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督寵妻日常(重生) 第66節
那箭扎得很深,容宛想起了他被萬箭穿心的模樣。 也是在雨夜,這樣潮濕的空氣下,秋風蕭瑟,濕冷得讓人發抖。 裴渡抱著她,卻沒有發出聲音,頭歪在她的肩上。 她心里一咯噔,忙搖了搖他:“掌???掌???” 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來,顫巍巍地一碰鼻息,人還活著。 她松口氣來,等待著外面的聲音結束。 廝殺聲依舊,容宛急得心臟像是要跳出來。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如果她沒有信紅珠的話就好了,如果她多仔細想想就好了,如果她不捅出這個簍子就好了。 如果她清醒一點,裴渡不該是現在這樣。 深深的自責讓她心里變得極為難受,容宛哽咽一聲,忍住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如果可以,她要變得很強大很強大,足以保護他。 去為他做些什么,去替他撥開所有的荊棘。 他不是萬能的,也沒有她想的那樣無孔不入。他也會累,會疼,會難受,會生氣。 不讓他每次為自己涉險。 容宛將頭埋到臂彎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子不住地發顫。 快來人啊……快來人??! 再不來,裴渡就要死了! 天上又掉下雨滴來,打濕了容宛的臉和發,裴渡的臉又更白了一些。他的箭傷被水一浸,定會越來越重。 容宛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外頭的廝殺聲結束,有人找到角落,舉起燈,照明了裴渡蒼白的臉。 找到他的時候,他懷里抱著一個渾身顫抖的女孩兒。 女孩兒紅著眼眶,跌跌撞撞拉住番子的衣角,聲音發著顫,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快回府!” 她急如火上澆油,坐在馬車上看著昏睡在一旁的掌印,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 他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箭頭被□□了,鮮血浸濕了蟒袍,烏發散了隨意披著,薄唇沒有一點血色。他很乖巧地歪在容宛的肩頭,像是一只大狗。 只不過這只大狗,渾身血淋淋的。 她好怕。 她怕裴渡這一睡,就醒不過來了。 — 提督府。 容宛等在外面,急促地呼吸著。 雨停了,涼風一過,帶來的盡是蕭瑟之意。 容宛渾身濕淋淋地守在裴渡臥房外,見來順和瑞珠提著一盞燈過來,勸道:“哎,夫人啊,您還是洗個澡罷,您這個樣子也會受涼的啊?!?/br> 瑞珠擔憂地看著她:“夫人,去洗個澡罷,這樣濕淋淋的也不是辦法?!?/br> 容宛一路上都沒有哭,極力忍耐著,一聽這句話,淚珠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落在掌心。她將頭埋進了手掌里,斷斷續續得哽咽道:“掌印……對不起……” 瑞珠輕輕嘆了一口氣。 容宛實在是太倔,瑞珠也不好再勸她,只好道:“那夫人,奴婢給您拿件披風來?!?/br> 來順在一旁看著,心里也不是個滋味。 容宛急得一口氣都喘不上來,在外頭不住的來回走著。最后她蹲了下去,心想:如果裴渡醒過來,她一定向他好好道歉。 不知道什么時候,裴渡的生死和她的已經綁在了一起,她就算自己去死,也不愿看見裴渡去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應該拿什么來賠給他呢? 容宛看著懷里的簪子,痛哭出聲。她的指甲掐進rou里,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倏然間,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容宛見到有人出來了,忙跑過去,急急地問:“掌印、掌印怎么樣?” 她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里頭的小太監抱著一盆水,容宛湊上去看,不禁后退了一步。 好重的血腥味!這里面的,居然是一盆血水! 容宛瞳仁縮了縮,沒想到裴渡居然出了這么多血……想想就疼得很。 她恨不得疼的是她自己,受傷的是她自己,該死的是她自己。 她顫著嗓子,又重復了一遍:“掌印怎么樣了?” 小太監欲言又止。 看見容宛心急如焚的模樣,小太監道:“掌印沒事了,夫人您還是請回罷?!?/br> 小太監嘖嘖稱奇,什么時候夫人也對掌印這么上心了?真是件稀奇事。 沒事了……沒事就好。 容宛拍拍胸口,又覺得最后一句話不對勁。小太監什么意思?讓她請回? 她定了定心神,又問:“公公,你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我不能進去看看他嗎?” 小太監欲言又止。 容宛心里咯噔一聲,心中愈加焦急。 她顫聲道:“你說話??!” 小太監面色有些難堪,在容宛焦急的目光下,他還是緩緩開了口:“掌印他現在,不愿意看見您?!?/br> 容宛仿佛打了個晴天霹靂。 掌印生氣了,果真生氣了。 對不起…… 她的聲音顫得更厲害,像是要抖出來的豆子:“我、我知道了?!?/br> 他不愿看見自己,那她就滾。 又下雨了。容宛縮在房間里,瑞珠站在一旁,心疼得很。 她連連嘆氣:“夫人,您用點吃食罷?!?/br> 容宛臉色煞白,低聲說:“不必?!?/br> 掌印不愿意看到她,這句話像一把刀,扎入了她的心臟。她心里難受,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 裴渡躺在床上,望著雪白的床幔,抽了一口涼氣。 好疼,肩上好疼。 他一向是怕疼的??慕O了一下,他都會難受半天。 來順守在一旁,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他方才是疼暈了過去,疼得意識都模糊了。掌印一向怕疼,但是他從來不表現出來。 就算是挨了一刀,也能做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樣。 這個時候,他應該很需要夫人罷? 但是他又不讓夫人進來?還說“不愿看到她”這句話? 自家掌印是怎么了? 來順大著膽子問:“掌印,若是疼得厲害,就讓夫人進來罷?!?/br> 他又何嘗不想讓她進來呢? 他還有一堆賬要同她算,還想告訴她,為什么劍走偏鋒?若是紅珠不松手,她就會血濺當場! 來順怔了怔,只聽裴渡淡淡道:“讓她長記性?!?/br> 來順明白了,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夾在兩個人之間,實在是不好做人。 自家掌印難受,夫人也難受。 又聽裴渡道:“滅燈罷?!?/br> 來順點了點頭,把燈滅了,退出了房間,屋子里霎時間陷入一片黑暗。 裴渡睡不著,肩膀上的傷又開始折騰起來,他痛苦地縮成一團,小聲哼唧了一聲。他在外頭永遠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除了來順誰也不知道他是個怕疼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沒有痛覺。 小時候被人打得多了,就對疼痛異常敏感。一步步爬上去成為司禮監掌印的時候,他也不再愿意想那些在府里的,在宮里浮沉的日子。 如果容宛來抱抱他就好了,親親他就不疼了。 自己在做夢呢?! 今夜必須要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牢牢記住,明日再來同她算賬。 他又有些心疼,害怕她難受過了,傷了身子。 他哼唧了一聲,疼得連連抽氣。 閉上眼,頭昏沉得厲害,還是緩緩睡著了。 - 此時,宮里。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