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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秀才而已,還不信他堂堂地朝廷命官就治不得了! 他吐沫橫飛的怒斥,道“稷秀才,你在蔑視公堂?” 氣勢浩大……高知縣自認為如此。 稷澂腰桿筆直,道“敢問縣尊,閑雜人等是否不應再出現在公堂? 內子已然證明是替堂姐在此配婚的,是以,本就該離席,學生這是在為您著想,為公堂盡責!” “巧言令色!”高知縣被他說得直倒吸氣,但他也不傻,自是不好再揪著不放。 此刻,他已經不算是縱親侵占百姓家資的惡官了,而是受害者,被毒婦哄騙的受害者之一! 既然是受害者,就該有弱弱被欺負的一面…… 門口,夏藕一口氣連吃了兩個rou餅,腹里暖暖的,如獲新生。 “嘎嘣!”又啃了一口梨子,rou甜汁多,十分爽脆。 男二果然是貼心小棉襖,辦事周全,甚是合jiejie心意! 待她肚子里有了底,便將最后一張rou餅收起來,準備留給提督大人吃,這可是她的金大腿,一定要抱住了。 她收拾好后,將視線重新投到公堂之上。 “明鏡高懸”四個鎏金字,像神明之眼,不怒自威,又暗含悲憫。 金大鄉紳在三個大夫的把脈后,確診中了絕嗣藥,而且還有些年頭了。 高知縣瞅著小舅子,想要安慰幾句,卻忽然想到金府中那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妾。 小舅子得知姬妾有孕喜不勝收,大擺三日流水宴…… 金大鄉紳在姐夫同情的眼神里,也想到他宴請鄉親父老的那一日。 當時,他有多開心,此刻就有多窘迫…… 頭頂……太綠了! 一時啞然,嘴巴張張合合,圓潤的大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覺得所有人都是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針尖一樣刺眼。 他臉色憋得又綠又紫,睚眥欲裂的瞪著稷澂,問道“稷秀才,你是如何得知……我被下了那種藥?” “在下久病成醫,望聞問切,雖然問切沒有,但觀您面色和身上隱隱散發出氣味,就足以斷定某些病癥?!?/br> 稷澂的說得這話不錯,真正的醫者,無需切脈,某些病癥一望便知。 沒等金大鄉紳再嘮叨,稷澂似乎緬懷傷感。 他又低聲道“因為金夫人當初誕下令郎時傷了身子,我又是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不中用…… 哎,當初家父也中了此藥,在離世前,總算尋得解藥的方子,奈何卻沒有用上的機會……” “不,沒有,根本沒有這個事!”葛氏忙幫女兒辯解。 夏三姑因被揭開真面,歇斯底里的吼叫著,道“你這狗雜種,我真該早早地掐子死你!” 金大鄉紳因為一直瞪著他,剛好將這話一字不落的盡數聽入耳。 鬧半天,這夏氏還是個慣犯! 可他此刻已經沒有功夫去處理夏三姑了,他一張油亮的老臉,愣是從恨得睚眥欲裂,以眼見的速度換成和藹可親的模樣,宛如一朵大菊花。 竟有解藥? 有解藥好??! 他咧著大嘴,笑道“稷賢侄,近來你可是受大苦了,伯父看了就覺得心好疼,我與你父親同是天下淪落人,咱們……” 第11章 他的孺慕之情早就耗盡了 公堂就是這么個地方,一言浮,一言沉。 高知縣因為坐得高,距離稍微有點遠,只零零星星的聽到了幾個關鍵字。 但見小舅子的嘴臉……不,是模樣這般大變,便心領神會。 幾乎同時,高知縣溫怒的臉一息變成了淺笑。 唯有將這毒婦棄了,他們高、金兩家才都能洗干凈名聲…… 于是,他當堂就判夏家歸還所有侵占稷家的家產。 這里面除了現銀,還包括舉人村原屬于稷寒山,卻被夏三姑以母親名義霸占的那座三進大院,還有良田五百畝,山頭三座,又將之前累計獲利的銀錢賠上。 林林總總算下來,遠超了價值一千兩白銀總預估…… 夏家雖是農戶,卻是耕讀之家,夏老爺子最為看重顏面,這一聽登時就厥了過去。 夏三姑哭得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什么都不承認自己毒害前夫稷寒山和金大鄉紳。 “雖我半老徐娘,但失偶孀寡,上無翁婆,子已大,正瓜田李下,為守節失節改節全節事……” “留則危險,嫁則更危!”高知縣立刻開口,制止住了她的話。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想再同這毒婦糾纏,嫁一個藥一個,為謀得夫家財產,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他直接下令,道“將人拖下去,鞭撻五十,望其悔過!” “稷澂,你怎么會變成這般模樣,你可還記得曾經喚我母親時的樣子? 夫君,你可還記得曾經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 我冤枉……冤枉……” 夏三姑斥責完稷澂,又開始向金大鄉紳呼救。 最后,她出脫未果,由衙役強行制住,哀嚎聲被堵住嘴的白布阻斷。 夏家人又是一團亂。 他們已經被轉了幾轉的形勢,驚得自顧不暇,更是無法顧及夏三姑。 在被判決歸還稷澂家資后,他們就已經找不到什么旁的說辭了。 葛氏的臉色凍結如冰,驚愕,畏懼,惶恐,怯懦,唯獨沒有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