉嗳嗨哪X袋，壓下猶豫，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撥通那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br>
    一句機械的女聲讓靳以堯眼里的冷光狠狠凝??！

    但是靳以堯沒在孩子面前露出情緒，很快又給張一杰打去電話，還是顯示已關機，稍后再撥。

    “mama可能睡了?！苯詧驂褐曇?，“已經很晚了，我們不能再吵著已經睡著了的mama了，對不對？”

    楠楠怔怔的看著他。

    “明天，明天再給她打電話，好不好？”

    聽到這話，楠楠眼圈瞬間紅了，“mama不要我了……”

    “不，mama怎么會不要你?！苯詧虬阉龔拇采媳饋?，“mama最愛的人就是你了，可是今天真的太晚了，楠楠也該睡了，是不是？”

    “可是爸爸……”楠楠委屈的緊緊抱住她，很小聲很壓抑的哭。

    靳以堯的心都絞成一團。

    小孩哭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可是在靳以堯要放下她的時候，她又猛地被驚著一樣睜開眼，“mama……”

    靳以堯幫她蓋好被子，抽手的時候發現她還緊緊攥著他的袖子。

    坐在床邊，靳以堯輕輕的碰著她的臉，低聲道：“她不會不要我們的?！敝辽?，她不會不要你……

    靳以堯連夜離開。

    卻沒注意到，離開后，主宅臥室樓里，有人站在黑暗之中，看著他離開。

    “以辰，還不睡？”白卉側躺在床上。

    被褥覆蓋在身上，勾勒出她那妙曼的玲瓏有致的好身材。

    靳以辰沒有回她的話，目光陰冷的看著車子消失在夜幕之中，然后拉上窗簾。

    “好冷哦?！卑谆芟赐暝桦m然披著浴巾出來，但一進床上就脫掉了，這會兒赤條條的胳膊伸出床外，給靳以辰傳遞去若有似無的勾引。

    然而，直接光著站在靳以辰面前，他都沒興趣，何況只是這么光著手。

    見靳以辰點了支煙就要往外走，白卉坐起身，“靳以辰！都幾點了你給我過來睡覺！”

    靳以辰理沒理她，坐在沙發上抽煙，眼里沉沉的。

    白卉裹上浴巾走到他面前，抽掉他手里的煙。

    “滾！”靳以辰厭惡。

    “你讓我滾？”白卉聲音尖利，“是你哥回來，又不是你小情人回來，你這么煩躁干什么？就算顧曉情好好的回來，和你有半毛錢關系嗎？”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靳以辰站起身，一身的戾氣。

    “哈？”白卉笑，指著自己，“你說我活得不耐煩了？靳以辰你是不是腦子被狗啃了，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先睡我的！”

    “你和金秀盈不是一路貨色？”

    白卉怒極，“我們是一路貨色，你和靳以堯不一樣？有種你那個時候就把我給拒絕了，現在你在這里逞英雄？狗熊吧你！”

    靳以辰一把把人給推開，自己起身要往房間外走。

    白卉紅了眼，“靳以辰！你還欠我一個孩子，上次在醫院，你為了顧曉情把我的孩子打掉了，你忘了嗎！”

    靳以辰回頭看她。

    從來陽光的性子，在婚后漸漸改變。

    他開始花心，浪蕩，不把一切當回事，結婚而已，對于他的生活也沒有任何干涉。

    甚至家里多了一個合法泄欲的人。

    可此時此刻，他不僅僅易爆易怒，還勾起唇角，嘲諷白卉，“要孩子？你既然和金秀盈一路貨色，你怎么不找個野男人好個幾天？”

    “你！”

    靳以辰摔門離開。

    白卉氣得把桌上的煙灰缸給砸了！

    靳以堯去客房洗了個澡，去了煙味，才又開進顧今楠的小臥室。

    因為入住的倉促，臥室沒有重新裝修，而是貼著粉色的墻紙。擺設也很用心，儼然就是個精致的城堡一樣，毛絨玩具，泡沫墊，公主床……

    房間有泡沫墊，他的走路沒發出多少聲響。

    靳以辰來到床邊，看到楠楠翻了個身子，側躺著，長長的睫毛像是烏黑的小扇子，而眼淚，從閉著的眼里流出。

    靳以辰心像是被誰重重打了一拳！難受的很，剛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蛋，楠楠就睜開了淚眼，小嗓子啞的不成聲，“叔叔……”

    靳以辰摸她的臉。

    “mama不要我了?！遍T著嘴唇，眼淚又一次涌出，抽抽噎噎的壓著哭聲，“她、她不要、不要我了……”

    “沒關系，楠楠你勇敢點，堅強點，等mama以后回來，看到楠楠這么乖，就又要你了?！?/br>
    楠楠禁不住這樣的話，委屈的扯著小嗓子哭。

    靳以辰哄她，“所以要變得好一點，這樣，才會有被需要的價值，知道了嗎？”

    楠楠聽不懂，抽嗒嗒的靠在他懷里，哭著睡著了。

    遠在法國的顧曉情不知情，只是一整天心情都不佳。

    張一杰有錢的程度超過了她的想象，歇腳的地方是一座圓頂建筑，看上去像是豪華又莊嚴的西式宮殿。

    “在這樣的環境下創作我會比較有靈感?！睆堃唤苈氏韧崎_大門，領著人進去，“一共六層，天臺有個常溫大棚，一年四季都開著花，透著玻璃墻可以看到游泳池和附近建筑?！?/br>
    顧曉情沒說話，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傭人的話，每隔一個禮拜回來打掃一次，我們住進來后，我會讓他們天天來。對了，我給你看一下我的設計室?！?/br>
    張一杰的設計室就是設計室，面朝陽，能看到外面大面積的草地，以及因為微風而波瀾起伏的人工湖。

    視線所及，的確美不勝收。

    垂下眼，顧曉情拿起桌子上幾張紙，上面畫著用鉛筆勾勒的草圖。

    “那是失敗品?！睆堃唤苡行┎缓靡馑?，打算從她手里抽出來，再找她找她另外一些成品。

    顧曉情卻突然說：“挺好看的?！?/br>
    這還是她下飛機后以來的第一句話??！

    張一杰立刻打消了從她手里抽回設計草圖的念頭，“好看？好看在哪里你能說一下么……”

    顧曉情看著身側兩遍流暢的線條，再看前面收腰處往裙擺下的樓梯形百褶，說：“很優雅?！?/br>
    給人感覺，穿上去會很淑女，但又不至于文靜到讓人忽視。

    “可我后來就是找不到感覺了?！睆堃唤苊亲?。

    “這個褶痕能不能在里面？”顧曉情指了指裙擺前的設計，“這樣可能不會‘奔放’的那么……那么矛盾?！?/br>
    這裙子就像是一對情人，上半身看過去，各自都嬌羞含蓄，到了底下，就仿佛已經互相開始撕衣服，有那么一點點的違和感。

    雖然并不明顯，還是……

    “對??！”張一杰突然大叫，“你等等你等等?！彼蒙香U筆，摸了張沒用過的紙，俯身“刷刷刷”開始畫了起來。

    他一沉默下來，室內就剩下細小的作圖聲。

    顧曉情既覺得安靜又覺得陌生，她看向窗外，想著國內的人和事，她提不起心情去附和任何人和事。

    在藤椅上坐下，顧曉情看著外面陽光絮絮下的青草地，緩緩合上眼。

    “好……”了。

    張一杰話卡在喉嚨里，悄聲走到她身邊，又脫下外套給她蓋上，然后走出設計室。摸出褲子里的手機。

    沒開機。

    靳以堯應該早就發現顧曉情出國了，就算暴跳如雷，那情緒也應該已經過去。

    可張一杰暫時也不想和他說話，想了想，直接把手機丟進了垃圾桶，眼不見心為靜。

    顧曉情睡了一個多小時，醒來的時候天近黃昏，遠處湖面像是被灑了許多金箔一樣，漂亮到讓人晃神。

    然后她聽到了不遠處有輕微的聲響，轉頭看去，發現是張一杰。

    筆尖和素描紙摩擦，發出類似細雨打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顧曉情起身，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外套，她走到張一杰身邊，他也恍然未覺，專注于筆下。

    圖中是條薄荷綠的曳地長裙，正是之前她看過的草圖精修后的上色稿件。

    在他筆下，竟然美得如夢似幻。

    張一杰停筆，輕輕的轉動了一圈，似乎遇到了瓶頸，抬頭要看顧曉情，卻發現椅子上沒人了。

    他驚了一下站起身，肩膀隨即被人拍了下。

    “??！”張一杰嚇的叫出聲。

    “抱歉?！鳖檿郧檠劾飫澾^一絲歉意，“畫的很好看，只是現實中能做出來嗎？”

    “那當然?！睆堃唤芘呐男乜趬后@，隨即把圖給她看，“你覺得哪里還需要修改的？”

    顧曉情垂著眼看了一會兒，“裙擺太長了，可能會踩到，可是是高跟鞋穿著剛好不會踩著的長度?！?/br>
    “好！”

    張一杰滿口答應，拿回圖紙又說：“晚上我們是出去吃，還是叫餐廳來做？”

    “隨便?！?/br>
    “那就叫個廚師班子，想吃什么你寫出來，到時候給他們看就行……”張一杰一邊說著，一邊專注于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