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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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種忍耐到了后來確實難熬而痛苦…… 無法根除的寒冷如海潮般反撲而來,只是一剎的工夫,他連眼睫都結了霜。 就是那一刻,蕭復暄抵著他的下頷,讓他微微仰起頭。 “做什么?”烏行雪當時啞聲問 話音未落就感覺頸側有一下極輕的刺癢,似乎是破了一點。有血滲了出來,只有一滴,卻極為清晰地順著皮膚往下滑…… 蕭復暄低頭吻上了那里。 烏行雪喉嚨動了一下,閉上眼。 他頭腦空茫一片,感覺血液朝被吻著的地方涌去,接著他聽見蕭復暄微微讓開毫厘,溫熱的呼吸落在那里,低沉開口道:“我等你還禮?!?/br> 好像就是從那句話開始…… 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之后便是混亂不堪的一整夜,直到現在。 原本冷到極致時,他連眼睫也有霜。此時呼吸卻是燙的,眼睫洇濕了蕭復暄肩頸的皮膚。 有汗液劃過一條長線滑下去,他弓了腰,呼吸顫了一下,閉上眼。 那些失焦和恍惚終于緩過去,他隱約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城主”。 他轉頭朝旁看去,眼里濕霧還沒散。 窗上投映著外面人的影子,寧懷衫和當年的方儲不同,叫完城主并沒有自顧自往下說,居然在那等人應。 邪魔慣來無所顧忌,當年的桑煜在人前都毫不收斂。 偏偏他這個魔頭不一樣。 讓他這時候去應寧懷衫,根本不可能,他嗓子啞得厲害,一個字都不想說。于是他收回眸光,懶懶碰了天宿一下,示意對方去應。 *** 寧懷衫又叫了一聲“城主”。 臥房的禁制倒是沒解,里面依然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倒是有一縷金光劍氣自鏤花窗格間掃出來,正對著寧懷衫當空炸了一個字:說。 寧懷衫:“?” 第67章 兩路 寧懷衫十分困惑, 但他認得這劍氣是天宿的,于是他將困惑問了出來:“天宿……你為何不直接說話???說話不是更方便一些?” 天宿:“……” 烏行雪一向知道自己這兩個下屬有多棒槌,但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可以這么棒槌。 他先是氣笑了, 一轉頭看到蕭復暄的表情, 就真的笑了。 他的瞳仁在潮濕之下顯得極黑, 帶上笑時,眸里的光被眼睫濃長的影子打散成星星點點, 那笑便帶了亮色,透著一抹狡黠。 這抹狡黠在仙都時常有,后來便極少見了, 直到從二十五年的鵲都長夢里醒來, 忘干凈前塵往事, 才又會露出來。 他懶得動, 用膝蓋蹭了蕭復暄一下,附和著窗外人低低道:“問你呢,為何不直接說話?” 蕭復暄看著他, 又吻過來。 天光透過窗上的雕花投進來,像一道道斜長的線,明暗交錯, 他們在斑駁的光里安靜地吻著。 明明有氣勁相連,不開口也能傳音。但蕭復暄不, 他喜歡在烏行雪張口回應的時候微微拉開毫厘,在將觸未觸的時候說話。他嗓音里也透著一點沉沉的啞,問:“還冷么?” 烏行雪抿了一下唇, 這么小的動作就能觸碰到另一個人, 有點癢也有點磨人。他睜開長長的眼縫說:“蕭復暄……” “嗯?!?/br> “你故意的?” “沒有?!?/br> 就是有。 開口說話是故意,問冷不冷也是故意, 明明氣勁就埋在血脈里,什么都知道。何止是冷不冷、熱不熱,就連…… 大魔頭閉上眼,平心靜氣岔開注意力。 他在心里隨便抓了個人,想:寧懷衫—— 結果這時候天宿又能聽見他的心思了,在接吻的間隙里低沉道:“你抓著我,想寧懷衫?!?/br> 大魔頭:“……” 大魔頭:“我沒有?!?/br> 窗外的寧懷衫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冤成了這樣。 但是天宿埋在血脈里的氣勁又開始輕觸著四探了。 沒過片刻,烏行雪剛緩過來的呼吸再次重了起來,他抓著蕭復暄的手指突然收緊,膝蓋在榻上磨了一下道:“你別……” 蕭復暄氣勁探了一圈,眉心卻蹙了起來:“烏行雪?!?/br> “……嗯?!?/br> “為何還會冷下來?” 烏行雪攥了他好一會兒才抬眼:“什么冷?” 他自己其實尚未覺察。 或許是余留的潮熱還在,他腰上甚至還有一層極薄的汗。又或許是他曾經忍受過太多鮮明的寒意和痛楚,這種蟄伏著的、將有未有的冷便感知不到。 反倒是天宿的氣勁探得仔細,比他要敏銳一些。 烏行雪自己試著感受了一下—— 發現這種情況下不太適合瞎感受。 “真的不冷?!彼H了親天宿的唇角,道:“起碼這會兒不冷,可能只是一點殘留。你先——” 他脖頸還有血色,唇間的呼吸還是灼熱的,眼里還是潮濕的,明明欲念未褪。但他還是對蕭復暄說:“——先把氣勁撤出去?!?/br> 先前迷亂不清也就罷了,這會兒清晰地知道窗外有人,還在同他們說話,那就不一樣了。 我可擺不來桑煜那套。 烏行雪心想。 “桑煜是誰?”蕭復暄問道。 烏行雪:“……” 他從唇角親到了下巴,一下一下的,道:“沒誰,雜人。你先把氣勁……撤出去?!?/br> 這魔頭確實是在哄人,但他言語含糊,嗓音甚懶還帶著一點淺淡的鼻音,聽在別人耳里便不大一樣。 誰受得住靈王撒嬌呢。 誰又受得住照夜城主撒嬌呢。 蕭復暄眉尖還蹙著,似乎并不能接受“寒意只是一點殘留”這種說法。但他被魔頭盯看著,靜默片刻后,還是把氣勁一點點收了回去。 那一瞬,堂堂天宿竟然顯得有點聽話。 烏行雪剛直起身,又低頭過去咬了一下蕭復暄的喉。然后立刻彎著眼睛直起身,沖窗外抬了抬下巴,用口型道:“你理一理人?!?/br> 蕭復暄:“……” *** 于是窗外的寧懷衫看見又一道劍氣炸出來:說事。 寧懷衫:“……” 行。 寧懷衫也不問為何不說話非要炸字了,炸就炸吧,反正也不是他的劍氣。 他答道:“是這樣,我剛剛探到方儲回來了,正往這邊來。但天宿你的結界封裹了雀不落,我不知道如何讓他進門,總不能一直讓他在外頭呆著?!?/br> 這次不知為何過了好一會兒都沒音。 寧懷衫:“?” 照他平時那個急脾氣,他都想扒著雕花往里看了,怎么回得有一搭沒一搭的?這話有什么問題嗎?沒有啊。 寧懷衫瞎琢磨了一會兒。 房里的人總算有了回音。 這回居然不是劍氣炸字了,他家城主的嗓音透過窗欞傳出來,有些模糊:“方儲?” 寧懷衫一喜:“城主你醒了?!” “城主劫期過得還順嗎?” 問完他還意猶未盡,想了想城主剛剛那兩個字憂心道:“城主你嗓子怎么這么???” 三句話問完,他家城主又不吭氣了。 沒過片刻,一道符紙落出來。 寧懷衫連忙接住,就見紙上有淺淡的金色,浮著一個“引”字。 這回不再是劍氣炸字了,也不是他家城主說話了。天宿的嗓音透過窗欞傳出來。一如往常還是低低冷冷的,只是同樣帶著一點?。骸耙M來?!?/br> 還好寧懷衫這根棒槌沒問“天宿你嗓子怎么也啞了”,保住了一張愛叭叭的嘴。 他眨了眨眼,翻看著天宿的符,一邊咕噥一邊往大門走。剛走兩步,又退回來提醒道:“對了大人……” 他說完頓了一下,心說奇怪我為何要叫大人? 但他也懶得多嘴更正,便繼續道:“咱們雀不落四周可熱鬧了,從昨個到現在,那賭坊花坊酒肆里人就沒斷過,滿滿當當的,都巴巴盯著咱們雀不落呢,看一夜了?!?/br> 他想說咱們是不是也得提防一下,有點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