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50節
李裕壓抑道,“我知道,不止趙國公,可能還會死很多人,趙國公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李坦連趙國公都逼死了,對旁人也不會手軟……” 李裕轉眸,“那趙暖怎么辦?” 溫印搖頭,懊惱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外祖母知曉了會怎樣……” 李裕見她仰首靠在墻上,他很少見溫印這樣。 他印象中的溫印,永遠不慌不忙,遇事也沉穩冷靜,泰然自若,和眼下不同…… 李裕輕聲道,“阿茵,其實,我見過柏靳?!?/br> 溫印果真看他。 李裕如實道,“我知曉這么說不對,但國公府已經如此,沒有兩全之策。明知趙國公在大理寺牢獄,李坦讓趙國公的孫女去清風臺獻舞,這種時候還能應邀去清風臺的這些世家子弟里,能有幾個好人?一個都沒有?!?/br> 溫印怔住。 李裕繼續道,“去的人都同李坦一樣,一丘之貉,也都藏了齷.齪心思,我見過柏靳,無論怎樣,同李坦比,柏靳是君子,更不用說清風臺那些做分一杯羹的世家子弟;但即便沒有那些世家子弟,趙國公一死,趙家一定被抄家流放,趙暖不是被李坦拘在東宮,就是流放,流放途中什么事都有……” 溫印僵住,不出聲了。 李裕也沒再繼續,而是輕聲道,“阿茵,去洗漱吧,早些睡?!?/br> 溫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 溫印下了床榻,徑直往耳房去,很快,李裕就聽到耳房中的水聲傳來。 他知曉溫印一定會呆很久。 李裕也沒動彈,溫印下了床榻,他就一直靠著墻邊坐著,仰首空望著。 心底難受,震驚,后怕,惱意還有各種復雜的情緒參雜在一處,最后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不是她。 想到如果在殿中,永安侯不是沉住了氣,在李坦以父皇名義賜婚給他和溫印的時候,永安侯大鬧一場,興許清風臺上的人會是溫印。 而后無論是李坦,還是那些世家子弟,對怎么對溫印…… 李裕心底似鈍器劃過。 在李裕心底說不出的后怕和慶幸里,又帶著眼下的無能為力和惱意! 李裕指尖攥緊。 *** 等溫印洗漱完折回,已經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耳房出來前,溫印就已經換了入睡的衣裳,也在銅鏡前擦干了頭發。 她早前心情是很糟,但沐浴之后緩和了不少。 到床榻前,見李裕已經躺下了。 胡師傅用了藥,他一整日里都沒什么精神,還沒用什么東西,是會歇得早些。 溫印輕手輕腳上了床榻,盡量不吵醒他。 但等她躺下,才見他沒睡。 溫印輕聲,“我以為你睡了?!?/br> 他如實道,“沒有,在等你?!?/br> 等她?溫印意外。 而且,以往無論早上醒來是什么樣,但入睡的時候,兩人都是背對著背的。但這次,李裕是面朝著她的。 他面朝著她說話,她躺下的時候,也只好面朝他。 “怎么了?”溫印問起,一面問,一面正準備伸手去夠一側的被子。 李裕先牽了被子,將兩床被子都一起蓋在兩人身上。 溫?。骸啊?/br> 溫印古怪看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好端端,就算晨間醒來,他們倆都在一處,但也沒有躺下的時候…… 溫印眨了眨眼。 他好像沒在意旁的,也‘理直氣壯’‘理所應當’,在一起蓋上兩床被子之后,又朝她道,“一起蓋被子不冷,不然半夜總凍醒?!?/br> 溫印不由想起上次踹他下去的時候,是因為他的手,不安分…… 但昨晚好像沒有。 李裕說完,又明目張膽朝她靠近了些。 溫?。骸啊?/br> 李裕這次主動開口,“昨晚問你的,你卷被子,我被凍醒了,一起蓋兩床被子,你說嗯,昨晚,不是誰都沒凍著嗎?” 溫?。骸啊?/br> 她無法反駁,昨晚確實不冷。 他輕聲道,“那睡吧?!?/br> 就在同一個被窩里,他沒有背對著她,就這么閉眼睛了。 他,他不轉過去嗎? 溫印.心中詫異,但見李裕不出聲了,看模樣,又像是真的困了,方才真的是一直等著她一道蓋被子,怕他先睡著了,她夜里又卷被,把他凍醒,溫□□中奈何…… 溫印也只好自己轉身,躺平。 可躺平余光也能瞥見他面朝著她,就在她身側躺下,入睡,應當還沒睡著,萬一睜眼…… 溫印想了想,果斷再轉了一次,這次全然背對著李裕了。 這樣還好,溫印將她這處的被角掖了掖,然后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然后閉眼。 可很快,身后半是慵懶,半是困倦的聲音傳來,“阿茵,被子透風了?!?/br> 他語氣中的親近、自然讓溫印愣住。 雖然她也知道兩個人隔得有些遠,又一起蓋被,中間會透風,但總不能…… 但思緒間,身后的人已經伸手,環在她腰間,又將頭靠在她頸后,是全然沒有地方透風了,也溫聲道,“別動了,阿茵,你動我還得動?!?/br> 溫?。骸啊?/br> “昨晚問過你的,你說好,我們一直是這樣睡的?!彼旖俏⑽P了揚,輕聲道,“睡了?!?/br> 作者有話說: 魚寶寶:我進步了,我敢沒睡著的時候抱夫人了 —————— 誰中獎了,誰中獎了,快讓給我看看 第032章 風波 溫印不知道李裕昨晚究竟有沒有睡好, 反正她沒睡好。 一整晚,她近乎都沒怎么睡。即便睡了,也很快就會醒, 因為他的呼吸在她頸后,他的手也環在她腰間, 兩個人睡得很親近,親近到超出她能平靜接受的范圍…… 她沒同旁人這么親近過, 這樣的親近,有些讓她心中不安, 所以但凡醒來,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心猿意馬, 也睡不著。 早前李裕沒醒或剛醒的時候,她也迷迷糊糊將手伸進他衣裳里取暖過,她真閉眼的時候,心中當他是小時候養過的小奶狗,她抱著他哄睡也好,或是他靠著她睡著也好,她都泰然。 但小奶狗不會像眼下的李裕這樣, 從身后抱著她,兩人近乎是貼在一起的,他的頭也枕在她后頸, 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起伏。 這一整晚, 她都敢動彈,怕她動彈李裕會醒。 而李裕也確實沒醒。 他還病著,就這么抱著她, 靠在她頸后, 很暖和, 也很舒服,他就一直這么抱著她,從頭到尾一直保持著一樣的姿勢沒動過。 溫印是沒睡好,但也沒凍著,還想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她不卷被子,也就沒人會卷被子,她如果睡覺老實不動,他們兩個都不會冷; 第二,李裕上次應該是真的冷到了,才會伸手到她衣服里,否則像昨晚一樣,他抱著她,安安靜靜睡著,將她當成可以抱著入睡的暖手爐,一晚上也不會有旁的動作,兩人都相安無事。 天邊泛起魚肚白,這一晚才算過去了。 溫印斷斷續續熬了一晚上,終于熬不住,一點點闔眸,很快,就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 李裕醒的時候,天色其實已經大亮。 隔著錦帳,反倒不會覺得刺眼。 被窩里很暖,很舒服,懷里也很暖,他輕輕蹭了蹭,忽然間,想起昨晚是借著生病一口一個難受又冷,還不舒服,厚著臉皮非要抱著溫印睡的,溫印幾次想打斷,他干脆靠在她頸后先睡再說…… 一睜眼,天都亮了,他還靠在溫印身后,也伸手環著她腰間,他們兩人之前同昨晚入睡前的姿勢一樣,近乎沒動過。 那就是,溫印也沒惱他。 李裕不由笑了笑,除了被窩里帶著的暖意,眸間還參雜了小欣喜,他昨晚睡得很好,醒來的時候被子在,溫印在,他也頭一回沒在夜里被凍醒,所以不想起來,還想抱著她再睡會兒。 而溫印好像也還沒醒。 溫印平日里都醒得很早,今日罕見賴床…… 思緒間,有丫鬟的聲音在簾櫳外響起,“夫人?!?/br> 應當喚了一聲沒聽到動靜,又撩起簾櫳入內,在屏風后輕聲喚了句,“夫人?!?/br> 能入內屋的,都是溫印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 他早前也覺得奇怪,溫印一個永安侯府的嫡女,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黎媽,他甚至想過是不是李坦存了旁的心思,所以只讓她身邊跟了一個黎媽來離院伺候。 昨日才知道,是京中催得急,她同黎媽先上路,她還有一堆東西在定州,這些丫鬟晚了十日左右抵京。 早前只有黎媽和元寶,銅錢,昨天忽然來了好幾人,他只見了安潤,但這聲音不是安潤的。 屏風后的是清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