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74節
仿佛是為了印證什么一般。 清涼寺外,距離住持禪房很近的地方,忽然之間起了殺聲,那是刀出鞘的動靜。 馬蹄聲幾乎在同一時間沖破了清涼寺的門。 住持淺淺地問:“你說還有時間?” 李弗襄:“當然有,我是來取一樣東西的,陳家大小姐曾經在清涼寺留了什么?” ——“??!有刺客!快!我們殿下還在里面!” 慘叫聲斷斷續續地傳了進來。 住持將手中的佛珠緩緩按在了桌面上:“我本以為我等不到了,困在清涼寺里,我時常在夜里推算星象,星象告訴我,讓我且耐心等著,于是我便等著,您終于來了……殿下,我清涼寺上下二十幾口人,死得實在是冤啊?!?/br> 第62章 聽著外面逐漸逼近的殺聲, 住持不確定道:“時間真的夠嗎?” 李弗襄堅持道:“足夠?!?/br> ——“兩年前,陳家長女只是到清涼寺上了炷香,第二天夜里, 便有人破了山門,屠盡了清涼寺的僧人?!?/br> 住持長話短說,卻語出驚人。 李弗襄:“兩年了?” 住持道:“兩年了,他們繼續扮成寺內僧人,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將貧僧嚴密看管于禪房。清涼寺里的香客每日里來來來往往, 誰也沒發覺異常, 殿下,貧僧著實好奇, 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李弗襄言簡意賅:“我有錦衣衛?!?/br> 普天之下, 除了皇帝, 沒人敢說這樣的話。 錦衣衛是只屬于皇帝的刀。沒有人能用, 也沒有人敢用。 皇上到底許給了他多少權利,無人知道?;蛟S從小長在乾清宮的李弗襄,從始至終一直都高高在上,他沒有從走下過高臺,他也不能明白立于朝堂之下的那些人對皇權的渴望。 他說他有錦衣衛。 多么令人忌憚啊。 李弗襄說:“我們以前只是沒注意到清涼寺而已,其實根本不難查, 錦衣衛只要來走一遭, 處處都是違和, ” 住持說:“你們若是不來見我, 或許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br> 李弗襄:“不見你, 那豈不是白來了?!?/br> 住持卻笑了:“只要你們來了, 那便不是白來?!?/br> 李弗襄:“清涼寺上下, 為何只留了你一個人活命?” 住持:“因為他們的東西丟了?!?/br> 李弗襄:“什么東西?” 住持:“金佛座下蓮花藏著的一封信?!?/br> 李弗襄:“他們要找的信丟了?哪去了?你拿的?” 住持搖頭:“他們找不到,誰也找不到?!?/br> 李弗襄:“大師,不要在打禪機了,茶都涼了?!?/br> 外頭的架也快打完了。 錦衣衛和李弗襄的驍騎營打配合,想要拿下一個清涼寺不難。 可是李弗襄要清涼寺沒用。 他們找的是那封信。 李弗襄雖然不知那是什么,但大家都在找,他也想拿來瞧瞧。 住持說:“兩年前,陳小姐到清涼寺上香時,將一封信藏進了金佛的蓮花座下,但是那封信莫名其妙丟了,前來取信的人摸了個空,便遷怒于清涼寺的僧人?!?/br> 李弗襄問:“誰?” 住持答:“他不在寺內?!?/br> 李弗襄又問:“信呢?” 住持微微一笑,張開雙手,展示給李弗襄看:“已經不在我手里了?!?/br> 李弗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目光緩緩挪下去。 他們面前的茶案上,住持那串古樸破舊的佛珠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李弗襄重新將茶壺溫在了爐子上,黑色的廣袖無意間拂過桌案,下一刻,桌上便空了,佛珠被他不同聲色地納進了自己袖中。 住持慈眉善目地打量著他,笑了:“既然時間足夠,不如我為殿下起個命盤吧?!?/br> 李弗襄:“我不信命的?!?/br> 住持:“也不好奇?” 李弗襄:“不?!?/br> 住持:“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將來會走到什么位置,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李弗襄:“我沒有那么多的想知道,有很多時候,所謂的‘想知道’不僅改變不了什么,反而還會徒增痛苦……” 住持:“有人曾經一擲千金,請我算他有沒有紫薇照命?!?/br> 紫薇照命…… 誰會來算這個? 當然是距離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的人。 如此悖逆的消息,換了旁人在此,定要大驚失色。 可李弗襄只是淡淡地疑惑:“可是皇帝正當盛年,他們的躍躍欲試,是不是太早了些?” 住持道:“但是皇帝子嗣稀薄啊?!?/br> 茶水滾熱了, 李弗襄給兩人面前的杯子里各自填上茶。 外面的亂聲似乎小了些。 高悅行在窗下安靜地睡著,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李弗襄很是斟酌用量,安息香的用量可以讓她休息上半個時辰。 而他留給自己的,也只有半個時辰。 住持:“外面好像結束了,在等殿下您主持大局呢?!?/br> 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 門外,有人輕輕叩門:“稟殿下,清涼寺所有僧人皆已擒下?!?/br> 不必等李弗襄開口,那人便低頭退下,禪院中重新恢復安靜。 李弗襄:“但是我們之間尚未結束……兩年前,陳小姐來了趟清涼寺,下山便失足落入了荷花池,我一直以為那是意外,可是有人提點了我,人落水不一定是失足……幾天前,陳小姐再度拜訪清涼寺,于是,她當日夜里便死在了在自己閨房中?!?/br> 住持斂眉凝望著自己面前的茶,溫度正好時,一飲而盡。 李弗襄:“大師?” 住持:“您要問什么?” 李弗襄:“陳小姐來清涼寺,是為了見誰?” 住持:“您怎么不問,是誰要見她?” 李弗襄的目光頓時就凝住了。 住持的手里沒了佛珠,有些空落落的,時不時搓一下手指,長嘆一聲:“阿彌陀佛,貧僧有罪——那天,是我要求見她?!?/br> “兩年前,陳小姐用一封信,東引禍水,令清涼寺二十幾位僧人冤死于刀下?!弊〕终f:“我忍了兩年,太久了,我等不下去了,于是我約見了陳小姐,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言語之間的詰問,令暗處之中的那人認為,信其實一直都在陳小姐自己的手里?!?/br> 陳小姐死后,身上的衣物,還有閨房里,都有翻找過的痕跡。 原來原因在此。 住持道悵然道:“陳小姐懂什么呢,我見了她才知道,她也只是個不諳世事的棋子而已……”住持伏在桌上,嗆咳了一下,嘔出一口發黑的膿血。 李弗襄:“大師!” 住持道:“……我有罪,愧對佛祖……” 李弗襄將滾落到席上的茶杯撿起來一聞:“你給自己下毒?” 下一刻,李弗襄手里一空,茶杯被人劈手奪了去。 高悅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側,將杯子湊近鼻尖:“茶里有毒?”她焦急地扶住李弗襄的肩膀:“你喝了沒有?” 李弗襄還未來得及答話。 住持先笑了起來:“高小姐莫慌,你們未曾害過我,我自然不會加害你們……陳小姐的死,果然將你們的目光引到了清涼寺,我一直等著呢……咳咳咳……” 李弗襄:“阿行?!?/br> 高悅行知曉他的意思,她托起住持大師的手,摸到了脈,說:“經脈逆亂,毒已攻心,不成了?!?/br> 住持目光已經渙散,含著滿口的血污,喃喃道:“貧僧有罪,以死謝罪,愧對佛祖,愿入地獄……” 高悅行:“他是自盡?!?/br> 李弗襄:“他在報仇?!?/br> 住持大師最后指著高悅行,斷斷續續道:“鳳唳云霄,你要小心……” 高悅行凝神細聽。 住持大師聲音漸低,含糊不清的幾句話之后,合上了眼睛。 高悅行并不知他最后想說的是什么。 她放開住持大師的手,默默站起身。 李弗襄站在她身后半步遠的地方,問:“你什么時候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