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之頻頻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阿彌陀佛?！?/br>
    郁歲看向了之的目光充滿了驚嘆，回頭問裴湮，“師父，你能聽懂嗎？”

    裴湮：“勉勉強強?！?/br>
    郁歲感嘆：“大家都好厲害?！?/br>
    了之聞言回頭看裴湮，勸說道，“裴劍尊，為人要誠實?！?/br>
    【系統：我好愛了之?！?/br>
    能夠叫反派無言以對，它最近的憋屈感，一掃而空，反而有種詭異的興奮。

    【系統：等你修了無情道，你可以收了了之，你倆在一起，一個虐裴湮的心，另一個還可以在旁邊打輔助，殺夫證道指日可待啊?！?/br>
    郁歲今天無語的次數特別多。

    她微微蹙眉，心想系統最近真是太欠教育了。

    正在這時。

    原本正嗚嗚咽咽的百姓像是見到了什么恐怖事件，雙眼猛地瞪大，撲通跪在地上。

    “嗚嗚嗚……我……錯……嗚嗚…錯………”

    吳公子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血。

    死亡的前一秒還嗚咽著什么。

    了之雙手合十，要念往生咒時，忽然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閉了閉眼，唇瓣一開一合，送了這位吳公子最后一程。

    郁歲只能聽懂“我”和“錯”這兩個字。

    她看向裴湮。

    裴湮目光淡淡，既沒有因此而悲切，也沒有因此而憤怒，仿佛只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行為。

    只有裴湮自己知道。

    他內心生出了些許的暢快之感，且愈演愈烈。

    從踏進雁城開始，就格外濃烈。

    仿佛激起了身體某處的開關，為這副殘忍盛況，感到由衷的振奮與開心。

    郁歲問了之，“他說了什么呀？”

    了之搖搖頭：“貧僧不知道?！?/br>
    郁歲：“……？”

    了之說，“別人渴求表達時，聽不懂也可以附和，這樣會激起對方的表達欲，也算是一種度化?！?/br>
    郁歲夸贊：“大師高見?！?/br>
    了之：“善哉善哉?！?/br>
    他忽然又說，“閣主要為他收尸嗎？”

    郁歲祭出萬能句式：“來都來了?！?/br>
    了之說：“貧僧勸閣主，不要為他收尸?！?/br>
    郁歲：“為何？”

    裴湮捏著她的手：“會折運?！?/br>
    了之點頭：“雁城是凡人的城池，一十三洲凡人的城池很少，只有三座，城中的百姓也并不多，加起來不過五百多人?！?/br>
    凡人的城池，顧名思義，就是不能修仙之徒，沒有靈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修煉。

    甚至有傳言說。

    這五百多位凡人是天道的棄子。

    了之對這個傳言持肯定態度，“他們沒有來世?！?/br>
    他垂頭，一道金光從手中溜走，纏繞在死者身上，很快，這位吳公子便消失在人世間。

    郁歲：“人死了會有來世嗎？”

    了之：“修士會有?！?/br>
    “不過大多數前世緣前世了，前世今生沒什么關系，誰又在乎誰是誰的轉世？”

    郁歲頗有幾分好奇，“那有前世緣前世沒有了的嗎？”

    了之燦爛一笑，“貧僧啊?！?/br>
    前世今生。

    郁歲唔了聲：“大師好像話本里的男主角?！?/br>
    了之矜持擺手，“阿彌陀佛?！?/br>
    裴湮垂頭看郁歲。

    郁歲后背一涼，福至心靈，“師父就是我的男主角?！?/br>
    【系統：yue——】

    了之：“嘔！”

    “不好意思，貧僧胃不好?！?/br>
    裴湮：“本尊略懂醫術?！?/br>
    了之：“貧僧胃好了?！?/br>
    這段插曲沒有影響幾人趕路。

    郁歲交代了之：“我為陳邵九收尸的時候，希望大師能夠回避一下?！?/br>
    她還記得陳邵九的要求。

    葬禮不能夠有和尚。

    但今天來的時候，屬實是撞上了。

    或者說，了之就像是刻意等著她開業。

    了之應了好，又微微感嘆：“沒有人不喜歡貧僧呢?！?/br>
    郁歲懷疑了之在罵陳邵九不是人。

    她將話題岔開，推測分析，“吳公子應當是他得罪了陳邵九，所以才在恢復意識時，大喊‘錯’，是在求陳邵九饒了他？”

    郁歲又仔細回想吳公子死時的模樣，“他好像是看到了令他恐懼的，條件反射跪下求饒?！?/br>
    【系統：應激反應？】

    裴湮摸了摸郁歲的腦袋：“歲歲真聰明?！?/br>
    了之微微嘆息，“貧僧這個孤寡和尚，真的好難受?！?/br>
    不過他還是正兒八經的分析起來。

    “裴劍尊不是給毒圣下了個蠱蟲嗎，裴劍尊知道頭緒嗎？”

    他淡定微笑。

    “劍尊不必驚……哦，劍尊沒有驚訝貧僧為何得知啊?！?/br>
    了之是佛子轉世。

    準確來說，是佛子轉世的第十一世。

    累積了十一世的修為。

    又有一雙能夠看透世間所有因果的眼。

    知道下了蠱蟲并不奇怪。

    裴湮向郁歲解釋，“他性情古怪，留個蠱蟲只是為了以防外一?！?/br>
    郁歲點點頭。

    裴湮：“頭緒倒也沒有，陳邵九的生活很無趣，每日只是在研究蠱蟲?！?/br>
    “雁城百姓中毒并非在最近，方才那位吳公子身穿的衣服樣式，應當是一萬多年以前?！?/br>
    一萬多年以前的。

    郁歲驚訝，“難不成這里的人中了一萬多年的毒？”

    了之微微嘆息，“貧僧要度化陳施主?！?/br>
    郁歲：“……”

    道理她懂，度化窮兇極惡之徒嘛，但是為什么感覺如此詭異？

    跟隨魂燈前行。

    他們最先遇到的不是陳邵九，而是龍傲天與云覓等人。

    龍傲天身邊跟著的自然是問天宗的弟子。

    其中有掌門的大弟子知易。

    也有裴湮的三弟子，鶴尋云。

    幾人猛一見到裴湮神色都精彩萬分。

    最近的謠言一個接一個，他們分辨不出真假，可傳的又太真，也信了幾分。

    ——裴湮自污散發出的謠言最起碼有十個版本，但中心思想都是在講他如何脅迫自己的小徒弟，如何卑劣不堪。

    三人成虎。

    積毀銷骨。

    裴湮很懂得謠言的威力。

    鶴尋云眼眶泛著紅色，但很快便消失了，往常面對郁歲時的靦腆與羞澀，雜糅在眼中竟變成了幾分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