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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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了?!睘跣醒┲噶酥缸约?,“我就是?!?/br> 花照亭一愣。 他忍不住打量著烏行雪,道:“可是,程公子看著實在不像啊?!?/br> 會來花家找醫梧生,大多是因為魂魄受損——有些是因為被邪魔吞吃了一部分,又僥幸逃出生天。有些是因為中了邪術禁術。還有一些,是因為修習不得法走火入魔。 這樣的病者,要么癡傻要么瘋癲。 像烏行雪這樣說著人話的,確實少見。 花照亭問:“那程公子這是?” 烏行雪:“我這是生魂上了別人的身,把原主給擠沒了,想求教醫梧生先生,可有辦法把我送回去?!?/br> 對仙門中人來說,奪舍常見,換命常見,請神請鬼也常見。但烏行雪這種卻是三不碰。 花照亭又問了幾句,見他坦坦蕩蕩無所遮掩,便說:“我知曉了,醫梧生先生閉關已至末尾,明日便能出關。今日,就請程公子在我這桃花洲歇歇腳?!?/br> 能留客,說明多少有點辦法,那回去就有望了。 烏行雪趁著花照亭跟弟子說話,借著喝茶的動作,偏頭沖蕭復暄笑著眨眨眼,用口型道:“多謝上仙?!?/br> 蕭復暄正抱劍裝著傀儡,目光從他唇形上一掃而過。 *** 他們被安排在桃花洲西角。 待客弟子說:花家修習弟子眾多,每日卯時不到就有功課,怕劍聲吵到他們休息,所以把他們安排在了離弟子堂最遠的地方。 這附近是書閣和清心堂。 前者是花照亭自己的書閣,弟子不用。后者是醫梧生住的地方,只有一些灑掃和侍藥弟子。 整體確實清凈,卻橫插進來一樁意外—— 幾位弟子幫忙整理客房的時候,一個人影竄進來,“啊啊”叫著,瘋瘋癲癲撞翻了椅子和一盆水。 “哎呦——” “阿杳!這里不能亂跑——” “不是讓你們看好他嗎,怎么往客房闖!他今天冒冒失失把門主都傷了!” “哎,怎么看嘛,他這兩天就沒消停過,劍氣亂飛、力氣又大!門主還不準咱們對他手太重??上率州p了根本摁不住他!” 烏行雪不好插手,只扶了一下踉蹌的小弟子,就跟蕭復暄避到了一邊。 那瘋瘋癲癲的人披頭散發,看不出年紀,也不會說話,只會“啊啊”叫著,嗓音嘶啞。 他一度伸手要來抓烏行雪。蕭復暄輕輕一抵,就消掉了他全部力氣,接著他就被弟子們七手八腳拖走了。 “程公子受驚了?!贝偷茏邮帐皻埦?,抱歉地說。 “他是?” “他以前是醫梧生先生的侍藥弟子,最有天賦靈氣的一個,后來受了些刺激,就成了這幅樣子,很多年了?!?/br> “醫梧生先生的弟子?”烏行雪道。 “嗯?!贝偷茏诱f著,又連忙解釋道:“哦不不不,我們先生魂夢之術很厲害的,您可千萬不要誤會,不是先生治不好他,是這個弟子的瘋病太特殊了?!?/br> 那弟子似乎覺得光說特殊不具有說服力,想想又補了一句:“因為傷他的是那個大魔頭烏行雪?!?/br> “誰?” “烏行雪?!钡茏訅旱吐曇糁貜偷?。 烏行雪瞬間靜了下來。 他下意識回頭看向蕭復暄,卻發現蕭復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阿杳是真的命不好?!贝偷茏有跣踹哆兜穆曇粼诜块g里,不知第幾回對來客講著阿杳的事。 他說阿杳之前是醫梧生最得意的弟子,平時總跟在醫梧生的身邊,尤其煉藥的時候,整日住在清心堂。 當年桃花洲來了個客人,找醫梧生幫忙辦些事情。那客人生得一副貴公子模樣,風姿颯颯。桃花洲上到家主,下至灑掃小弟子,無人覺察他有什么問題,相反,都很喜歡這個客人。 那時候醫梧生在煉一種藥,騰不出時間,索性留那客人在洲上住了小半月。 結果就是那小半個月,送了醫梧生父兄妻女四條人命。 那天,阿杳瘋跑到堂前,跌跌撞撞又哭又叫,鮮血淋漓還滿身邪魔氣。 當時醫梧生和花照亭正在議事,被驚了一大跳。跟著他回到清心堂,就見醫梧生的兄長醫梧棲只剩下了一張皮,躺在血里,臉卻是笑著的。 一看就是被邪魔吸空了。 當時桃花洲上上下下的人幾乎都圍了過去,花照亭立馬命人排查。結果不查還好,一查發現,自己的親meimei——醫梧生的妻子,父親、還有女兒,以及幾個在客房伺候的灑掃弟子都有問題…… 叩擊他們的頭頂,腦袋發出的聲音像空洞洞的木魚。叩擊肚皮,發出的鳴聲也像是鼓鳴。 ——他們早是一具空皮囊了,在這之前就已經被吸空了。 就在那個客人留住的小半個月里。 當時他們抓著阿杳想問個究竟,卻發現阿杳被下了禁術,就連醫梧生也解不了。于是他瘋瘋癲癲,什么都說不清。 不得已,花照亭請了夢都封家的人來幫忙。 封家有一門秘法,乃靈魄回照之術,能看見瘋了或者死了的人最后看見的場景。 于是,在封家的幫忙下,他們看到了阿杳無法說出口的那一幕。 他們看見那個風姿矜貴的客人現了原貌,他站在清心堂里,一手捏著醫梧棲的喉嚨,一手松松地握著醫梧棲自己的劍。 鮮血順著劍柄往下淌,在地上匯流成了一洼。 他轉頭朝門外看了一眼,鼻梁映著冷白月光。他似乎發現有人在門外,忽然笑了起來,微微下撇的眼尾在那一刻彎起了弧。 他丟下手里空空的軀殼,扔了那柄劍,抽了桌上的干凈布巾擦了手。然后瞬間到了阿杳面前,沖他頭頂不輕不重拍了一掌。 接著便如來時一樣,颯颯踏踏地走了。消失于無端海上。 世人皆知,魔頭烏行雪自己是沒有劍的。他很懶,手上不拿多余物,從不帶劍。 他都是抽別人的劍,殺了對方。 第7章 蟲動 “總之那天起,咱們桃花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接待任何外來客,就是生怕再碰見這種事?!?/br> 待客弟子修為不深、年紀不大,烏行雪橫行無忌的時候,他恐怕尚未記事,但說起這些依然臉色煞白??梢娺@件往事陰影之深,幾乎口口相傳。 “當時受打擊最深的就是醫梧生先生,還有咱們家主,畢竟慘遭毒手的都是至親?!贝偷茏诱f,“醫梧生先生悲痛欲絕,差點走火入魔。那之后身體就差了許多。所謂醫人者不自醫吧,他每年都需要閉關一段時間,調養生息,避免折在這修習之路上?!?/br> “至于家主,他自己都說,那陣子他簡直魔障了?!?/br> 那幾年的花照亭疑心深重,看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覺得有問題——桃花洲上上下下千余人,每個都有可能是邪魔附身。他們裝作尋常無害的模樣,再伺機吞吃洲上的人。 花照亭住的院子叫做剪花堂。 以往的剪花堂有家主親自帶的持劍弟子十二人,灑掃、雜事弟子眾多。烏行雪那事之后,整個剪花堂直接清空了。 所有弟子搬回了弟子堂,誰都沒能留下。 花照亭堂堂家主,就那樣養成了獨居的習慣,在剪花堂要做什么,也都是親力親為。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那天之后,咱們桃花洲三堂長老就變成了四堂,加了個刑堂?!贝偷茏诱f。 “刑堂?做什么的?”烏行雪問。 “檢查邪魔的?!贝偷茏咏忉尩?,“我們所有弟子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刑堂報道,由刑堂長老探一下魂。探魂符往手腕上一貼,就能知曉是不是邪魔,有沒有被附身了?!?/br> “每日?”烏行雪一臉訝然。 “對,每日?!贝偷茏佑盅a充道:“早晚各一回,晚上練完功課,也要去一趟刑堂。尤其是當日負責在洲內巡查的弟子,最是危險?!?/br> “……” 這陰影是夠大的。 烏行雪說:“那你們刑堂長老不容易,每日就這么一個動作從早干到晚。話本里這種人要么揭竿起義,要么走火入魔?!?/br> 待客弟子:“……” 烏行雪:“他最好自己也探探魂?!?/br> 待客弟子:“……他探的?!?/br> 烏行雪想了想,“唔”了一聲:“所以說了這么多,是為了好開口么?” 待客弟子:“?” 烏行雪十分坦然地將袖子朝上提了提,露出一截手腕。 待客弟子看著他的手腕,默然片刻,尷尬地從袖袋里掏出一張帶著“花”字的金紋符紙。 他講了那么長的往事,又做了那么多鋪墊,確實是為了這兩張探魂符。 沒辦法,花家這種聲名遠播的仙門都是要臉面、講教養的,無論如何不能失了待客之禮。若是求醫問藥的客人,一上門就被拖去刑堂查一番,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只能用這種辦法循循引導,讓客人覺得自己被查一下也無可厚非,甚至極有必要。 待客弟子將探魂符抖摟開,沖烏行雪行了個禮:“冒犯了。家主說了,確實是無奈之舉,還望多多包含?!?/br> “應該的。不過你們家主想必也交代了,我是生魂誤打誤撞進了別人的身,不知會不會被探魂符誤認成邪魔附身?”烏行雪頓了一下,又道,“還有,我也并不知曉這原主是好是壞?!?/br> 待客弟子:“您放心。說句不好聽的,哪怕這軀殼原主十惡不赦,只要您這生魂不是邪魔,就不會有事。而且,就算十惡不赦的原主有魂魄殘留,這探魂符也會有所顯露,不會算在您頭上的?!?/br> “哦,這樣啊?!睘跣醒c了點頭。 待客弟子解釋清楚,便要將符紙貼上烏行雪的手腕。 結果剛要沾到,烏行雪忽然抬起兩指——擋住了他。 待客弟子心下遽然一驚! 就連那個抱劍傀儡都抬了眼,劍在似乎動了一下,不知哪里的鏈聲發出微微搖晃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