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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亂的思緒瞬間沖入腦海,一時忘記動作,被喜娘硬生生掰直。隨著一聲“送入洞房”,溫池雨被沈家的兩個丫鬟半牽半拉地領到新房中。 直至珍珠和白玉被沈府下人引進新房,溫池雨才慢慢回神。 白玉看姑娘愣愣地坐在床邊,瘦弱的肩頭被沉重的頭飾壓彎,沖上前心疼地說:“姑娘,咱們早些梳妝,歇下吧,沈府這些人真過分,竟綁了只大公雞糊弄咱們,還綁住公雞的嘴,把我和珍珠攔在外面,想瞞住咱,呸!想得美!趕明兒咱回娘家告狀去!” 珍珠攔不住白玉,聽白玉這些話直往姑娘心窩子里戳,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住。 沈家用公雞拜堂,做得不算隱秘,傳出沈府,傳到溫家耳里,想來也不費事。 可是公雞充郎君,三朝未回門,溫府毫無反應。 而溫池雨受限于沈府,不可隨意出門,三年沒有在沈府外露面,更不許她回溫府。溫府三年沒見到溫池雨,亦從未派人入沈府查問。 溫池雨自嘲一笑,她自認被溫府嬌養十七載,父母疼愛、祖母偏寵、兄姐謙讓,到頭來抵不過血緣親疏。 十七年的親情,皆因自己不是溫府親生女兒而煙消云散。 這些感情全數轉移在溫府真正的嫡幼女,也就是現在正娉娉婷婷站在溫老夫人身側的溫菀瑤身上。 不能不認,前世溫菀瑤剛出現時,她心中醋意滿滿,祖母、父親和母親成日繞著溫菀瑤轉,噓寒問暖;連早早出嫁的長姐都時?;貋?,給溫菀瑤置辦衣裳、打點仆從;更別提兄長,出游歸來的伴手禮,最獨特的那一份全數歸了溫菀瑤。 溫菀瑤歸家時,又言養父母皆去世,臨終前才良心發現,說出身世辛密。 溫池雨一時間需要接受自己不是溫府親女,又被告知親生父母都已經離世,惶惶不可終日,好在溫老夫人和溫父溫母篤定地告訴她,別擔心,她永遠是溫府的嫡小姐。 那時候,她以為她們之間的親情,能沖破血緣,甚至不自量力地想與溫菀瑤一較高下。 現在想來,多諷刺。 她那時候是小孩心性,只顧著自己。 重活一世,想想溫菀瑤一路上皇城,認親途中艱難重重,大家愛護她呵護她也是應該的。 且溫菀瑤本就是溫府親女,她占了溫菀瑤的位置十七年,多享了十七年的福氣,還給她也是應當。 溫府真心實意養她護她十七年,甚至在知道她親身父母早已經去世時,言明要她一輩子當溫家的女兒,給她遮風避雨的家,她心中不勝感激。 想來她前世順利嫁入沈府,沈府對她那般輕視,顯然不是沈府對她滿意,而是溫家極力促成。 親女歸家,溫家也沒將溫池雨身上的好親事挪到溫菀瑤身上,且不論他們心中如何作想,沈家實打實是門好親事。 開國功勛之后,沈崢又是大將之材。 嫁過去后的事情,自身的緣法,不可強求。 沈崢自幼隨將軍祖父長在邊塞,鮮少回皇城。前世溫池雨只在沈家上門提親時,躲在屏風后悄悄瞧過沈崢一眼。后來溫菀瑤歸家,她的婚事成了禁忌,少有提及,更別提相見。 今日沈家有人登門,前世的溫池雨一概不知。 想來是前世請安時不歡而散,管家來報時她早就告退回攏溪閣了。 此時溫老太太想著前幾日,溫母特地前來商量過此事,說是定了的姻緣就不改了,不能讓全城人看溫家的笑話。 想著過段日子,溫池雨就要嫁進沈家了,因著上輩人的疏忽,小輩被牽扯進來,都快成親了,還沒見上幾面。 老太太實打實疼過溫池雨,這段時間心里復雜,不敢面對寶貝孫女,這頓飯的時間,看著她小臉明顯瘦了,心尖兒都泛疼。想問兩句,又怕瑤瑤心里不快活,可把老太太憋壞了。 “瑤瑤,池雨的未來夫婿上門拜訪,你先回去,我帶池雨去前廳看看?!?/br> 一想到沈崢,溫池雨就想起他抱著稚子,牽著美嬌娘入府的模樣。自她重以來,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與沈家解除婚約。 現在人多眼雜,時機也不恰當,她不好直說,只能婉言推拒:“祖母,沈夫人前來拜訪,我若出現,豈不是讓人覺得不莊重,池雨還是不去了?!?/br> 溫老夫人沉思片刻,覺得說得有理,也不強求,讓溫池雨先回攏溪閣。 溫菀瑤一直沒走,待溫池雨走后,她快步上前挽住溫老夫人的手臂,撒嬌道:“祖母,瑤瑤陪您去,好嘛?!?/br> 池雨的未婚夫婿前來,池雨懂得避嫌。且溫府的真假千金,流言紛紛,更有甚者對這樁婚事落在誰頭上開了賭盤。 輕重緩解,禮節規矩,瑤瑤還是有欠缺。老太太輕輕搖頭,看來還是得讓嬤嬤好好教教她禮節。 老太太心里復雜,面上卻不顯。溫菀瑤入府沒多久,體念她自幼受苦,溫家眾人還沒學會怎么拒絕溫菀瑤提出的要求,老太太更是心軟,所以這會兒管不了這要求多于理不合,還是帶著溫菀瑤去見沈家人。 往日溫池雨去過老太太那邊,就會去溫母那邊一起用膳。今日既知她們都在前廳待客,她自然不用過去。 去往攏溪閣的路上,白玉終于能開口,欣喜道:“姑娘終于想通啦,這樣最好,老夫人寵您,只要您肯用點心,日子肯定不會差!過些日子嫁去沈府,腰桿子也硬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