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離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他站直了一點，剛想伸手給顧菁打招呼，卻對上了她看過來的視線。

    隨后，她眼睛亮起來，單肩拎著自己的包飛快穿過人行橫道，快步奔向他。

    她跑得有點急，一個急剎車差點沒剎住。

    陸江離伸手接了她一把。

    眼前的女孩子撞進他視線內，鼻尖被凍得有點微微泛紅，眼睛卻非常明亮：“嗨?！?/br>
    “你就穿這么點？”

    她伸手，又很自然地碰了碰他的手背，“你不冷??？”

    她的體溫傳過來，把陸江離先前在寒風里的所有煎熬等待都化為了烏有。

    他揉了下顧菁的腦袋，輕聲說：“還好。走吧?！?/br>
    ……

    等進了陸江離的家后，顧菁探頭探腦道：“我要不要和叔叔阿姨先去打個招呼？”

    “不用?！?/br>
    陸江離頓了下，說，“我家今天沒人?！?/br>
    顧菁看他一眼，說：“你不是人？”

    陸江離：“……”

    “顧老師來監督你一下?！?/br>
    顧菁換完鞋子，開門見山說，“作業寫了多少了？”

    “沒寫?！?/br>
    陸江離關上門，忍不住笑了聲，“誰放假第三天就寫作業的？”

    “現在就有了啊?！?/br>
    顧菁跟在陸江離身后，走進他的房間，“我是很有職業cao守的顧老師，不僅給你補課，還要監督你的日常學習?！?/br>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除了自己親哥之外的男生臥室，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下。

    她本來以為男生的臥室都會很亂，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收拾的關系，東西雖然多，但卻很干凈，讓她感覺還挺舒服。

    陸江離坐下，順口問：“多有職業cao守？”

    顧菁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當著陸江離的面按下秒表：“我按時收費，童叟無欺?！?/br>
    陸江離：“……”

    顧菁一邊從包里拿東西一邊問：“你想學什么？”

    陸江離：“隨便?！?/br>
    顧菁說：“那我們就從你最差的這一科開始吧?！?/br>
    顧菁在學校的時候就見過陸江離的英語試卷，猜測出他的閱讀差多半源于他的詞匯量不足。

    二中的老師不怎么重點抓基礎，會默認基礎都是你們課后自己學的，不需要再精講細講。

    這就方便了陸江離逃避背單詞的痛苦歷程。

    坐了陸江離一個學期同桌，顧菁也非常了解他對于所有要默寫要死記硬背的存在都不怎么喜歡。

    但她這次就是來糾正他這點問題的。

    ……

    一個小時后。

    顧菁皺著眉給他批默寫：“我以為我是來查漏補缺的，沒想到我是來精衛填海的?！?/br>
    看出來了。

    陸江離平時確實是不怎么背。

    他英語之所以還能拿目前這個分數，要歸功于他語感確實不錯。

    顧菁憂心地想，單詞積累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而是長期的努力。

    他這個現狀，這得多久才能補上去啊。

    陸江離揉了下指骨。

    他本來以為顧菁來給他補課也就是說說而已。

    沒想到她居然是認真的。

    一個小時下來，他覺得比在學校里連上幾節英語課還累：“顧老師，我有中途休息時間嗎？”

    顧菁思考一秒，相當精打細算地問：“休息時間算我的工作時長嗎？”

    “……”

    陸江離笑了聲，“算?！?/br>
    顧菁寬宏大量地批準了：“那隨便休?！?/br>
    陸江離骨頭跟著松下來，向后一靠，一邊拿出手機，一邊掃了眼顧菁。

    她給陸江離放了休息，自己在學習上卻沒懈怠，拿了本生物出來做。

    高考改革后，生物和地理都是高二的考試科目。

    也就是還有四個月，選了這兩科的學生就要迎來自己的第一次高考。

    所以對于顧菁來說，現階段生物是她頭號要緊的科目。

    陸江離邊打游戲邊看她做題，看到她在遺傳版塊明顯地放慢了進程，挑了下眉：“速度慢了點吧？”

    “遺傳本來就很麻煩?！?/br>
    顧菁抱怨道，“顯性遺傳和隱性遺傳全讓你算概率，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人類基因工程大師?！?/br>
    她一邊用黑筆在題干上劃出重點，一邊說，“a是色盲，b是色盲基因攜帶者，然后讓我替他們算他們小孩的色盲概率——要我說就都別生了，省得提心吊膽?！?/br>
    陸江離：“……”

    “還有這個?！?/br>
    “雙眼皮單眼皮，到底是aa，還是aa，還是aa?！?/br>
    顧菁忍不住繼續吐槽說，“雙眼皮單眼皮有什么重要的嗎？”

    “那有這方面基因的肯定想遺傳給自己孩子呀?！?/br>
    陸江離低聲笑了下，“何況這說不定就是他們唯一拿得出手的基因存在了?！?/br>
    顧菁筆尖忽而頓了頓，對這個問題起了點興趣：“那讓我想想，我能有什么遺傳給我未來的孩子?！?/br>
    陸江離耳朵輕輕動了下。

    只聽得顧菁思考片刻后說，“你說會打架這算顯性基因還是隱性基因？”

    陸江離手一抖，差點送了一波人頭。

    顧菁正色說：“這可是我最引以為傲的超能力了，不遺傳下去太可惜了?！?/br>
    “……很難說?！?/br>
    陸江離緩了好一會兒，慢悠悠說，“為了確保能遺傳下去，你最好找個同樣打架狠的當你孩子他爸?！?/br>
    顧菁點頭贊同：“沒錯，至少不能比我差吧?！?/br>
    陸江離說：“就和我差不多？”

    他這句話說完后，室內安靜了一秒。

    顧菁指尖沒來由地麻了一瞬，接著側頭望向陸江離。

    他低著頭玩手機，似乎沒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妥之處，只是隨口接了句話而已。

    顧菁的心臟卻跳快了兩下，一時間空氣中忽然布滿了曖昧因子，燙過她的指尖和耳垂。

    都怪這該死的生物遺傳題。

    突然就把話題拉到了奇怪的領域。

    顧菁捏著筆，剛想著要接什么話把這個玩笑給圓過去，卻見陸江離關了游戲抬起頭，像是毫不在意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問：“我休息完了。顧老師還繼續教嗎？”

    顧菁當即松了口氣：“教！”

    ……

    窗外夕陽漸沉。

    顧菁不知不覺地在陸江離家待了一個下午。

    原來當家教是一件這么累的事情，她發誓她這輩子也就帶陸江離一個學生了。

    顧菁一邊想著，一邊有點頭昏腦漲地揉了下眼睛，慢吞吞問：“幾點了？”

    “五點半?！?/br>
    陸江離合上書，問，“你幾點走？“

    他頓了頓，又像是不經意地問，“要不然留下來吃個晚飯？”

    顧菁想了想后反問：“那這點時間算工作時長嗎？”

    “……”

    陸江離瞇了下眼，“你覺得算嗎？”

    顧菁打了個哈欠，拿著雙肩包起身：“不算的話那我就走了?！?/br>
    陸江離兩指扣著她手腕，把她拉回來，又好氣又好笑地哄道：“算，行了吧?！?/br>
    他是什么怨種。

    不僅倒貼一頓飯還要倒貼時長。

    不過顧菁卻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