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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快到了,小主子忙得很,特地推開事務來這一趟不說,現等不到人,還遲遲未離去,若說小主子心中毫無波瀾,他可不信。 是以,錢公公也一直呆在一樓,同管事的話家常,未曾離去。 好在沒教他失望,那位溫小姐頂著風雪趕來了。 果真如徐昂說言,仙姿佚貌,夭桃秾李。 錢公公藏在書架后,看著溫小姐聽到管事的話后神色逐漸暗淡,他心急如焚。 剛剛徐昂下來的時候,他就告訴徐昂,讓他注意樓下的動靜,若溫姑娘來了,幫著在主子身邊說兩句好話。 這半天還不下來,顯然是勸不住小主子。 好在溫姑娘心志堅定,未曾輕易放棄離開,身邊的丫鬟更是懂事,沖上來就問小主子的婚配事宜。 管事的不敢言語,錢公公向他使個眼色,讓他直說。 看到溫小姐如釋重負后離去的模樣,錢公公很滿意。 郎有意妾有情,溫小姐往后還要在這街上做買賣,何愁見不著面。 走前,錢公公特意吩咐管事的,讓他把街尾那間鋪子空出來,若溫小姐看上了,條件寬松些,順著她們的要求,租給她們。 錢公公耳目眾多,自然知道剛剛那位溫小姐就是這些日子里,在風口朗尖上的溫府假千金。 溫小姐身世坎坷,又得小主子青睞,錢公公心軟,讓管事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事發突然。 到攏溪閣后,溫池雨抱著發財,只讓珍珠收拾兩件換洗衣物帶走即可。 珍珠明白,姑娘怕是覺得如今這溫府的一切,哪怕是一針一線,都不屬于她了。姑娘清醒又果決,她打心眼兒里為姑娘開心。 “姑娘,咱不然等著白玉回來再走?” 還好姑娘有先見之明,昨天便商量著讓白玉出去租鋪子,不然她們出了溫府,無落腳之處,只能尋間客棧先住下,多有不便。 不過,這么倉促,白玉這么短時間內能尋到合適的鋪面嗎? “不可,今日時機難得一遇,若祖母與母親想通,顧及溫國公府臉面,不肯放我出府,就來不及了。再晚一些,父親回府,更不好走?!睖爻赜昝靼?,母親今日只是一時之氣,沒有思慮周全,若等父親回來,她便走不了了。 “珍珠,你且放下,先去收拾自己的細軟,記著幫白玉打點好?!?/br> 溫府的一切都不屬于她,直接走便罷了,可是珍珠與白玉辛勞了這許多年,衣衫銀錢都是她們自己的,自然不能留下。 好在珍珠她們的賣身契都在她手中,就由她任性一回,將她們都帶走吧。 離開的時候,溫池雨沒去拜別溫老夫人與李氏。也沒讓溫府的馬車送她們,一路走著去墨客街。 路邊積雪未化,溫池雨腳上又有傷,走得艱難。 珍珠身上背著,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袱,一時半會兒幫不上溫池雨,擔心她的腳傷。 “這樣不行,姑娘您先在這邊等著,我去叫一輛馬車?!?/br> 皇城里許多客棧養著馬匹,方便租借給初到皇城的有錢人使用,就是價格偏高了些。 發財被溫池雨藏在斗篷下,有些不耐地哼哼,溫池雨撓了撓它的下巴:“沒事,我走慢些就行。離了溫府,要處處精打細算些?!?/br> 攏溪閣的私庫頗豐,可是溫池雨離開的時候只帶走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任珍珠怎么勸說都不肯多拿。非但如此,還將身上的首飾釵環褪下,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簡樸的玉簪挽起,不愿多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溫池雨不肯欠溫府太多,珍珠可不管,恨不得把自己和白玉屋子里的物件搬空。棉被枕頭、茶杯燭臺,有用的全給帶上了。 這才大包小包地脫不開手。 “那姑娘您還不多帶些銀票出來,那些原就是給了您的,溫府還會惦念著不成?!币姕爻赜甑皖^不語,拖著傷腳步履維艱,珍珠說什么也不肯依,停下腳步說,“不去租馬車也成,姑娘您先去前邊的茶館坐著,等我回來攙著您走,不然我可不走了?!?/br> 抬頭遙望天邊,烏云又壓下來了,按照她這么個走法,確實不是個事兒,溫池雨不一味逞強。 茶館里有說書先生,若要進去必得先買瓜子茶水,珍珠身上有些碎銀,交給小二,看溫池雨坐下后便走了。 珍珠走后,溫池雨忽地卸下渾身力氣,眼眶迅速染上潮氣。 好在小二過來送瓜子茶水,岔開了激烈翻涌的情緒。 心里想得再明白,再言之鑿鑿地說,離開溫府對誰都好。 都抵不過溫家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的事實。 十七年里的疼愛與歡心不是作假,前世三年溫府的不聞不問也是真,這一刻的不舍酸澀更是難以掩飾。 輕撫懷中不安分的發財,溫池雨微微抬頭,使勁眨眼,試圖驅散眼中的水汽。 說書先生像是說到精彩處,引得眾人拍掌叫好。 溫池雨不愿獨自傷懷,側耳傾聽說書先生的故事。 許是看近來溫府真假千金熱鬧,說書先生專門挑了個相似的前朝貍貓換太子的故事來說,果然引得滿堂彩。 正當講到真假身份即將敗露之際,說書先生抿一口熱茶,一拍案:“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br> 吊著胃口,臺下眾人怎么肯,鬧著讓先生繼續講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