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反派非要我替嫁 第74節
這時,有人面色凝重,給了說話這人一肘子:“圣上過了今年就要到行及冠禮了,你沒聽說么?” “怎的了,行冠禮不是好——”事么? 后半截沒說出口就被捂住了嘴,倏然間眼睛睜大,一下出了一身冷汗。見他反應過來,那捂著他嘴的人松了手,他倒是自己給自己抽了兩嘴巴子。 一直在上京各個人群聚集之地都流傳著當今圣上周晏活不過二十歲的詛咒,屢禁不止,才讓一些人閉上嘴,沒過多少時日就會又有其他一批人傳播。到最后,幾乎是一談到圣上,這件事就已經心照不宣了。 “可那,那不是謠言么,國師大人一直都在庇護大梁呢?!?/br> “圣上,圣上他……” “別憂心了,天塌下來有上頭的人頂著,哪里輪得著我們這些小百姓?” 同年,忠勇侯離京戍守邊疆。 “父親,此行,多加保重?!比呜故疽馇嗬鎸⑹稚系暮凶咏唤o忠勇侯。 “這里面裝著的是我對母親的每日狀況記錄,她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彼p聲對著鬢角生了白發,蒼老了許多的中年男子解釋道。 忠勇侯眼眶濕潤,顫抖著手接過,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br> “那她想起來了嗎?” 任毓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將眼眶中的淚水也眨了下去,勉強地笑了笑,“沒想起來也沒關系,沒關系……她還活著、活著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了?!?/br> 任毓又遞給忠勇侯一個包袱,“這里面,是我為父親做的幾件衣裳,可能手藝有些拙劣,望父親能夠接受?!?/br> 忠勇侯心中被觸動,面上恢復了堅毅的模樣,接了過來。嘴笨,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話,畢竟,他從來都沒有收到過女兒贈送的事物,憋了半晌才說出兩個字:“多謝?!?/br> “到時間了,我也該啟程了,照顧好你娘親?!彼州p輕地在身著華貴衣服的姑娘肩頭上拍了拍。 站在宮墻之上,與憑欄靠得很近,注視著那道身影越來越遠。任毓抬手捂著心口,一股悲涼的情緒在蔓延,身上突然一暖,抬頭就見白皙光滑的下巴,再往上瞧,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清雋俊逸的臉龐。 “陛下?!彼p聲喚了一聲,身上被披上了厚實的披風,還有著其主人身上淡淡的藥香味。 周晏輕輕將下巴擱在女子的頸窩處,低聲說道:“怎么穿得這般少,深秋風寒,多注意些?!?/br> 任毓嗯了一聲,目光中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了,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們回去吧?!?/br> 周晏拿臉蹭了蹭,“怎么無精打采的,忠勇侯年底就能回來了,邊疆還算安穩,你父親此行不是打仗?!?/br> “我方才撒謊了,母親現在的情況其實不太好,這么些年的糟踐,身子骨太差,師父用了許多珍貴的藥物都沒什么效果,只能吊著一口氣?!?/br> 到底是血濃于水,她見到柔柔弱弱的宋茹的時候,鼻子一酸,淚水不受控制的就溢了出來。親情是個奇妙的東西。 “我也在讓人尋那百年難得一見的芝靈蓮,據說能夠治百病,或許能夠有所作用?!币膊恢兰径缒懿荒苷业玫?。 任毓歪了歪腦袋,臉頰蹭到了周晏柔軟蓬松的發絲,有點扎又有點癢:“陛下,那人如何了?” 周晏從任毓的身后繞過去捏住了其纖細的手,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的冷意,“牢里面關著,這些年,她為了能夠活下去,殺了不少的人?!?/br> 任毓眼波閃了閃:“招了么?” 周晏直起了身子,視線漫無目的地在遠處蒼白的天際劃過,在遼闊天空之下的宮闈顯得是如此的渺小。 “沒呢,人瘋得厲害?!?/br> 天奉十六年,谷雨,國師主持天子冠禮,祈禱一年風調雨順。 “瞧見了吧,天子的模樣?” “這哪是我們能夠直視的?” “又不是神仙,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可瞧見了,天子的氣色好得不得了,紅潤正常得很,模樣也俊俏?!?/br> “哎哎哎,我也看見了,就說之前的謠言是假的吧。今日圣上祭祀將那一口青銅方鼎舉起來的時候,周邊的吸氣聲可大了。要知道,那口青銅方鼎可是三個健壯漢子都不一定能夠舉起來呢!” “圣上這樣,莫非是吃了仙丹?” “噓,哪里是仙丹啊,這是國師的醫術高超,聽說得了一樣百年難得一遇的寶貴藥材,這一吃,圣上就立即生龍活虎了,蠱毒都解了呢!” “這,這是天佑大梁!” “小韓大人最近的身子聽說不大好,之前生了幾次大病,落下病根了。不知這藥材能不能給小韓大人用用?” 喬裝打扮的景文翻了一個白眼,他費勁巴拉地將陛下身上的謠言一條又一條地解決,沒想到韓淮與陛下的聲望是兩個極端,一個常常被唱衰,一個常常被牽掛,忍不住回道:“給他用個屁!” 那幾次大病,哪一次不是韓淮他自找的? 書生打扮的人被吼得紅了臉,看著景文的體魄又不敢上前爭執,憋了半天,說道:“粗、粗俗!” 景文道:“你說的這位小韓大人怎么又病了,會不會是壞事做多了遭了報應?”他的臉上還貼著胡子,表情十分的欠揍。 書生:“你怎么能這樣說話?要不是有小韓大人在,現下的梁國就已經撐不下去了!世人都知道,韓老丞相辭官后,這小韓大人就是頂梁柱?!?/br> 景文無言,他不想與人爭辯,韓淮的擁護者大多都是韓老丞相的門生以及信奉者,得天獨厚的條件,沒有人能夠反駁。他抬手拍了拍書生的肩頭,勸了一句:“莫要被表象遮住了眼睛吶?!?/br> 搖了搖頭,背著手離去了。 這一年里面,韓淮的動作越發肆無忌憚,在朝堂上都敢頂撞陛下,也不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讓他韓淮如此地自負。 之前陛下是顧忌韓老丞相的存在,處理韓淮所作所為的時候,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是處罰也都十分地輕。 就算是下了重手也不會危及性命,韓淮幾次有性命之憂都是他自己惹的,還想賴別人呢? 丞相府,不,現下已經改了名。 丞相府變成了天官王府,因著陛下的垂青,沒有將府邸收回,既然吏部尚書還住在里面,就直接將牌匾換了,其他的布局都沒有改變。 第96章 謊言 一股濃烈的酒味在室內蔓延, 太師椅上躺著歪歪扭扭的人,衣袍大開,露出了些許光潔的胸膛, 骨節分明的手虛虛勾著一壺瓷白色的酒壺,因著手臂很長, 手垂下的時候,酒壺也差不多落了地。 躺的懶散的人, 腦袋被另一只手垂下的寬大衣袍遮的嚴嚴實實,只能夠瞧見烏黑的頭發, 低低的呼吸聲由著這人發出。 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 太師椅上的人聽見了聲響, 也裝作沒有,仍舊用衣袖遮著臉,從窗戶邊投過來的陽光都被擋住。 進來的人腳步很輕, 如同一片輕飄飄的柳絮一般,纖細的腰肢隨著步子,婀娜地扭動著。她微揚起唇角,眸子里帶著笑, 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 嗅到酒味的時候, 只是皺了皺鼻子, 面上的神情不做改變, 見到爛醉如泥的男人,上前俯身, 輕輕喚道:“淮哥哥,我聽蓬一說你身子不適, 過來看你了?!?/br> 少女說話軟軟的, 尾調拉得很長, 顯得乖巧與童稚。她見躺著的人沒有反應, 彎著腰看人又太累,她蹲了下來了,找了一小片空閑位置,將手臂壓了下去,而后又將頭擱置到手臂上。 任羽:“淮哥哥——” 韓淮:“別吵?!?/br> 男子只是稍稍動了動手,露出了薄唇,唇瓣上下一碰,不耐煩地吐出兩個字。 任羽癟了癟嘴,輕哼一聲,“你生病了我不和你計較?!彼逼鹆松?,偏頭看見韓淮手上勾著的酒壺,韓淮要睡覺的話,酒壺拿在手上很不方便吧,她幫他放到一旁去。 才伸手,還只是碰到韓淮的手背。 “砰——” 瓷白色的酒壺被猛地摔在了地上,剩下的些許酒液流了滿地,地上鋪著很薄的棕色毯子,這下,瓷白的碎片與泛著濃烈酒味的液體將毯子糟蹋得不成樣子。 而女子在這變故中,蹲著的腿不穩,重心一歪,跪倒在地上,愣愣地抬頭看著坐了起來的男子,那人狹長的鳳眼滿是煩躁,高鼻深目,早些年掩蓋的野心現下直白地顯露出來,毫無顧忌。 散落的發絲垂在身前,肌膚冷白,氣質陰冷,他的視線在地上的狼藉上邊掃了一眼,眉梢的燥意更甚。他注意到一旁跪倒在地的女子,皺了皺眉,長臂一伸將人從地上撈了起來,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你怎么過來了?” 任羽的身子僵了僵,將眼底深處的一絲懼意藏住,仰著小臉對韓淮說道:“想知道淮哥哥有沒有恢復好?!?/br> 韓淮的手在女子單薄的背脊上輕輕拍打的,緩緩向下,摟住了那纖細的,仿佛一手就能握住的楊柳腰。另一只手抬起任羽的下巴,對上那盈盈水光的眸子,近一兩年,他給自己找了個先生,鍛煉體魄以及一些防身功夫。 手心生著薄薄的一層繭子,摩挲著細膩光滑的下巴,他半闔著眼,注視著女子的眼睛:“說實話?!?/br> “能不能、”任羽頓了頓,咬著唇瓣,鉗著她下巴的手十分的用力,她有些痛,仍舊將后面的話說了出來,“淮哥哥,不要娶鄭家的姑娘,好不好?” 她放低自己的姿態,拽著韓淮的袖子,輕聲道:“當初,當初淮哥哥說好,只與羽兒一生一世一雙人的?!?/br> 韓淮已經將酒量練上來了,就算是喝了那般多,人也清醒,撒了捏著任羽下巴的手,撫上了對方脆弱的脖頸,手心感受到溫熱的肌膚,還有跳動的脈搏:“羽兒,我這是為你好,只有得到鄭大人的支持,我們才能早日完成——” “我不想要了?!比斡鹳咳婚g抬眼,手更是將韓淮的袖子攥得緊緊的,語氣執拗。 “我也是身不由己,任羽,不要任性?!边@句話帶著警告,手下微微用力,摸著后頸,似乎在威脅又似乎在給生氣的貓咪順毛。 韓淮帶著酒氣的唇貼了過來,在女子的耳邊說道:“若是你的父親,能夠給我好臉色。我也不會如此?!泵看味寂鲆槐亲踊?,還會被收拾,不知道的還要以為,這任羽不是忠勇侯的親生女兒。 任羽的心往下沉,忠勇侯會因為她就幫助韓淮那就是出了巧,沉默半晌:“我,她、淮哥哥,你是娶她做正妻是么?” 韓淮輕捏女子后頸的手停了,眸光微動,說道:“嗯?!?/br> “那我只能是個妾么?日后也只是妾么?”任羽這句話問得凄切,看著韓淮的目光帶著控訴。 韓淮:“自然不會,等我登基,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我只是娶她,不會對她做什么的,放寬心好么?” 他一改開始的焦躁,哄著任羽,目光看著少女嬌俏的面容,思緒卻又控制不住地跑偏。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任羽閉上了眼睛,承受著韓淮帶著酒氣的親近,手拽著的衣袖最后落了下去,她的身子忍不住發顫。她真想、真想直接問韓淮,到底在透過她的臉看誰?! “放松些,乖羽兒?!?/br> 他從小想養在身邊的金絲雀已經實現了,心里卻是空得厲害。 這兩年,任羽體內的蠱蟲在國師的治療下,大多都除去了,少部分沉睡,人已經恢復了正常,就是身子骨弱,受不了刺激。 韓淮不在乎她的身子如何,瘋狂地拉著她沉淪,以此來紓解心頭揮之不去的燥意。 當理智逼近與崩塌之時,韓淮眼前的人幾乎是淚水漣漣,他垂下頭貼近女子的耳垂,近乎呢喃地喚了一人的姓名。 女子的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 一滴殷紅的血珠子從雪白的指尖溢出,女子輕輕嘶了一聲,連忙將指尖抵在唇邊,吮了吮,鐵銹味在口腔內蔓延。 “誒,紅棉,你怎么都不知道小心些?!鼻嗬媲埔姾蠓畔率种械尼樉€,拉起紅棉的手看了看,“還好,沒什么大礙?!庇制沉艘谎壅C著的帕子上沾了紅色的血。 “紅棉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青梨不解地說道。 紅棉只是搖了搖頭,眼里的情緒稍斂,對青梨勉強地笑了笑。 青梨知道紅棉是個啞的,也不能說話,這般模樣就算是否認也讓人放不下心。伸手將女子膝蓋上的帕子拿了過來,“別繡了,再繡下去說不定手上還要被戳好些個窟窿呢,?!?/br> 紅棉點了點頭,順從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