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溫 第46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回初中做大神、雪滿長空、重生虐渣霍夫人又美又颯、偏執反派非要我替嫁、她與劍共眠、周太太我勸你別撩了、帶球跑后大美人后悔了、快穿之宿主她含萌量過高、快穿之女配一拳一個渣渣、快穿之她又美又颯
“阿姨,您別著急,他現在在醫院呢,昨晚碰見學校里的混混……跟人動了口角?!睖亟档脑捯舻阶詈?,轉頭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下意識幫他隱瞞了。 李阿姨聽她正跟遲越待在一起也松了口氣,抬手撫了撫胸口:“不是他自己弄的就好,學校里什么人這么壞???我找他們家長去!就說阿越不該去一職這種學校,像他這樣的老實孩子,到了那兒要吃虧的……” 溫降輕聲答應著,卻注意到她下意識的那句“不是他自己弄的就好”,心口微跳。 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遲越之前……對自己做過什么嗎? 李阿姨又問她:“那阿越都傷著哪兒了?嚴不嚴重?” “就是有兩處骨折……手術都做完了,醫生說要修養幾個星期?!睖亟蹬滤龘?,把傷勢往小了說。 “骨折?你說學校里那些小混蛋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傷筋動骨那得一百天才能養好啊,不行,這得找學校理論去!”李阿姨本來還以為只是磕磕碰碰,誰知道還得做手術,氣得電話里的話音都提高了。 溫降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昨晚那伙人有不少外校的,估計還有那種沒上學的社會青年,這種棘手的事學校巴不得推得遠遠的,更何況遲越……連個給他撐腰的大人都沒有。 想到這兒,溫降開口:“阿姨,您也沒法替他去找學校理論啊……” 李阿姨的話音一塞。 過了一會兒,才道:“實在不行……那也得找阿越他爸啊,怎么說也是學校的股東,連自己兒子被欺負都管不了啦?” 溫降抿了抿唇,知道遲越大概寧愿骨折也不想跟那個人再扯上關系,只是沉默。 電話兩頭都同時陷入安靜,李阿姨似乎也意識到這事打成了個死結,說得越多越亂,只好嘆口氣,轉移話題:“那阿越做完手術現在能不能吃東西了?我今天本來還給你們帶了兩只鴿子,下午看萬叔有沒有空,有空帶我一塊兒來醫院看看他?!?/br> “嗯,可以吃東西的,”溫降松了口氣,頓了頓又補充,“阿姨,遲越受傷的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比較好吧?!?/br> 李阿姨聽見這么明顯的提醒,愣了一下,等回過滋味來后,出聲答應。 也是,省得這事傳到那個女的耳朵里,到時候又可著勁在背后編排,這些年遲越明里暗里都不知道被說成什么樣了,就差讓他爸早點立遺囑把錢都留給他們娘幾個了。 溫降雖然在通話里表現得冷靜,等掛斷電話,還是覺得氣不過,低頭問他:“你當時怎么還手的,有沒有把那群人打個半死?” 遲越被她這副斤斤計較的模樣逗笑,瞇起眼睛想了想,最后點頭:“有,都打個半死呢?!?/br> “別騙人了,就你這身板,打得過誰啊,”溫降一百個不相信,一邊在他床邊坐下,一邊提議,“要不這樣吧,我們花錢雇幾個地痞流氓好了,把他們拖到小巷里打一頓,看他們還敢不敢找你麻煩?!?/br> 遲越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垂眼捏捏她搭在床上的手指,低聲問:“你怎么跟我待在一起久了,越來越暴力了?” 作者有話說: 降妹眼中的遲小狗:我的病弱老公 實際上的遲小狗:一個打十個 第44章 、降溫 下午 李阿姨帶鴿子湯來醫院看完遲越后, 溫降跟著他們回了趟別墅,拿了書和洗漱用品才又回來。 還好今天是周五,周末她能再陪他兩天, 下周一再回去上課。 只是為了順路,萬叔開著車離開醫院后, 要先送阿姨去現在的遲家,溫降在后座陪著。 李阿姨剛才在看到遲越包得跟粽子似的都快心疼壞了, 當著他的面不好啰嗦,這會兒出來了, 便又跟溫降詳細打聽了一遍到底傷得怎么樣, 準備明天再給他燉大骨湯。 話說到最后, 溫降轉頭看了看窗外,才發現今天是個難得的陰天,車子朝著新區的方向開,其實離遲越的家并不遠。 思考良久后,她回過神來,開口問李阿姨:“阿姨,遲越他以前……是不是也出過事?” 今天她和萬叔來醫院的反應有些反常, 惴惴不安,仿佛在擔心會發生什么更嚴重的事,還反復跟她確認:“真是學校里那些混混干的?” 李阿姨聽她問起, 猶豫了一陣, 尋思著還不如把事情都告訴她,現在她和萬叔都指望不上,只有她跟遲越親, 也好有個底, 免得再像頭兩年那樣, 那件事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覺得膽戰心驚。 于是溫降總算知道了四年前的那一晚,遲越沒跟她講完的后半部分故事: “……阿越這孩子從小是mama帶大的,他爸家里的事又一件不管,他只跟mama親……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他第一個發現的,后來我想喊他下樓喝湯,沒人應,上樓去找,才看到他mama做了傻事…… “阿越那個時候才十三四歲,哪能看那場面啊,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也學他mama的樣子,翻出那些不知道是治什么的藥,一把一把往自己嘴里塞,一邊嚼一邊干嘔,你說那種藥片得多苦啊,他平時吃水果,不夠甜的都要吐出來…… “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想的,還是他從哪兒聽來的,總覺得他mama是因為他才沒法去工作,才生了那樣的病,覺得是他把mama給害了??墒沁@怎么可能呢?天底下哪有做親媽的不想看著自家孩子好的啊…… “后來還是我打的120,把兩個人都送去醫院,但他媽去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都……醫生都說沒法救了。好在阿越還來得及,開了藥洗胃,醒來之后聽醫生說mama去世了,又大鬧了一場,還是按著打了針才睡過去的?!?/br> 溫降聽著,心口一墜一墜地作疼,不知道他到底還存了多少事情沒告訴她。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暴雨夜遲越的模樣,脆弱得仿佛快要在雷聲中湮滅,而她甚至連想象他當時的絕望都做不到。 駕駛座的萬叔聽李阿姨重提這些舊事,也深深嘆了口氣,轉放下車窗,讓入秋的冷風吹進來。 李阿姨都把話說到這兒了,便把之后發生的一切都講了: “他爸那天跟人應酬,不接電話,晚上也不沒回家,還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事的,匆匆忙忙叫你萬叔開車帶他去醫院。阿越當時看到他進門,簡直比看到仇人還不如啊,拔掉點滴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去捅他,把所有人都嚇壞了,還是你萬叔當時拼命攔著,要不然……” 李阿姨沒再繼續說下去,要不然如何,不用說她也能明白的,又接著道:“剛好又是在醫院,醫生護士很快都趕過來,遲總第一時間就做上了手術,沒什么大礙。但他們兩父子從那之后……就沒再見過面了,他又有了新家庭,沒準連阿越現在長什么樣都認不出了?!?/br> 溫降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消化完這些信息,總算知道那個鐘安妮來他們家的那天,遲越為什么會說出“我連他都殺過”這樣的話了。 “所以他茶幾里那些藥,我每天過去都要看看少沒少、少了多少……之前剛看到的時候查出那是安眠藥,我都嚇壞了,二話不說要拿出去扔掉,但阿越那孩子命苦啊,抱著求我不要扔,說他晚上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還跟我保證他絕對不會再亂吃…… “可是后來還是……出了兩次事,都幸虧我及時趕回家。所以我不放心啊,搬去那里做工之后,寧愿不拿錢白干、被那個后媽翻白眼,也要每天都來看看,阿越是我看著長大的啊,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他mama不好交代的啊……” 李阿姨現在回想起遲越最黑暗的那幾年,還是會覺得心揪緊了,說話的嗓音里也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哽咽,只能把窗戶降得更低一些,好透透氣。 溫降在一旁已經紅了眼眶,緊抿著唇才克制住情緒,良久后開口,像是某種保證:“阿姨,你放心,他會越來越好的……” “是,阿姨知道,阿姨看出來了,”李阿姨聞言,也打起精神,收好自己的眼淚沖她笑笑,“你跟他待在一起久了,他看起來高興多了,這兩天不是還跟你上學去了么?總歸有個人陪著,拉他一把,比一個人孤孤單單待在在家里要好啊…… “就是阿姨現在五十了,老了,做不了幾年也該回家抱孫女,沒法一直看著他……但是溫溫,你是個好孩子,成績又好,有時間就多勸他念念書,你們倆一起努力,爭取一起考大學,遲越他總不能永遠待在那幢房子里,總得從那兒出來啊?!?/br> 溫降緊緊喉嚨,只能一個勁地點頭,答應她:“嗯,我會的,阿姨您放心……” 她會讓遲越跟她一起考上大學,跟她一起離開這里的。 “誒,好?!崩畎⒁搪牭竭@句,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車子一路駛過道路兩旁新建的高樓,直到在一座高檔小區前停下,李阿姨收拾好東西下車,臨行前沖她招了招手,讓她路上小心。 溫降點點頭,遠遠望了一眼那座小區的樣子,豪華的玻璃外立面在陰天里折射出深淺不一的藍灰色,長長的轉角陽臺后還掛著密不透風的窗簾,好像是只有那種最幸福的家庭才能住進來的。 她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下一撇,收回視線,升上車窗。 大概就像遲越之前一直笑話她的那樣吧,她的共情能力總是過剩,在這一刻,腦海里驀地閃過鐘安妮的樣子,只感受到一種強烈到無以復加的憎惡。 -- 收拾好心情回到家時,溫降沒忘記帶上遲越的手機充電器和游戲機,免得他在醫院一住幾個星期無事可做,也幸虧他的手沒骨折,否則就真要發霉了。 只是等她洗完澡,換上干凈的衣服時,又想到了什么,猶豫片刻,伸手推開客廳一側的衣帽間,最后做賊似的抱著一大團衣服出來,臉色發紅地坐在沙發上把它們疊好,塞進紙袋里。 回到醫院時,遲越跟她離開前沒什么兩樣,保持著平躺的姿勢,只是困倦地闔上了眼睛。睫毛在日光燈下纖密如蟬翅,高挺的鼻梁吻著一抹光,在醫院淺藍色的被褥下單薄一片,像手作的冰冷而光潤的薄瓷人偶。 遲越很經常地給人這種失真的感覺,在他睡著或是放空的時候,起初會讓人感嘆于這種不真切的美,但很快就會感到心口加速下墜,害怕他真的只是沒有靈魂的陶瓷工藝品。 好在他聽見門口的動靜后,微動了動眼瞼,最后睜開眼睛,霧蒙蒙的瞳仁陷在深邃的眼窩中,嗓音還帶著睡時的沙?。骸澳慊貋砝病?/br> “嗯,”溫降聽到這句,有種從噩夢中被人叫醒的感覺,帶著紙袋走近,問,“你要不要吃點水果?我切了獼猴桃,還帶了柚子?!?/br> “放在這兒吧,你先吃?!边t越揉了揉眼睛,只可惜上身都被綁帶固定住了,連伸懶腰都做不到。 “好,那我先放這兒。我還帶了你的平板、ns、充電器、耳機……你想想還漏了什么嗎?”溫降又一一把紙袋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到他的床頭,順便幫他充上了電。 遲越扭頭看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把他的生活習慣摸得一清二楚了,連ns都會念,一面輕搖了搖頭。 溫降見狀,把剩下的紙袋放到他的床沿上,話音一轉道:“你這兩天不能碰水,但是擦洗應該還是可以的,我給你帶了換洗衣服,去你的衣帽間拿了兩件襯衫和寬松的褲子……你應該不介意吧?” 她說到這兒抿了抿唇,今天還是第一次進他的衣帽間,說起來都有點不好意思。 遲越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什么,拎過紙袋扒拉了一下,發現她拿的都是他平時常穿的,襯衫比t恤好穿脫,他的褲子又大部分都很寬松,誰知道翻到最底下,就看到角落里擠著的幾條黑色短褲。 “你……呃……”遲越在紙袋里抖開那條短褲后,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呆滯。 他沒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會被一個女生看到自己的……短褲,也不知道她在衣帽間是怎么找到的,還一件件幫他疊好了放進來,一時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耳根rou眼可見地紅透。 溫降看到他迅速躥紅的耳朵后,也意識到這件事確實有點尷尬,慌亂地擺了擺手解釋:“我、我覺得你應該需要……而且你手機不是沒電了么,我在家的時候也沒辦法問你,就自己做主了……” “我……呃,謝謝?!边t越陷入混亂,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只顧秋風掃落葉似的把袋子從這頭拎到那頭去,不小心扯到胸口的傷,痛得“嘶”了聲。 “誒,你別著急,又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溫降聽到這聲,就知道他又毛手毛腳的,趕緊伸手把他在床上扶正,讓他別再亂動。 一邊想到自己只是幫他拿一下短褲而已,這有什么,她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堂而皇之地拎著她往內衣店里跑呢,那里貨架上掛著的才讓人不好意思吧,他怎么還越熟臉皮越薄了? 但遲越不知道她腦袋里在想這些,視線局促地在病房里轉了一圈,總算找到轉移話題的目標,問她:“咳,那你、你要看電視嗎?” 溫降搖搖頭,把自己的書包拎到一旁,道:“哪有時間看電視啊,我還要讓護士給我們加床呢?!?/br> 遲越找遙控的動作一頓,睜大眼睛望向她,差點嗆到口水:“加、加床?” “對啊,我晚上要在這兒陪你,總不能也像昨天那樣,趴在桌子上睡吧?”溫降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兒去了,一副震驚的樣子,不明所以地開口回答。 遲越聽到這句,才意識到自己手術的時候,她估計一夜沒睡。臉上的表情倏地黯下去,喉結微微滑動,最后低聲道:“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br> “你知道就好,”溫降嗔怪地看他一眼,一邊起身一邊道,“你要是想看電視就放吧,我先去找護士?!?/br> “好……”遲越看著她的背影,應下。 直到她離開,目光才重新移到刺眼的日光燈上,出于某種自虐的積習,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直到視線中出現閃爍的灰斑,陷入混亂無序的失焦中。 雖然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會給人帶來麻煩,可現在看到她也被拖累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胸口發悶,隱隱彌漫上溺水的窒息感。 可是明明,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良久,遲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簾,總算按熄那些跳動著的彩色光斑。 等她考上大學就好了吧,這樣他就不會再連累她了。 …… 醫院的病房空間有限,遲越雖然交的是一人間的錢,房間也不算很大,只夠在靠窗的地方撐開一張折疊床。 但對溫降一米六八的個子來說已經足夠,她整理好床鋪,鋪上醫院發的消過毒的被褥后躺上去試了試,看起來還挺樂呵的。 遲越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問:“你困嗎,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沒事,我早上睡過了,剛好現在有時間,可以寫會兒作業?!睖亟盗噙^自己的書包,一邊回答。 遲越的喉間微微發澀,卻又因為無話可說,只能啞然地望著她。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總是有無限地動力促使她向前。就像暑假的時候,前一晚遇到難題,在茶幾上苦熬著做了半個小時,一對答案卻還是差好幾個根號。明明累得都快哭出來了,還是要緊咬著牙關再算第二遍,直到算出正確答案才肯收拾東西回去睡覺,第二天又早早地起床…… 像她這樣的人,永遠是他望塵莫及的存在吧,明明她經歷過的不比他少,他卻只會一年又一年地被困在過去,連行動的勇氣都沒有。 窗外的天色很陰,隔著灰白的薄窗簾,加上醫院發出低低滋聲的日光燈,不知不覺間就會讓人有種天色已晚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