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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徑直看向她:“瑟瑟什么樣子,朕都會喜歡的?!?/br>    她點了點頭,顯然是滿意了,拍拍身邊的空余:“圣人累嗎,過來躺著講好不好?”    皇帝模糊能回憶得起幼年的夏日,母親偶爾也會叫人搬了寬闊的竹榻在錦樂宮的枇杷樹下,也是這樣側躺,耐心地拍著精力充沛的他,好睡一個午覺。    他躬身自去脫了履,就在這樣在她環住腰身的束縛拖累下,半枕在外側,糾正她的睡姿,“瑟瑟這樣半夜要是吐起來,會緩不過氣?!?/br>    楊徽音很乖巧,抓著他的衣袖,閉上眼睛去聽故事,或許那故事圣上從前講過,但沒什么要緊,她只是想聽著他的聲音入眠。    圣人的聲音很平和悅耳,似是具有撫慰人心的魔力,她聽了許多年依舊很喜歡。    “大家……”何有為站在門外側耳聽著,等圣上的聲音漸漸歇了,才躡手躡腳入內,輕輕喚了一聲:“夜已經深了,您要不要先屈尊將就一些,隔壁奴婢已經叫人仔細整頓好了?!?/br>    皇帝在女色上清心寡欲得過分,連原本擔憂他會追隨前兩位天子步伐的竇太師都疑心是不是前車之鑒叫陛下厭惡后宮之亂,放棄了管束圣上的想法,甚至偶爾勸說,請圣躬還是選一回秀才好,即便不是縱覽人間春色,也該為子嗣計,起碼立一后二妃。    何有為時時侍候君主,對此倒是很有一分氣定神閑,他有自己的猜測,但是同樣知道,圣上也從不和楊娘子同宿一整夜的。    圣上擺擺手,示意他噤聲,隨手去解了外罩袍的腰帶,扯松了領口,露出了底下交疊衣衽的光華色澤。    皇帝方才滴酒未沾,倒不存在酒后胡來一說,何有為驀然一驚,心里何止七八個鼓在一齊亂擂,但是隨后便見圣人站起身,將衣袍輕輕覆在了楊娘子的軀體上。    嚴實得有些過分細心,連她的足也完全被罩住了。    圣上沒有叫他伺候穿履,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門,他悄悄拿了鞋履隨在后面,那陣心際鼓擂的余悸叫他羞慚——他剛剛瞧了一眼,思緒已經飄到如何為圣人妥善料理之后的事情上。    “叫侍女今夜守著她,省得要嘔,”圣上沒有注意到何有為的面色,只是她如海藻一般的攀附叫皇帝很是不放心她的睡姿,“不用叫人給她多蓋一層,蓋多了她要掙開,還要著涼?!?/br>    ……    翌日,楊徽音是在熟悉的香氣里醒來的。    熏染了淺淡香氣的厚綢男裝溫柔地盛裝了她嬌小的身體,她迷迷糊糊地往身邊一摸,摸到了一條質地略硬的男子革帶。    這陌生又熟悉的東西瞬間趕走了她的瞌睡,然而起身去看,榻上只有她自己,桌邊有皖月在趴著睡覺,但是聽見她的動靜又驚醒了。    “娘子在找什么?”    皖月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她小小打了個哈欠,“您怎么不再多睡一會兒,是床榻不舒服么?”    客棧的條件比起宮里自然不如,但是楊徽音不是因為這個,宿醉的疼痛叫她有些蹙眉,“皖月,咱們這是在哪呀?”    皖月疑惑地定睛,直直看著自家娘子,忽而噗嗤一樂,“這難道不是得問娘子自己么?”    楊徽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娘子昨夜不肯挪動,陛下都被娘子拖累在客棧里過了一夜呢,”皖月含笑打趣道:“圣人昨日陪您足足一日,晨間急著回去,宵禁才解便動身了,吩咐奴婢和一隊禁衛守著您,等您酒醒之后給您喝一碗醒酒湯,然后吃些茶飯再走?!?/br>    楊徽音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喝酒,她摸了摸外披那上好的料子,臉上卻有些發燙,含蓄問道,“花朝節人來人往,想來客棧的生意一定很好,空房不多罷?”    圣上與她共處一室一整夜了?    “奴婢瞧來好像沒有,”皖月撓了撓頭,她跟在身后,能看出一點端倪來,“娘子,咱們到哪里,哪里的生意好像便不大好了?!?/br>    楊徽音想想也是,圣上身邊明里暗里有許多人簇擁著,但是圣上面前,又不能隨意坐立吃喝,心思總在皇帝這里,其余都不重要,無法多照顧店家的生意。    是以陛下每次出手才很大方,總是多給許多錢,想必心里也明白怎么一回事。    于是她直接道:“圣人昨夜是在隔壁的房間么?”    皖月點點頭,:“您昨夜有些鬧將起來,圣人怕是也擔心,所以陪您待了一會兒,等您睡了才過去?!?/br>    楊徽音不知道是失落還是稱心,她看了看手里的男子衣袍,也嫣然一笑:“那圣人早起是穿什么回去的呀?”    早起成衣鋪還沒有開,無處去買,皇帝只穿著里衣在薄霧茫茫中的長安策馬入宮,這樣的畫面與他那樣的人聯系在一起,總有些不相宜的滑稽。    “有內侍監在,想來也不會讓圣人狼狽,娘子就不必cao心圣人的體面了,”皖月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想要多得一天假:“倒是您,圣人說,您要是實在身體支撐不住,還可以再歇一日,不會有人多說些什么?!?/br>    皖月陪著她在宮里住了許多年,也是頭一回陪著她玩得這樣晚,才見識了幾分長安的繁華與廣闊,一天根本逛不夠,“娘子今天還想逛什么嗎?”    圣上此時或許正在紫宸殿的書房里處理那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國事,他人雖不在,但熏香與她身上的味道交織混合在一起,纏||綿而悠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