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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兩日才開始翻看那些圣人送來的避火圖,男女之思浮亂,怯生生試了一次,總不得法,然而心內忽而明朗,又討厭起圣上來了。 她看圖時心里總是想著圣上在那樣擁著她,對他生欲動心,但圣上對她便沒有一點心思,是甚至連七情六欲也沒有的石頭。 圣人從不趁機對她做些什么,可其實她羞怯于面對這些,也掌控不好,只想叫他在那種時候來掌控自己就夠了。 但現在卻又拿不定主意,圣人雷霆震怒,甚至這些時日不見她是為了這件事么? “我也覺得奇怪,按理說你也該出嫁了,圣人不會這樣不近人情,”李蘭瓊嘆氣道:“不過或許是因為楊叔父說的不夠委婉,倒落得以權謀私的印象,圣上哪里容忍得了?” 宇文意知在一旁看著楊徽音的神情,確實并不失望,只有吃驚和隱隱慶幸,倒也疑惑:“瑟瑟,你總這樣避著,不怕嫁不出去么?” “我為什么要怕嫁不出去,母親說愿意娶我的郎君可多了,只是挑起來費事罷了,”楊徽音下意識反駁了她一句,忽然想到自己隱秘心事,頰邊微微泛紅,“再說,我便不能有心上人了么?” 圣上說她若是對一個男子有情,自然而然便會生欲,但她雖不敢說出口,卻只這樣齷齪地想過他。 她夜里孤寂,總是會想起他,這大約便是看中他了罷? 明明白白將圣上當作情郎一般看待,于她是還很陌生的一件事,只要想一想就臉上發燙,心都亂得有異平常,因此她近來雖然很想,卻也沒有堅持要見圣上,否則徐福來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叫她見到的。 “你有心上人了?” 李蘭瓊還以為她久住宮中,沒有機會接觸外男,仍是不知道情愛的孩子,很是吃驚,但想想李蘭琚這個年紀都敢偷她的圖冊,就立刻又自我釋然了,和宇文意知一臉疑問地盯著她瞧,詰問不休。 “到底是誰家的郎君,”常往隨國公府去的幾位都被她們問過了,她們也很納悶:“總不能是宮中值守衛軍或是其他娘子的兄長,否則瑟瑟你還到哪里去認識男子?” 楊徽音的生活一直是十分有規律的,見到外男的機會極少,李蘭瓊瞧她遲遲不肯說,不覺心頭一跳:“總不能是出身略有不妥的郎君罷?” 后花園贈金、私定終身的案例從來不少,雖說楊氏門第已經難得,未必會被輕易利用辜負,但是楊徽音要是和那些門不當戶不對的人私下情好,隨國公少不得打她一頓。 “自然不是,他出身……不比咱們差,”楊徽音懨懨側身,“你們怎么不教人說完便這么多疑問,他樣貌好、學問好、品行也好,樁樁件件都好,就是我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這一點不好?!?/br> 她嘆氣道:“我本來是想著他近來生辰,想叫你們幫忙想一想,郎君們會喜歡些什么,我送出去也不寒酸,但現在想一想,你們也未必知道?!?/br> 圣上的身份她并不愿意說出來,要指望人家幫自己出謀劃策也總有偏差,說出口反而后悔。 少女單相思的苦惱很多人都會有,宇文意知雖然沒有,但她很不贊同這一點忸怩:“瑟瑟,你直接去問就好了,問他愿不愿意做你的情郎,若是愿意,那你送什么都好,若不愿意,你送什么都是一般?!?/br> 宇文意知雖然是新貴出身,但她向來自信,瞧楊徽音也不應該如此膽怯才是:“你說他好,我又不知道他的好,我只知道你的好,你出身、學識、容貌難道就配不上他么,大膽問去就是了,若不情愿,扭頭便走,以后一刀兩斷算了?!?/br> 楊徽音默然,圣人其實待她極好,她也并非膽怯之輩,只是他是君父,真正如父兄一般呵護她寵愛她的人,即便他會切實地告訴她,他就是養了一個女兒、養了一個meimei,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她也不能扭頭就走,更舍不得一刀兩斷。 她舍不得失去圣上。 李蘭瓊到底嫁過人,覺得這樣很是不妥,容易吃虧:“哪能這樣,對方若當真是個極好的男子也就罷了,別說你現在一時喜歡未必能挨到成婚,便是到那一步,若他嫌你舉止輕浮,又該如何?” 她曾經也是一個很熱烈大膽的西州女子,成了婚后頗感為人婦的不易,不免事事謹慎小心,也不愿意原本隨在她身后叫jiejie的可愛小姑娘會淪落到被情郎拋棄、婚姻不順的下場。 “你現在瞧他,只怕世上再也沒有比他再體面齊全的人物,天下兒郎皆不如他,但是他自己便一定是這個樣子么,未必罷?” 她握住了楊徽音的手,昔日握馬勒韁的繭子已經完全褪去,只殘余了一點執筆的薄繭,“他定然也有許多不好的地方,你不如送他些用得上的東西,不必太突出,一點點相處看下來,若還叫你喜歡,合兩方父母的意,再這樣不遲?” 在她們這些人眼中,銀錢花出去,只要合理即可,但是姑娘手作的東西卻不好輕易送人,李蘭瓊怕她要送自己親手繡的東西,將來落人口實,后來想瑟瑟好像女紅是不大好的,可能也不會送給情郎,就沒多這一嘴。 楊徽音本來想說阿爺可能會私底下不滿,肯定不敢說,圣上知道她許多私事,連她每月的日子都記得清,又怎會嫌她輕??? 但想一想,自己確實未必能合太上皇與太后的意,又做不到宇文意知說的那般,若圣人不肯應承便一刀兩斷,低著頭應了,與她們又討論了些許,斗草說詩,才不舍分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