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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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常叫“靈王大人”,帶著幾分故意?!盀跣醒边@個名字他叫過幾次,都是在私下,唇齒相接的時候。 以至于烏行雪聽到這個名字從蕭復暄口中叫出來,就下意識想起那些瞬間,于是……就連穿行而過的夜風都變得癡纏微熱起來。 烏行雪舔了一下唇,不再扯什么“佳人”之類的,直言道:“所以你是在等我,我召一回小童子還知道要傳封書呢,你連個話音都不傳,就這么干等?” 蕭復暄:“你不是也接了天詔?傳音未必能收到?!?/br> 當時的烏行雪被山市的光迷了眼,沒有多想。很久以后再想起這句話時,他才忽然意識到,那時候的蕭復暄應該早就知道他接了天詔是做什么了。否則不會那樣回答。 那時候他聽到蕭復暄這句話,只是逗弄道:“我又不住在這,辦完事也時常會去其他地方。倘若我這次就去了別處,或者已經回仙都了,那你豈不是白等一場?” 蕭復暄道:“那就再一紙傳音抓你過來?!?/br> 烏行雪:“?” 烏行雪用劍柄戳了他腰肌一下:“堂堂靈王,你用‘抓’的?” 蕭復暄垂眸想了想,改口道:“捉?!?/br> 靈王抬腳就要沖他去,就見蕭復暄似乎是半瞇著長眸帶了點笑意,在他銀靴落下之時已然瞬移到了一步之外。 烏行雪就是在那個時候改了主意,兩指一搓傳書去了仙都,讓那兩個小童子別跟來了。 他其實一直覺得自己和蕭復暄之間的相處有些奇怪。既不像那些修行的仙侶,也不像人間夫妻。 他見過很多修行的道侶,大多相敬如賓,親近中總帶著幾分刻板的疏離。 他和蕭復暄并非如此,他們似乎從未有過“相敬如賓”的時候。 而那些人間燕爾若是成了夫妻,便日日相攜,大事小事吃穿用度都在一起,兩個人熟悉得像一個人。 他們也不一樣。 他們常在一起,但并不總在一起。他接了天詔依然獨自下人間,蕭復暄也依然獨自斬邪魔。天詔并不互通,他們各歸各事,各司其職。 在不熟悉的第三人看來,稱一句“仙友”也不成問題??墒窃谂噪s人不常得見的私下,他們親昵至極。 烏行雪化生于神木,所知所見所覺也都來自于作為神木時聆聽的那些。所以他對聚合離散生死悲歡感受良多,偏偏對世間繁雜多變的愛意琢磨不透,那確實太難琢磨了。 所以他無所參照,一切隨性皆憑本能。 直到在落花山市的這一夜,他與蕭復暄在人語和燈火里全無相約、忽然遇見,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之所以同相敬如賓的道侶以及熟悉如一人的夫妻不一樣,是因為他們總有悸動、總會欣喜。 倒有幾分像人間的少年愛侶。 堂堂靈王、堂堂天宿,真是稀奇。 烏行雪當時給那兩個小童子傳第二封書信時,心里便是這樣自嘲的。 但當他傳走書信抬起頭,發現蕭復暄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回頭等著他時,他又覺得稀奇便稀奇吧。 蕭復暄的嗓音低低傳來,問他:“忽然笑什么?” 他說:“沒什么,只是覺得……這落花山市真是個好地方?!?/br> 蕭復暄道:“這話你說過很多回?!?/br> 烏行雪在燈里笑著:“所以也不多這一回?!?/br> 他們沿著人潮和花燈信步而行時,烏行雪道:“不知人間這種集市能延續多少年,凡人一生不過數十年,落花山市自出現到如今早已過了百年,著實讓人意外?!?/br> 蕭復暄道:“總有新人來?!?/br> 烏行雪點頭說:“也是,一生雖短,但這山市聲名遠播,總有新人來。說不定再延續個數百年也不成問題?!?/br> 蕭復暄“嗯”了一聲,應著話。過了片刻道:“這么喜歡這里,是因為生在這里么?” 烏行雪拖著調子道:“不全是,天宿大人也有一份功勞在其中?!?/br> 蕭復暄腳步一頓:“我?” 他想不出根由,問道:“什么功勞?” 烏行雪抬眸朝遠處蜿蜒的燈火長線看了一眼。他步子沒停,比蕭復暄領先了一步,而后轉過身來。 他背對著人潮和燈火,將手里鏤著銀絲的劍挽了一圈,扣于腰間。身形挺拔、英姿颯颯。他抬眼笑著歪了一下頭,答道:“陪我來的功勞?!?/br> 沒等蕭復暄開口,他又道:“敢問天宿,倘若再過上一百年、三百年,甚至更久,我要來這落花山市走走,你還奉陪么?” 蕭復暄看著他,片刻之后走上前來。眸光掃過烏行雪鼻下,道:“記住了?!?/br> 烏行雪看著他走近,道:“我是問你奉不奉陪,你答記住了是何意,記住什么了?” 蕭復暄捏住了他另一只手里把玩的銀絲面具,道:“記住要找你兌現。君子一言,一百年、三百年乃至更久也不能反悔?!?/br> 他說著,抬起那銀絲面具掩擋了一下燈火,偏頭吻著烏行雪。 那兩個不懂事的小童子就是在那時候回的書信。 其實蕭復暄走過來時,就已經在兩人周圍圈了一道結界。小童子的書信“砰”地撞在結界上,讓蕭復暄也半抬了眼。 “誰的傳書?”天宿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看得烏行雪笑起來。 他一把將那傳書薅進來,道:“還能有誰?我那兩個傻童子?!?/br> 天宿道:“要緊事?” 當然不是要緊事,而是那兩個小童子都預備要出門了,又被自家大人堵回去,心有不甘,傳書撒潑呢。 但要事如實回答,恐怕天宿大人要記他倆一筆。于是烏行雪幫那兩個小傻子含糊掩飾道:“唔,算是吧?!?/br> 答完他就生出了幾分悔意,因為天宿一聽是“要緊事”倒也沒耽擱,手指一動就把結界給撤了。 烏行雪:“……” 天宿記沒記賬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記了那兩個小童子一筆。 而眼下回到了坐春風,小童子還有臉提,忿忿道:“我們回了書信給大人,大人還不搭理我們?!?/br> 烏行雪干笑一聲,心說哪來的心思答應你們,不打你們一頓就不錯了。 小童子道:“所以后來大人在落花山市又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應該是同天宿大人在一塊兒吧,在落花山市呆了一夜?!?/br> “……” 烏行雪眨了眨眼:“等會兒,你怎么知道還有天宿?” 小童子認真答道:“哦,夜半時分,天宿大人來了一封書?!?/br> 烏行雪:“說了什么?” 小童子面露擔憂之色:“天宿說大人周身發寒,問我們以前可有過此類情況?!?/br> 他說著便把拂塵掛在脖子上,伸手在袖袋里掏了好一會兒,掏出一張符紙似的傳書,遞給烏行雪。 烏行雪看了,發現確實是蕭復暄的傳信,內容也確實與小童子所說一模一樣。 其實烏行雪對于在落花山市的記憶,最不確定的就是夜里這一段。在他如今的記憶里,他確實是在入夜之后周身的寒氣變重了,讓蕭復暄好一頓憂心。 但其實那種渾身發寒,筋骨透著撕裂痛意的情況,并非第一次。準確而言,他每一次穿梭于亂線之中,斬斷那些不該存在的“過去”,再回到現世時,都會經歷一番那種滋味。 那大概是身為靈王所天然要背負的痛楚,他經歷了太多次,早就已經習慣了。 那種滋味常發于深夜,有時輕一些,他便像是沒事人一般忍著,不會被人覺察到那點不適。 但有時則會重一些,那就不是單純靠忍能捱過去的了,但他依然能控制著不在人前顯露出來,等回了坐春風再調養。 這回大概是天詔讓他處理的亂線太多太麻煩,著實耗費了他不少心神,所以那種冷痛席卷時簡直來勢洶洶,便讓蕭復暄探到了,平白惹人擔心。 當時蕭復暄眉心皺得極緊,問他這是怎么回事。 其實烏行雪說不明白、也無從說起,只好道:“可能之前辦事的時候有些損耗,休養休養就好?!?/br> 鑒于他常糊弄人,蕭復暄當時許是沒全信,便傳了書信來問他那兩個好騙的童子。 好在這次烏行雪沒說假話,童子也沒胡亂賣主。他們給蕭復暄的回書同自家大人所說差不多,說是:“以前辦完事回來也會這樣,總是沒兩天就好了?!?/br> 蕭復暄又傳書來問:“如何好的?可有用丹藥或是旁的什么?” 小童子回信道:“不曾,大人每回都是靜坐一兩日,自然而然就好了?!?/br> 于是蕭復暄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在烏行雪靜坐休養時在一旁看護著。 烏行雪靜坐時五感幾乎是閉合的,感知不到周遭的事情。所以那一段記憶也變得十分模糊不清,就像身處在混沌之中。 那種混沌之感一直延續到第二日,他離開落花山市,回到仙都坐春風。 可能正因如此,他才總覺得自己漏了什么東西,或是遺失了某段記憶。 小童子說:“大人是昨夜戌時回來的,一個人?!?/br> 他強調了一句。 烏行雪聽他這語氣有些好笑,便道:“一個人怎么了?” 小童子說:“我們本以為,大人身體有所損耗的情形下,天宿大人定會把大人安穩送到坐春風再離開呢?!?/br> 烏行雪其實也模糊不清,但隱約記得:“他半途有事被遣走了,況且我調養一夜已經好了?!?/br> “我知道,大人昨夜回來也是這么說的?!毙⊥拥?。其實那種一紙天詔將人遣走的事常有,他家大人也常如此。何況人間邪魔這些年陡然猖獗起來,天宿事多也是正常。 他就是胡亂擔心而已。 “不過昨夜天宿雖然不在,但大人身上有一道護印,應當是天宿大人的手筆?!毙⊥拥?,“一直到大人進了坐春風,護印才散?!?/br> 有護印在,倒是與親身在側沒什么區別。 “看在這護印的份上,就不扣天宿大人存在這的酒了?!毙⊥庸緡伭艘宦?。 “這時候倒是知道護主?!睘跣醒]好氣道,“平日里賣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如此憤然?!?/br> 小童子撓了撓頭,一臉訕訕。 烏行雪又道:“再之后呢?” “再之后?唔……大人你回來之后又靜坐調養了一會兒,便支著頭小憩了片刻?!毙⊥诱f,“再睜眼就是剛剛了?!?/br> 小童子這么一溜說下來,同烏行雪記憶里的沒什么差別。又有往來的傳書作證,將前后都串聯了起來,好像他在落花山市這一晚的經歷確實如此,沒什么問題。 烏行雪又兀自坐了好一會兒,才對小童子說:“行吧,可能是我睡糊涂了?!?/br> 小童子不明所以,問他:“大人原本以為怎么了?” 烏行雪想了想道:“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