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不起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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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遠意怎么可能掃他的興。 店鋪只有一間門面,五六張小桌,配木頭板凳,鍋灶就架在門口,水燒開時一團白霧沖破夜色,一直繚繞去了小葉榕樹梢。 進去時只剩下最里面的桌子還空著,方斐和楊遠意不得不相鄰坐下。楊遠意不用動,他知道對方的忌口,熟門熟路點了兩份紅油抄手,起身拿一小碟泡蘿卜,又給楊遠意打了杯現磨豆漿,熱氣騰騰地送到對方面前。 并排坐,大腿都碰到了一起,楊遠意用筷子撥淺粉的泡蘿卜,右邊膝蓋偷偷繞過方斐小腿,往他腿根蹭一下。 “楊老師……”方斐轉過頭,看他時目光濕潤。 怪他的話沒說出口,老板端著兩碗抄手大聲放在桌面,方斐瞬間噤聲。 紅油和白芝麻把皮薄餡大的抄手點綴得格外誘人,楊遠意慢條斯理挑起一顆吹著氣,不看方斐,知道他還在為剛才的惡作劇耳根通紅。 入口先是燙,隨后一股花椒的麻味在舌尖跳動,后知后覺出辣味,只停留了一小會兒就被rou餡的咸香取代。湯是雞湯做底,回口竟然微微甘甜,鮮得能吞掉舌頭。而小白菜浸泡當中已經入味,變得極軟,是解膩的好東西。 楊遠意啃完一顆,沒說話,埋頭又吃了好幾個抄手,才點評道:“喜歡?!?/br> 他半晌沒理方斐的羞赧,大腿與膝蓋的觸碰感覺也消失殆盡,方斐側臉還發燙,沒了先前的局促,摸著柚子皮,聞言就“嗯”了聲。 “你真帶我去,我還挺開心的?!睏钸h意說。 方斐沒多想:“本來也是盡地主之誼?!?/br> 楊遠意的目光落在那碗紅彤彤的湯里,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挑小白菜,好似醞釀許久,才試探著問:“是不是不太信?” “嗯?” “我提到男朋友的時候,你就總是躲?!?/br> 猝不及防提起這事,方斐不知怎么說實話,但除此之外更無話可講。 “你不喜歡我,那這些就像開玩笑?!?/br> “喜歡的?!?/br> “我說的不是這種?!狈届承α?,有點嘲諷,又有點為自己感到可悲,“楊老師說‘喜歡’,就像我說‘你好’,對誰都可以。好感是喜歡,一時沖動也是喜歡,總掛在嘴邊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男朋友,對你來說就只是可以上床的……” 他想說“可以上床的朋友”,但自己又如何當楊遠意的朋友呢? 楊遠意的朋友,是許穆,是程樹,是沈訣。 他只好在很長的停頓后自嘲:“……可以上床的對象?!?/br> 楊遠意也沉默了,方斐極少掏心掏肺說點什么,他覺得他足夠寵愛方斐,哪知對方不同于他寵過的任何一個對“喜歡”二字感恩戴德。他安慰不了方斐,而幾年前的氣話,楊遠意現在才知方斐很當真,很在意。 “我知道你不放心?!睏钸h意放下筷子,也沒急著摟抱他,“以前……我遇到一點事,沒有照顧你。但我后來才知道你過得那么難?!?/br> 方斐“唔”了聲,含含糊糊。 “以后咱們還在一塊兒,遇到事我就幫著你?!?/br> 承諾也并不讓方斐感到安全,他只說:“沒事的楊老師?!?/br> 就好像在暗示,“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聞言楊遠意深深吸了一口氣——戒斷已久的煙癮忽然犯了,只好手指互相捻著緩解焦慮,但冬天連呼吸都潮濕,反而更讓人不知所措。 他半晌后問道:“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不知道?!狈届撤磫?,“我們這樣不好嗎?” 隨后他從楊遠意眼內看見錯愕,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楊遠意抬起手,摩挲嘴唇:“所以,你不喜歡我?我們這樣的關系對你來說其實是困擾,對嗎?” 桌上的兩碗湯涼透了,方斐沒有直面這個問題。他注視柚子表面自己摳出的指甲印子,突兀想起楊遠意后背也曾有過類似的白痕。 “……楊老師,我不知道?!彼詈笾贿@么說。 他欺騙楊遠意的語氣堪稱拙劣,腦海深處的野獸咆哮著,攪得心神不寧。它被方斐用理智鑄造出籠子緊緊鎖起來,一旦釋放,后果不堪設想。 很多人都對感情拿得起放不下,所以經年糾纏,意未平。 方斐卻不同。 放下對他而言很簡單,要愛一個人卻很難。 愛是一頭野獸,強大,美麗,危險。 他很想,但他不敢愛楊遠意。 第二三章 你當我鬧著玩吧(三更) “體驗生活”才剛剛開始,楊遠意找了個理由,坐飛機回平京辦事。 倒不是因為什么緊急情況非處理不可,冶陽太小,此前一個月已經將整個城區連同附近幾個鄉鎮集市都摸得清清楚楚,現在待在那兒好像去哪都能遇見方斐。 而楊遠意現在不太想見方斐。 盡管不愿意承認,他的確因為那晚方斐的話生氣了。 更可氣的是,楊遠意找不到原因。 一股無名火燒得他渾身難受,半刻也在冶陽住不下去,干脆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逃避。 回平京的第一天晚上,陳遇生發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說吃飯,其實就是喝酒,再佐以美人和美食,是圈子里常見的資源置換酒池rou林。做東的人是烈星影業的劉成進,盡管烈星已經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發出宴請,撕破臉皮也不好。 陳遇生酒量不佳,聽說楊遠意回來,趕緊叫他同行。 大約因為有俄國的血統,楊遠意愛酒,比酒量沒輸過,也很少醉。這卻不代表他喜歡參加宴會。若非陳遇生叫他,楊遠意肯定一口回絕了。 親緣上,陳遇生是他姐夫,哪怕和楊婉儀早各玩各的,跟他的關系卻一直很好。而事業上,楊遠意的項目沒在自家,反而大都依托爍天的資金人脈,他誰都得罪得起、對誰都可以看不順眼,倒是愿意給陳遇生面子。 說是喝酒,陳遇生不發話,沒人主動灌楊遠意——都知道邢湘的兒子油鹽不進,背地里沒少罵楊遠意搞電影是假清高真做作,表面還要尊稱一句“楊導演”“楊大少”。 劉成進好色,且男女通吃葷素不忌,他請陳遇生和景悅的謝家二少,叫來一大群認識的小明星作陪。 浸yin這圈子久了,理想都得為現實讓位。楊遠意冷眼旁觀面容姣好的年輕人放下身段往二百斤的劉成進身上湊,忽地一陣厭煩。 有點惡心,可他說不出讓他反胃的是腦滿腸肥的劉成進,還是為一個片約、一點資源就心甘情愿出賣自己的年輕男女。 或者干脆就是行為本身,他分不清。 他低頭抿一口酒,正思索如何找個借口離開,忽地從觥籌交錯中聽見方斐的名字。 “……對,就是他!我剛想起這名字,方斐是吧……”幾碗黃湯下肚后劉成進酒壯慫人膽,說話也越發前言不搭后語,色瞇瞇地摸坐在腿上那男孩兒的腰,“認識吧?喲呵,影帝!多傲呢,都被經紀人賣了,還寧死不肯就范,當自己貞潔烈女在那演,誰知道是不是早被睡爛了!人家就是瞧不起我呢——” “劉總,怎么會呢?您消消氣……”小明星很上道,當即伸手乖巧地任他抓著摸。 “不過這婊子有點本事,最近又東山再起了??此猴L得意,心里不舒服,難免想使點兒絆子嘍!”劉成進眼睛微微瞇起來,“呵呵,走著瞧吧。我拿捏他就像拿捏螞蟻,總有一天要讓這臭婊子跪在我面前,求著我cao他……” 一聲嘩然。 高腳杯狠狠摁在桌上的聲音,震得整個包廂都安靜幾秒。 底座裂開幾條皸痕,沒碎,但已經砸破了滿堂奢靡。 陳遇生本來靠著沙發閉眼緩解喝酒后的頭疼,聽見聲響,禁不住抬起頭,看焦點是誰后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招惹楊遠意未遂,詫異道:“怎么了?” “手滑?!睏钸h意說,仔細地檢查自己的手掌。 陳遇生當然不信,要過去,被楊遠意的眼神制止了。 旁邊看戲的劉成進還沒意識到和自己有關,只道陳總的小舅子陰晴不定慣了,徑直點了個自家的藝人:“那個,你去陪下楊導。哈哈!楊導,是不是大家都紅袖添香,寂寞難耐了呀——” 楊遠意眼角輕輕一彎:“不用了,我沒這愛好?!?/br> 他的確是帶著笑意的,但那雙灰藍色瞳仁卻極冷,直勾勾地望向劉成進,就像不露聲色地在對方身上種釘子,竟有凜冽的狠勁。 小明星不敢過去,怕被遷怒,進退兩難地站在當場。 連不舒服的陳遇生都瞧出不對,劉成進還大著舌頭,不知好歹地火上澆油:“別呀,楊導,今晚酒都沒喝幾口,給我點面子,給點兒……” “要面子?”楊遠意慢條斯理挽起幾寸襯衫袖口,“但我不喝紅酒,劉總要換嗎?” 陳遇生臉色一僵,低聲提醒:“遠意!” 楊遠意沒理他,打了個響指,角落里的值班經理連忙走過來。 側過頭,楊遠意的視線始終沒離開劉成進,他笑了下:“給劉總拿個大杯子,他喜歡喝什么你們挑貴的拿,不用客氣?!?/br> 語氣淡淡的藏起刀鋒,劉成進終于發現不對,酒醒了一大半:“不是,楊導……” “劉總手里還有不少項目在等融資吧?”楊遠意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笑得堪稱友善,“別的不提,你和嘉尚有六個億的合同沒簽。我跟楊總關系雖說一般般,但到底算一家人。這個面子你不給我,也給一下楊婉儀吧?” 劉成進的酒這下徹底醒了:“楊導,這……好端端提什么嘉尚……” “自家公司,隨口一說唄?!?/br> 領班拿來一瓶茅酒,看起來像是店里的珍藏,正猶豫著開不開,楊遠意手指勾了勾示意地給自己。她松了口氣,趕緊雙手奉上。 楊遠意端詳著手里的酒瓶:“喲,79年的,跟劉總歲數差不離,有心了?!?/br> 劉成進冷汗直流,看向陳遇生求助—— 陳遇生只當做沒看見劉成進的眼神,又開始裝頭痛。 好端端提什么楊婉儀。 從搬出嘉尚這座大佛起,楊遠意就不再是跟在陳遇生背后那個沉默的小舅子,而是嘉尚邢董事長的少爺,楊總的親弟弟。 他陳遇生管不著。 “劉總?”楊遠意笑笑,“六個億,你喝六杯干了這瓶,如何?” 盯著面前新擺的海碗,劉成進面如土色。 宴會廳內,剛才還八面玲瓏的小明星們沒人敢多說一句,全在原地瑟縮成鵪鶉。推杯換盞之間渲染出的香艷再尋不到蹤跡,所有人噤若寒蟬。 劉成進知道自己不能喝,肚里已經滿是紅酒,這么一瓶灌下去他沒死也得去半條命。 酒的價格倒在其次,可開什么玩笑!這是白的! 烈星正在融資的關鍵期,一旦嘉尚這筆合同談成了,起碼能救下兩年內的項目資源,往夸張點規劃,搞不好能徹底扭轉幾年的頹勢,但誰也說不好什么時候嘉尚松口?,F在被楊遠意拿捏住威脅,他如果不喝,“不一定能成”就變作“一定不能成”了。 面子,身份,還有資源和背后的公司…… 劉成進稍加思索,全身都嚇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更莫名其妙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楊遠意,對方要拿嘉尚的合同壓自己! 見他良久不動,楊遠意冷哼一聲:“可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