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122節
看向李裕和溫印的背影,宋時遇心頭窩火,怎么給他遇上這樣的差事,這樣難纏的主。 這些皇室恩怨他不想多管,他想的是保家衛國,早前若不是陰差陽錯,他也不會回京。原本想著回京在禁軍中過度,最多一年半載就會去邊關,但京中這些腌臜事接二連三。 宋時遇似憋了一股火氣在心頭。 元城驛館就在城中,離上元燈會的地點很近,李裕牽著溫印的手,安潤和寶燕跟著身后。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sao亂,跟隨的禁軍都換了衣裳,由遠及近,分不同梯隊跟著,也留意周遭的環境,每個人都很緊張,不敢懈怠。 溫印輕聲道,“你不怕有人行刺?宋時遇緊張得……” “不怕?!崩钤H鐚崙?,“宋時遇和禁軍又不是擺設,早前那次如果不是早有預謀,給了宋時遇一個措手不及,不至于如此。但打草驚蛇之后,想要再來一次,不是這么容易的事,你看周圍的禁軍,里三層外三層,蒼蠅都飛不進來一只,安全得很?!?/br> 溫印唏噓,“你怎么知道對方不是早有預謀,如果在元城預謀上了呢?” 李??此?,溫聲道,“大雪封路已經用過一次了,宋時遇吃一塹長一智,即便對方想讓我們今日留在元城,宋時遇也會警醒。更何況,宋時遇保險起見,行程有快有慢,對方怎么拿得準我們今日會到元城,提前布置?” 溫印反問,“那你怎么拿得準今日會到元城?” 李裕笑道,“我是李裕啊?!?/br> 溫印頭疼。 李裕不開玩笑了,“我病了,不舒服就多躺一日,路上就晚一日;宋時遇我還拿捏得住,我要是同他說警覺不對,他就會快行一日?!?/br> 溫印這才不由笑了,這一路宋時遇確實是巴不得不見他,看見他頭都硬了,能躲多遠躲多遠,李裕都心中有數。 “去哪里?”溫印又問起。 上元燈會這么多人,要去哪里見東山郡王? 李裕轉眸看她,再次如實道,“我也不知道,等?!?/br> 溫?。骸啊?/br> 李裕笑,“我一直同你在一處,早前昏迷,后來醒了也沒接觸過旁人,我怎么會知道去哪里見人?是江之禮離開京中時,同他約好的,在這里見四喜丸子,他會提前準備,會來找我們?!?/br> 溫印才反應過來,難怪李裕不怕。 東山郡王既然早就到了元城,那元城一定是安穩的,她多擔心了。 上元燈會的人多,才好脫身。 大隱隱于市,東山郡王深諳于此。 李裕握緊她的手,輕聲道,“所以,我們先安心逛上元燈會,他要找我們的時候,自然找得到,我還沒同你一道逛過上元燈會呢,你,喜歡花燈嗎?” 李裕心虛看她。 溫印果真道,“不喜歡?!?/br> 李裕:“……” 李裕又道,“那可不行,怎么做樣子也得做。上元燈會就是賞燈的,要是不拿一兩盞燈,不是告訴宋時遇,有詐?” 溫印輕聲,“那就買兩盞?!?/br> 對溫印而言,買就好了,買解決問題。 李裕笑了笑,“上元燈會的花燈不賣的,來?!?/br> 溫印還沒明白他口中上元燈會花燈不賣的意思,前面就到燈會處了。 周圍的熱鬧景象,讓溫印應接不暇,也讓溫印知曉了花燈不賣,但從何處來。 可以猜燈謎猜中了送,可以做游戲,譬如蒙眼睛摸福字,或是很遠的距離投擲,再或是反著寫字,寫得最快的那個。 “試試?”李裕牽了她上前。 溫?。骸安灰??!?/br> 但最后溫印蒙著眼睛摸了福字,距離太遠,溫印投不中,李裕抱著她往前一些,最后投中的時候,溫印摟著他的脖子,“投中了!” 李裕笑著看她,“你這是要親我嗎?” 她微楞,“放我下來?!?/br> 李裕從善如流。 看著手中拎著的花燈,溫印不去參與那些小游戲了,李裕笑道,“我還沒猜燈謎呢,喜歡哪盞?” 溫印輕聲,“這些花燈還好,猜燈謎的花燈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宋時遇該頭疼了?!?/br> 李裕笑道,“不矚目,別人怎么找我們?” 溫印恍然大悟。 她怎么沒想到? “來,挑一個喜歡的?!崩钤M搅瞬聼糁i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溫印笑起來,“喏!” 她指著其中一盞,也是最高那盞。 李裕:“……” 溫印嘆道,“不是要引人注目嗎?這個最引人注目?!?/br> 李裕握拳輕咳,“這也太為難我了,九九八十一道燈謎,一個都不能猜錯?!?/br> 溫印湊近道,“我方才問了,每年上元燈會都有一兩個人能過關,拿走最頂端的那盞花燈,這還是只是元城,各處的燈會能拿走最好那盞花燈的人,多多少少湊在一處也有幾十百余人了,也不算鳳毛麟角;但有人是東宮啊,東宮只有一個,師承太傅,博覽群書,才學出眾,怎么會連一盞花燈都猜不下來,是不是?” 李裕:“……” 李裕硬著頭皮,“有道理?!?/br> 溫印笑起來。 但當李裕真的猜中了八十一道燈謎,在眾人矚目下,將那盞花燈親自遞給溫印的時候,溫印微怔,那個拎著燈盞,笑容洋溢的少年模樣,好似在這一刻的光彩光暈里,一點點映入心底。 溫印接過,垂眸看了看…… “怎么了?”李??此?,“是不是不舒服???” 溫印抬眸看他,“不是,就是,覺得很喜歡這盞花燈……” 李??此?,“喜歡就好?!?/br> 李裕從她手中接過,溫印有些舍不得,李裕笑道,“重,我拎,不拿走你的?!?/br> 溫印忍不住笑起來。 李裕重新牽起她,兩人似普通小夫妻一般,一面拎著花燈,一面逛著燈會,不時相互說著話,也會有想看熱鬧的時候,李裕護著她,擠到人群當中去,又不讓旁人擠到她。 每當這個時候,里三層外三層的禁軍都很緊張。 而花燈就落在了安潤手中,安潤成了上元燈會最矚目的人,安潤惶恐。 …… 走了好些時候,也有些累了,想要尋一處歇腳。 “公子,夫人,做花燈嗎?”有伙計上前問。 “想做花燈嗎?”李??此?。 溫印眨了眨眼,“好?!?/br> 等到二樓時,溫印才問起來,“是這里?” 李裕笑道,“不是,就是多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也讓他們放松警惕?!?/br> 果真,禁軍已經在四處排查隱患。 溫印笑了笑。 眼前的是一盞蓮花燈,中間有燈盞,下面有轉動的竹節,等畫畫好,可以轉動竹節,讓蓮花燈展開。 “真有意思?!睖赜∽旖俏⑽⒐雌?。 一面轉動竹節,一面看了好幾次花開花攏。 李裕拿起一側的書冊,簡單看了看,“是要在蓮花燈上畫畫寫字?!?/br> 溫印放下燈盞,同李裕一道挑著要臨摹的內容。 因為是對坐,腦袋不由碰在一處,溫印看他,他剛巧看到,“這幅,不是喜歡臘梅嗎?” 李裕抬眸時,正好見溫印在看他。 溫印低頭,“就這個吧?!?/br> 李??此?,她已經低頭握筆,八盞花瓣的燈盞,她臨摹了第一盞。 李裕笑了笑,因為是對坐,所以他選了第四幅。 窗外是上元燈節的熱鬧喧鬧,窗內,兩人安靜臨摹著,一起畫著同一盞花燈,不急不慢,沒說話,也沒看對方,一側只有燈盞的呲呲聲,便是沾墨,落筆,轉動花燈的聲音。 兩人的節奏差不多,一四完是二六,而后是三七,四八。 等八盞花瓣上的圖案都臨摹后,兩人放筆。 花燈置在一處,兩人眼中都有期待,李裕溫聲,“你來?!?/br> 溫印轉動著竹節,八盞花瓣一片片一次展開,每一瓣上都有一幅臘梅畫字,逐次看過去,很有意思。他們各自臨摹了八盞,所以看到對方臨摹的那盞時,都會好奇。 等八盞都看完,四目相視,好似不知不覺之間,一道做完了一個屬于兩人的花燈…… 溫印低頭,“放燈芯吧?!?/br> “好?!崩钤I锨?,將一枚燈芯放上,而后用火星子點燃。 等燈芯點燃,就真的是一盞花燈了。 溫印重新轉著竹節,這次八盞花瓣逐一展開的時候,就似眼前豁然開朗,如琉璃婉轉,清波瀲滟。 花燈一側,兩人都目不轉睛看著,愛不釋手。 等溫印轉眸看他時,見他在看她,燈盞就在一側,燈盞的微光在眼中剪影出彼此的輪廓。 他沒出聲,只是循著燈的光暈吻上她唇間。 溫印微怔,下意識往后。 他輕聲道,“別動,阿茵,稍后,也要旁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