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養妻日常(重生) 第58節
楊謝氏與隨國公做了二十幾年夫妻,或許確實關系緊密,甚至足以讓隨國公不會為了討好這個做皇后的女兒而休棄發妻,扶皇后的生母做國公夫人,她做妻子在世家與勛貴里無疑是成功的,只是千人千面,圣上卻不吃這一套。 “當日在府里時,我與阿爺曾經辯駁過一回,甚至叱咄,想來耶耶應該也沒有說給母親聽過?!彼溃骸安\是個男孩子,還有些叛逆,對子謗父終究不大好,咱們當著他的面,還是說些別的?!?/br> 想來阿爺覺得沒臉,沒把在書房里的爭論告訴楊謝氏。 楊謝氏猶豫了片刻,未必贊同楊徽音說的話,然而這孩子終于不再是她膝下的一個小庶女,只能輕聲道:“還是讓五郎出去玩一玩罷,臣婦想單獨與娘娘說?!?/br> 楊懷懿有些不情愿:“母親,我還想和jiejie說幾句話?!?/br> “伯禱,去幫我摘幾朵牡丹來簪發,”楊徽音卻已經不是小孩子,只撫了撫他的小腦瓜:“阿姐也很想你,一會兒你拿回來咱們再說話?!?/br> 楊謝氏也不愿意在庶子的面前被他親jiejie訓斥,見她主動開口支走,心里居然還生出來幾分怪異的感激。 “娘娘大喜在即,隨國公府也想借機討個恩典,”楊謝氏面上笑著,心里卻忐忑:“你阿爺與我想請圣上冊封國公世子,不知道娘娘屬意哪位兄弟?” 她說完后頭低了下去,楊徽音這才明白她今日的來意,忽而失笑:“要圣人看,他也只識得五郎,大哥哥在朝里還沒混出名堂來呢?!?/br> 楊謝氏本來把問題拋給皇后,就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心,聽過之后心卻涼了半截,“娘娘……” “不過要依我來看,自然是大哥哥了,”楊徽音現下覺得教弟弟隨國公府也沒有特別的好處,見嫡母都少不了為這種事憂心,淡淡道:“懷懿看著有些好武,圣人有意叫他將來往邊關,投身行伍,將來的事情總是說不定的,還是大哥哥更穩妥些?!?/br> “阿爺上個折子就足夠的事情,非得母親進宮,”她嘆了一口氣:“我還當是什么事情,值得母親來進宮說教,原來只為這個來試探我?!?/br> 雖說本來就該是長子的位置,然而有了失而復得這一項的加成,楊謝氏簡直是大喜過望,然而聽到后面連忙起身行禮謝罪:“臣婦失禮?!?/br> 她轉而說起楊懷懿在家中的近況:“圣人那日去瞧過五郎,先生說五郎雖然額外習武,課業更加繁重,但學文比起從前勤奮用功得多?!?/br> 女子之間若能和平共處,話題也不算少,兩人慢慢說了半個時辰,見楊懷懿還不回來,忙吩咐人去尋。 楊懷懿回來的時候摘了半籃子的花,身上的錦袍都有些染上了塵土,他對爵位之事并無多大興趣,只像是一只小狗,樂顛顛地捧著過來獻禮:“jiejie,好看嗎?” 楊徽音--------------/依一y?華/本來只為支他出去,當他在外面貪玩,隨手亂摘了一氣,沒想到捧回來的多是些她喜歡的品種。 “你倒是能干,”她難得見同母弟一回,就連嫡母也說他勤奮上進,便不大計較弄臟袍子的事情:“jiejie一會兒給你些乳酪冰鎮荔枝,喜不喜歡吃?” “不是我能干,是姐夫能干,”楊懷懿雖然很饞,但怕jiejie生氣,小聲道:“圣人見內侍領我到御苑,帶我摔跤射箭去了,這花是路上姐夫摘的,滿滿一籃子?!?/br> 他輕聲道:“不過路上我遇見一個天仙似的姑娘,送了她半籃子,她也夸我,已經送給我東西了?!?/br> 楊徽音往他腰間看去,果然那上面多了一塊玉,上面篆刻,應是朝陽長公主府上的東西,笑著罵了一句:“小小年紀,就學著借花獻佛,還討好年輕的姑娘,可見是隨了……” 楊謝氏顧不得皇后言語里嘲諷弟弟隨了誰的風流,卻被提醒到了時辰,吃驚:“那圣人現在在哪?” “圣人身邊來了一個面白無須的內侍,說金光寺的凈空法師云游回來了,圣人好像見他去了?!睏顟衍驳溃骸奥犓麄冋f,姐夫大約一會兒就會回來?!?/br> 楊徽音對愛侶的信奉一向沒有異議,也不會時時刻刻關心他見了什么人,只當是圣上比較喜歡的僧人,然而楊謝氏卻意識到自己停留在內廷太久,忍耐等楊懷懿與皇后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告退。 晚間圣上回來,果然身上混雜了檀香氣味,彼此絮絮說起話來。 皇帝對隨國公府的世子歸屬早就有定數,但是卻對自己這個妻弟很是笑了一番:“內侍說朝陽和阿冕自長信宮出,正巧見他在苑里玩,五郎把朝陽好一頓夸贊,還把花分了一些與她,氣得阿冕臉都黑了?!?/br> 楊徽音哂然:“宇文家的郎君難道連這一點氣度都沒有,伯禱才幾歲呢,頂多是隨我阿爺,見到漂亮姑娘就格外能說會道而已?!?/br> 要是有個可愛的男童送自己鮮花,把自己從頭到腳夸一遍,圣上想來非但不會吃醋,反而覺得這孩子有趣,低聲問她要不要生個一樣可愛的。 哪家大人會吃孩子的醋,她簡直摸不著頭腦。 “也就是我阿翁當年有些討嫌了,否則我小叔那樣能說會道,尚主亦不是什么難事,”楊徽音莞爾:“不過朝陽殿下要成我和伯禱的小叔母,真不知道陛下要從哪里論親戚呢!” 她今夜忽而心癢,嬌滴滴道了一句“舅舅”,“小叔母的親哥哥,我記得要叫表舅的?!?/br> 她本來是促狹調侃,指望和郎君拌嘴,但圣上卻怔怔看了她一會兒,而后起身在地中間踱步,失笑出聲,叫她愈發云里霧里。 “郎君,有這么好笑嗎?”她迷惑不解:“還是我哪里論錯輩分了?” “那倒沒有,只是朕忽然想起來一點舊事?!?/br> “瑟瑟放心,”他道:“輩分從來沒有差過的?!?/br> 楊徽音奇怪郎君的笑點:“我是說如果?!?/br> “便是如果,也不會錯?!笔ド先套⌒Γ骸俺栍行┑胤绞呛芟耠薜?,瑟瑟體諒阿冕一點吧?!?/br> 她不解,這都是哪里和哪里,她每個字都明白,連在一起卻不懂:“陛下與殿下是至親骨rou,不像恐怕才難?!?/br> “瑟瑟想得煩躁就不要想了,”他過來啄了啄她額頭,而后嚴肅了道:“表舅會心疼的?!?/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24 23:52:16~2022-05-25 23:57: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森洵6瓶;huihui yang 5瓶;笙笙2瓶;無459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轉眼便是九月,這一回下九是觀世音出家日,圣上有意攜宗室與臣子往金光寺一游。 揀選名單的時候楊徽音自然在,皇帝有意想教她在宗室面前露臉,除卻倍受寵愛的朝陽長公主,還有與宗廟主支漸遠的幾位,齊王、衡陽郡王以及新服父喪期滿的梁王。 這不算是什么令人吃驚的,臣子里面皇帝有意帶的除了當年東宮的舊臣,還有她的父親以及懷懿。 “圣人這是做什么?”楊徽音失笑,調侃他道:“撮合妹婿猶可,拉扯岳家也就過了吧?” “這有什么不好,隨國公原也不是外人,”圣上低頭親近她道:“至于你的親弟,雖說年歲小些,但也是個活潑好動的人,叫朝陽帶著他玩去好了,金光寺外沒什么虎狼,不用擔心?!?/br> “長公主尊貴,哪能勞煩她來帶伯禱,”楊徽音以指抵住他的唇,莞爾:“圣人,戒女色呢,還是忍一忍罷?!?/br> 太上皇與太后在宮里過了一段時日,也覺長信宮清靜,聽說皇帝烏泱泱的一堆人去,不喜歡太熱鬧,情愿九月九先去一遭,重陽節就不出席了。 圣上與這些臣子要提前齋戒,因此九月九重陽宴飲后,便有三或七日不見葷、亦不近女色。 皇帝卻咬了一下她指尖,“這有什么不成,朝陽身邊也有奴婢,她小時候難道不是朕來看顧,叫她辛苦些也沒什么?!?/br> 她自知圣上是有意撮合宇文冕與長公主的,兩人也常常騎射,外出游玩,帶上一個淘氣鬼未必能成,提醒道:“圣人不希望殿下與宇文郎君獨處么?” “阿冕這些年也不見有什么長進,朕瞧撮合也是白撮合,”圣上是不會對自己親meimei失望的,大概對宇文冕有幾分不滿:“活該叫他做一回帶孩子的乳媼?!?/br>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楊徽音身為年紀更小的皇嫂,覺得這些宗室的事情還是聽圣上的,她不便插手,就道了一聲好。 話已經至此,楊徽音也沒有什么要問的,繼續跪坐著描眉,只是圣上笑過之后卻有幾分凝滯,手按在她肩上,望著銅鏡里描妝的她,喚了一聲“瑟瑟”。 “郎君還有什么事情么?”楊徽音望著鏡中的他:“是忽然想起來又要帶什么人?” 圣上卻搖了搖頭,拿胭脂去點她朱唇。 楊徽音很想說她本來沒想選這個顏色,但是圣上略帶薄繭的手在她柔軟的唇上來回摩挲,她不覺漸漸領會到一點暗示,不敢直視銅鏡,低頭輕聲道:“郎君,不許拿胭脂沾到我齒上?!?/br> 自從入秋,她天葵干凈,圣上便再也沒有碰過她,頂多相擁而眠,楊徽音雖然偶爾有些惦記那樣的樂境,但是有感于夜里不得好眠帶來的壞處,很老實了一陣。 ——順便也是有一些好奇,想瞧一瞧他裝模作樣的,能忍得到幾時。 他果然聽話,不再試圖對她的妝容有什么新的改造,但卻漸漸向下,白晝明明,卻自她襟內握一團月輕捻把玩。 帝后獨處的時候,奴婢們也不好靠近,雖然四下無人,但鏡中卻清明可見一室春,她啐道:“白日呢,再沒有像是圣人這般不正經的男子!” 他不答,卻很認真道:“瑟瑟要不要叫人在這里繡一朵金菊,往常襟口都是牡丹鳳凰,秋日應景些也好?!?/br> 而后他竟將手拿出,輕聲道:“竟然這樣快就九月了?!?/br> “圣人狂探人襟懷,原來是為牡丹金菊?”她早早嘗到風月,被郎君調弄得有些難耐,攏了衣衫,幾乎倚靠在他身前,側頭看向他的頰,輕輕一啄:“重陽都過了,圣人才感知時序遷移變換?” “郎君也是古怪,前些時日不用齋戒,圣人都十分守禮,自齋戒伊始,才兩日,圣上便耐不住了?!?/br> 她眼神柔媚而多情,叫圣上略微有些耐不得,他攬著她,輕聲問道:“瑟瑟這些時日吃太醫署安神的丸子,還做夢嗎?” 皇后常常為夢魘所困,不勝煩擾后卻又不愿意扯到鬼神,寄希望于藥石,總是無果,弄得她也有些懨懨:“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吃藥后頂多睡的時辰更多,人也愛犯困,但夢還是會做?!?/br> 她的夢越做越長,也越來越害怕,紅潤的面色都有些減退,叫皇帝看著很是憐惜,將紫宸殿的香料都換了一遍,也不見效。 “到了金光寺,瑟瑟去散一散心,或許也能好受些?!笔ド蠂@了一口氣,握住她探到下面去的爪子,略含警告,“瑟瑟,避子藥太醫署前些日子給了朕一批最新的,回來后你想試試么?” “前些時日就到了?” 她忽然想起,他曾與自己說過至少婚前三月才好合房,不覺有些面赤,但也疑惑:“圣人前幾日不想試試?” 藥就在手邊,他就沒有起試功效之心嗎? 她有些促狹,逗弄他道:“圣人是怕什么,我也答應過了,連服侍都服侍過了,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皇帝卻有些憂慮她夜夢的毛病。面對她的調侃也不懼,淡淡道:“瑟瑟如今睡得不好,還是少做些體力活為宜?!?/br> 她卻對皇帝的設想不以為然,金光寺頂多也只能給皇后念幾回佛經,點些供奉的燈燭,但其余能做的怕也有限,只是不忍掃圣上的興致,調戲他道:“要是真有用,回來教我吃郎君十回也使得?!?/br> …… 隨國公府接到圣旨之后并不覺得意外,只是楊文遠原本想要不要帶自己的長子過去,后來想想也就作罷,但與云氏商議如何教導懷懿安分聽話,又很嘆息了一番。 “圣人愿意看顧五郎,對家中只有好處,但是五郎也太小了些,叫他成為娘娘在宮中助力,恐怕還要再等十數年,”楊文遠嘆道:“娘娘偶爾也有些小孩子脾性,這就算了,這還未婚,圣人便想帶著娘娘一道出現在人前,這成什么話!” 楊家將這些事情看得太要緊,但云氏作為女子卻有些不以為然,笑盈盈道:“圣人如今年富力強,便是六十七十難道活不過去,只要瑟瑟在宮中過得好,這些都是無妨的,娘娘是活給自己的,又不活在外人口中,總是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能得多少利好,只怕才要吃苦?!?/br> 皇帝寵愛妻子,這對楊家不也沒什么壞處,何況君王宗室里要是之前守禮嚴苛倒也罷了,可之前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多了去的,見怪不怪,頂多道一句天家的開放罷了。 楊文遠遭她勸解,也有一點顏色緩和:“娘娘好是好,但宗室待人,總有幾分嚴苛,我擔心她的名聲不好?!?/br> 皇后在宮中得寵,他也就在云氏這里多住了許多回,晚間等到楊懷懿放學,耐著性子做慈父,同他細細囑咐了一回。 楊懷懿聽了卻很高興,“耶耶,那我是不是就能瞧見長公主了?” “那是自然,”楊文遠臉色卻不佳:“圣人還特地叫你與長公主同行,是不是你說與娘娘,非得要纏上去?” 從進了一回宮,他這個兒子光是在他面前就說了好幾回朝陽長公主的事情,還隨著母親往朝陽長公主府上走了兩回,本來他覺得這頂多是小孩子愛美,愛湊熱鬧,而長公主生得確實有幾分太后娘娘當年的美貌,但宮里下旨之后,他卻以為不妥。 宗室與皇后的母族走動親近,圣上樂見其成,雖說伯禱這個年紀跟隨在殿下身側不會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妥,但是難保五郎能在長公主面前一直不做出些什么淘氣的事情。 “我與阿姐只見過一回,怎么會和阿姐說這種話,” 楊懷懿完全沒有想過,撓撓頭,除了姐弟的心靈相通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他想了又想,摸著因為練武而有些便黑的臉頰,這些時日他已經不如同窗白皙,實在可惜:“阿爺,這幾日我能在堂里練武么,我保證不再打碎你的寶貝瓶子?!?/br> 楊文遠本來已經漸漸遺忘,現在心卻絲絲縷縷地又疼起來了,他捂著心口,想打他卻又沒個現成的理由,咬牙切齒道:“堂堂大丈夫,豈有愛惜容色者!” “可母親說耶耶年輕時也曾偶有抹粉,喜愛皎皎……” 話未及說完,頸后挨了一掌,楊文遠面色難堪,“你給我閉嘴,以后白日里只準讀書,天黑后到外面去練武!” …… 九月十九日,天子與宗室幸金光寺。 秋日仍殘留了些炎熱,山寺卻不容車行,圣上本欲步行,然而怕楊徽音太熱,仍舊以步輦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