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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她攬近了些,卻未生出質疑,輕聲道:“她自幼便心中郁郁,服了五石散,人便更瘋了?!?/br> 在南平眼里,大概是因為中宗寵愛鄭氏,才會導致她年少喪母與兄,她寄人籬下太久,總需要借助外物解脫。 “圣人怎么料事如神,這都猜得到!”她驚奇不已,那傷心漸漸淡了,好奇道:“還是說這是天家不外傳的秘聞,我在外面也沒聽人說起長公主服食五石散?!?/br> 圣上見她嘆服,卻未十分得意,只是輕聲道:“她年輕的時候很少吃的,那東西服下易使男女有亢奮靡靡之思,如登縹緲仙境,一旦開了頭,后面便收不住?!?/br> 南平年輕的時候縱然怨恨,然而也不過是尋年輕力壯的男子排解,偶爾吃一點藥也是因為五石散在京中受一時追捧,她保守侄子侄孫的秘密太久,好不容易奔走游說,等到他同意立慧空與民間女子所生之子為儲,自然要開始尋找一點新的刺激。 “人要是瘋了,做出些什么事情都不覺得稀奇?!?/br> 她嘆了一口氣,但心中卻有些失落,宗室偶爾出一兩個瘋子還好,但當皇帝太后也一道瘋魔,那就十分可怖了。 他卻有了些談興,“瑟瑟還夢見什么了?” 她靜默片刻,卻攥緊他衣懷:“郎君日后不要吃這些?!?/br> 圣上淡淡一笑,不問為什么,道了一聲“好”。 過了片刻她卻又有些哽咽:“圣人要是離開我,我大約也不能活下去了?!?/br> 他握緊她的手,面上卻還在笑:“瑟瑟夢見朕故去了,對不對?” 楊徽音被戳破夢境,不好意思地“嗯”了一下,埋在他身前:“我夢里無時無刻不在想你?!?/br> 她又遺憾:“可惜夢里竟然沒有咱們的骨血?!?/br> 夢里她未做皇后,雖然與圣上疑似有過肌膚之親,但卻沒有一個可以繼承君位的皇子,她嘆氣:“夢都是反的?!?/br> “沒有才是常理,”圣上拍撫她的動作似乎頓了頓,而后才憐愛地啄了一下她的唇,似乎在同她玩笑,卻又沒有一點歡喜之意,嘆道:“夢里你哪里會喜歡朕呢?” “不會呀,就算在夢里,我又怎么可能不喜歡郎君,”她回憶起夢中種種,那種傷心自然是真的,不服氣道:“圣人在這里面都不曾出現,哪里會知道我的心事?” 她執拗,又將一番愛意傾注在情郎的身上,圣上也不愿意去糾正她,只是親她的額頭:“夢里的朕未必有現在這樣討你喜歡,瑟瑟原先不是還說朕夢里強行玷你,醒來和朕生氣么?” “什么時候的事情,”她很迷茫,被圣上這樣一說,確實似乎有這樣一段模糊記憶似的:“我不記得呀!” 至多是因為她讀了風月話本,所以做了不堪的夢,怎會對圣上生氣? 圣上卻一本正經:“自然有的,夢里朕本來就很不好?!?/br> 楊徽音本來還在回憶自己什么時候做過這樣的事,但是細品卻啐了他一口,氣急敗壞道:“什么時候陛下這樣夜郎自大,心胸也狹窄起來!” 每次她做了古怪夢境想要和郎君分享,明明他又沒有知曉旁人夢境的巫術本領,可夢里的圣上總要被他貶低得一文不值,有時候明明自己夢里是心許他的,圣上偏要說夢中她不喜歡,還斬釘截鐵。 他這個人……本來不是這樣的,怎么現在能連自己的醋都吃! 然而她生氣起來又笑,為他隱晦且別扭的醋意,幼稚卻又叫她心里有一點點泛甜,于是湊過去輕輕啄了一下他面頰,“哪有圣人這樣的,以后不許這樣說了,夢里的你與現在就算是有些不同,可都是我最心愛的情郎?!?/br> “夢里陛下喜歡我,我也喜歡陛下,”她認真道:“就是這個樣子,不許再胡攪蠻纏了,否則我要生氣的?!?/br> 圣上瞧她破涕為笑,微微俯身,加深了兩人之間的繾綣,直到她有些耐不得地去勾住他腰腹,才堪堪放過,“那瑟瑟闔眼,一會兒做一個好夢就是了?!?/br> 他的氣息太熱,似有灼意,但落在她肌膚處唯有憐愛:“夢里為朕生一個皇子出來,方才的噩夢不就一筆勾銷了?” 夢里她與郎君既然也有情誼與肌膚相親,卻沒有個皇子,這也是她所不解的地方,但她現在精神松弛下來,被人愛撫親昵,像是一只得了滿足的貓,懶得去想這些彎彎繞繞,果真閉上了眼睛乖乖去睡,享受被他環抱住的安全。 懷中女郎的呼吸漸勻,但是被她驚醒的圣上過了良久,卻又緩緩睜開眼睛。 她睡夢時極為恬靜,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大概是做了一個甜甜好夢,他靜靜瞧了片刻,手漸漸撫上她的小腹。 那里曾經也承載著他對子嗣的無限期盼,但是那梅開數度的注入大概天然帶了罪惡,并沒有開花結果的跡象。 不過倒也沒什么遺憾,若是有,一個天生不被母親期待的孩子也不見得比慧空的兒子更好些。 他看著她的睡顏,聽取外間的夏蟬鳴音,只覺得此間靜謐,美好得如同夢幻,他不忍打破,只極克制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河傾月落,夏夜將明時也有浸浸的寒,即便額上有愛人唇齒輕掃過的繾綣,她仍然沉浸在夢鄉中,對此一無所知。 …… 翌日醒來,楊徽音發覺枕邊空空,她并不意外,圣上本來便是有許多事情要忙的,只是疑惑圣上晨起的時候怎么不叫她服侍那萬惡之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