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督寵妻日常(重生) 第32節
江弦正巧在大堂,大堂里除了他,還有老將軍。張氏一大早出門,故而并未見到她。 北疆現在并無戰事,老將軍年歲也大,主要還是容宛的大哥在北疆。 于是老將軍便守在京城,估計也為了成這一樁婚事。 容宛背著光微微提了裙擺跨過門檻,抬起頭來,對上江弦的眸。 小姑娘在江南被養得胖了些,也變得沒那樣瘦削。臉頰紅撲撲的,白里透紅,紅唇鮮艷欲滴。 江弦一時間有些癡。 這幾日里,他日日夜夜都睡不好覺,日夜夢的都是她。 沒了她,總覺得心里缺了些什么,難受得緊。 他舔了舔唇,還是道:“宛兒,你來了?!?/br> 容宛睨了他一眼,一副“誰是你宛兒”的態勢。 江弦有些尷尬,老將軍忙招呼道:“來宛兒,侯爺想和你出去逛逛,今日你們也好好聊聊,把過去那些事兒都忘了。過去那都是小事,今后舉案齊眉才是好的?!?/br> 容宛興致缺缺地點了點頭。 她又轉念一想:若是自己與江弦出去隨意逛逛,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機逃走? 她就出去一天,就一天。一天過后,她再回將軍府。關在將軍府實在是太悶,她想…… 給裴渡去慶生。 頂多也就是關個禁閉,有什么好怕的? 容宛勾了勾唇,回答道:“好啊?!?/br> 江弦眸光亮了亮,聲音也放軟了些:“宛兒,咱們走罷?!?/br> 就像她與江弦初見面的時候,他給她一種溫柔的錯覺。 真的對她溫柔嗎? 她只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 容宛感受得到江弦的欣喜與小心翼翼。他一路找話題和她聊,卻不料容宛只是敷衍地回答兩句,給他極深的疏離感。 除了府門,右拐便是大街。大街上人來人往,很容易混進去。 容宛正找機會,不料江弦離她太近,不好找機會逃跑。 她斂了眸子正低頭走著,卻見江弦的手欲接觸她的手。容宛皺眉甩開,低聲道:“侯爺,你我二人并未成親,又是在大街上,還請自重?!?/br> 又是這一副冷漠的模樣。江弦忍住心里的邪火,還是溫柔道:“宛兒,先前的事情,我與你道歉?!?/br> 容宛笑了。 她咄咄逼人道:“你為何不去和你的眷兒過?為何偏偏要找上我?” 江弦怔了怔。 對啊,他為什么不去和唐眷過,偏要對容宛死纏爛打? 自己到底是為什么呢? 他不想放棄她,也不想虧待唐眷。唐眷已經那么苦了,沒了自己,她怎么活? 他僅剩的耐心被消磨殆盡,慍怒道:“宛兒,你究竟還要鬧到什么時候?我告訴你,無論是如何,你都必須要嫁與本侯?!?/br> 容宛冷笑了一聲:“是嗎?那我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從你?!?/br> 她這是在賭。若是裴渡沒能幫她退婚,她也要拼死反抗,她不認這條命。 江弦聞言睜大了眼。 此時正巧前頭有人賣藝,烏泱泱的人圍了一圈。容宛直截了當地鉆了進去,還未等江弦回過神來,她已經不見蹤影! 江弦暗罵了一聲,急急地順著她消失的方向尋過去,發現一抹碧色的身影閃過。 是容宛! 只見容宛鉆進了巷中,又從巷子的另一頭出來。二人捉迷藏一般,江弦渾身是汗地尋著她,卻又看見一抹碧色身影朝遠處跑去。 他緊跟了過去,卻發現容宛又不見了。 江弦手心一用力,尖銳的指甲嵌進rou里。 容宛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抬眸一看,府門上寫著“提督府”三個大字。 是提督府! 她居然陰差陽錯跑到了提督府—— 府門緊閉,她咬了咬唇,還是叩響了門。 “咚咚咚!” 響聲如同雨點一般,急促有力。她知道,若是府門再不開,恐怕她就要被江弦所找到了! 正巧,門被緩緩打開,來順正睜大眼看著她:“容姑娘?” 容宛見門被拉出一條縫隙忙進去,抓著來順將門一關,噓聲道:“來順,莫說出去,有人來抓我!” 來順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還是開了口:“容姑娘,這……” 容宛倏然想到,自己就這樣冒昧地進了裴渡家里,他不會生氣罷? 畢竟自己與他也沒熟到那種地步,自己還有些怕他。 容宛只好道:“無奈之舉,實在是有人在尋我。若是不行,我馬上走?!?/br> 來順怔了怔,心想要不要回去問問掌印。 容宛正焦急之時,身后倏然響起了鼓掌聲。 容宛順著聲音回頭一看,見裴渡笑吟吟地走來:“容姑娘親自造訪,本督榮幸至極?!?/br> 容宛失笑,裴渡這人可真會開玩笑。 總算是暫時脫離了江弦的桎梏,她松了口氣:“見過掌印?!?/br> 裴渡背著手,笑道:“來追你的人,不會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成遠侯罷?” 容宛疑惑問道:“何來的大名鼎鼎?” 裴渡扯了扯唇角:“他現在已經臭名遠揚,眾人都在議論他負了你,與唐眷的事情也傳得沸沸揚揚。這不是大名鼎鼎么?” 容宛莞爾,明白這又是裴渡干的好事。 說罷,裴渡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容姑娘,請罷?!?/br> 二人一路走到大堂,容宛心中有些忐忑。冒昧造訪,不知道裴渡心里還會怎樣想。 出乎她的意料,裴渡問的不是容宛為何要跑到提督府避難,而是道:“容姑娘先前的包袱與傘還在本督這里,本督都替你收好了?!?/br> 容宛心中忐忑,忙點頭:“多謝掌印?!?/br> 慢吞吞說完,裴渡又轉到正題:“說罷,容姑娘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容宛支吾道:“也沒有。只是關禁閉關久了,有些悶,想借機出去。過一日我便回將軍府?!?/br> 裴渡“哦”了一聲:“那容姑娘為何又來了本督這里?” 他撐著頭,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抬眼看著她。他坐在主位上,眼神不明。容宛手中的茶頓時似乎也變得燙手,讓她坐立不安。 他不會生氣了罷?也是,自己不由通報便擅自入了提督府,的確冒犯了他。 容宛喉頭緊了緊,小心翼翼地喚他:“掌印……” 裴渡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容宛腦子一熱,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了出去:“小女此次出來,其實是為了一件事情?!?/br> 裴渡饒有興致問:“哦?什么事情?” 容宛話到嘴邊,卻又哽了哽。 她還是鼓起勇氣道:“掌印生辰將至,小女……想為掌印慶生?!?/br> 一陣風過,裴渡的發絲被吹亂了些,烏黑的發半披下來,更顯他皮膚冷白。 “慶生?” 他喃喃道:“本督很久沒有過生辰了?!?/br> 他只有在八歲之前過過生辰,因為和皇帝的生辰太過于接近,家里不敢大張旗鼓地辦,只敢私底下給他慶祝。 那個時候,沈家還沒有滅門。 當時所有人都被東廠的番子們抓出去,沈家上上下下,每個人都露出驚恐的眼神??藓奥曌酝忭懫?,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一人因為躲在床底下幸免于難。他捂著嘴巴,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直到滲出血來。 他在床底下躲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他很餓很累,在深夜偷偷爬墻出去。他爬墻的時候掛在樹上,衣服被扯得稀爛,身上都是被樹枝劃傷的傷痕。 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淚水不住地流。 疼。好疼…… 他是沈家最小的兒子,禮部侍郎之子,本應是長大后在京城活得逍遙自在的公子。 不滿九歲,全家滅門,只剩他一個人倉皇出逃。 后來午時刑場,他親眼看見沈家上上下下被斬首,血濺三尺。 他這時候已經成了容家的下人,和其他下人路過刑場的時候,他不記得是什么滋味了。 哭喊聲響徹天際,仿佛能夠聽見頭顱落下的聲音。他的心死了,猶如一灘死水,再也掀不起波瀾。 他眸中黯淡無光,漸漸變得深不見底,誰也琢磨不清他在想什么。 從此再也沒有沈度,只有裴渡。 — 回憶戛然而止,裴渡輕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