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0節
高悅行奔了出去。 只見門口李弗逑帶著兩個侍衛,行徑如同土匪,用繩子把傅蕓捆了,又堵上了嘴,扔在一邊。 高悅行還是小瞧了他的惡劣。 ——“干什么?放開她?你不是被禁足了?” 李弗逑咧嘴笑:“還真當我把禁足放在眼里呢,走啊,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br> 他把“好玩”兩個字咬的格外重。 高悅行甚至來不及披衣服,就被他扯著出了門,從側門溜了出去。 害怕沒有多少,冷倒是真的。 高悅行跟著他跑了幾步,拐了兩條巷子,路上居然沒有遇到夜里當值的侍衛,想必是李弗逑事先算準時間都避開了,高悅行望著兩側的高墻,忽然驚覺——這條路,前方直通小南閣! 小南閣嗎? 高悅行也不覺得冷了,甚至還加快了腳步跟上。 李弗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在風中壓低嗓子問:“你長這么大,見過鬼嗎?” 高悅行目光往前望去,黑夜里并不能望見真切的小南閣,但高悅行數著腳下的步子,知道快到了。聽得李弗逑這么問,她如實答:“不曾見過?!?/br> 李弗逑:“那你怕不怕?!?/br> 高悅行:“小時……”差點說漏嘴,高悅行及時吞下后半句,換言之:“以前怕過?!?/br> 李弗逑:“現在不怕了?” 高悅行:“現在不怕了?!?/br> 李弗逑露出一個笑:“好啊,待會讓你見識見識?!?/br> 高悅行讓他搞得莫名其妙。 見識什么?難不成宮里還有鬼? 跑過這段路。 李弗逑果然停在了小南閣。 高悅行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 李弗逑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頸:“宮里早年的傳說,小南閣里囚禁著一個嬰孩,終年不見天日,每夜子時他會手腳并用的從地底下爬出來,他會掐著你的脖子,撕咬你的血rou……就像現在這樣!” 李弗逑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說到最后,他猛地低頭,作勢要啃咬她的脖子。 高悅行早有準備,機警地一指頭按在他肘后的麻筋。 李弗逑沒料到這一招,手一軟,松開了她。 高悅行瞅準方向,像貓一樣,竄了出去,借著枯草,在夜里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她本就嬌小,這里叢生的雜草又高,慶幸她今天沒有穿淺色的衣服,窩在其中并不打眼,李弗逑失去了她的行蹤,又不敢大聲叫喊引來護衛,氣得原地跺腳。 子時三刻。 高悅行貼著墻根,一寸一寸地往那個墻洞的方向挪去。 忽然,有輕柔縹緲的歌聲忽近忽遠地響起。 正在找她的李弗逑猛地定住了腳步,轉頭望向歌聲的方向。 高悅行冷不丁被這無限繾綣空渺的聲線激出了一身冷汗。 她已經摸到了墻洞附近。 緊接著,她發現這個墻洞不太對勁。 它變大了。 墻洞周圍的磚都被撤走了,土下松軟,似乎被刨了個洞。 高悅行皺著眉往里看。 只聽里面有細碎的響聲,過了半晌,一個腦袋探出地面,爬出一個人來。 李弗襄! 高悅行一邊注意著地里爬出的李弗襄,一邊又要注意隱藏自己不被發現。 女人歌聲靠近了,在她的左手邊,高悅行隱約能瞧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正緩緩地飄過來。 李弗逑循著歌聲的方向而來,在她的右手邊。 ……她可能要被包了餃子。 說時遲那時快,李弗襄還未完全爬出來,高悅行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腦袋,把他塞了回去,隨即,她也跟著鉆了進去,跨過一墻之隔,成功踏進了李弗襄的地盤里。 高悅行和李弗襄臉貼著臉,面面相覷。 女人的歌聲已經到了耳邊。 高悅行往外一瞥,看見一雙小巧的云錦繡鞋。 不是鬼,她有腳。 云錦繡鞋踩過的地方,枯草彎了腰,濕噠噠的泥土里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奇了。 宮里的晚上還真是熱鬧。 不過再熱鬧,高悅行今日也不想搭理。 李弗襄頭上沾了些土,更顯狼狽了,高悅行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從李弗襄清澈得過分的眼眸中,高悅行看到了自己頭上亂七八糟的幾根枯草。 前世今生,如此狼狽的境遇還是頭一遭呢。 高悅行薅掉自己頭上的草,又替李弗襄拍掉頭上和肩上的土。 歌聲和腳步聲都遠去了,墻外恢復了寂靜。 高悅行雙手比劃著:“我又來了?!?/br> 李弗襄眼睛亮晶晶的,他是喜歡見到她的——“娘子?!?/br> 終于真正意義上觸碰到他。 高悅行克制了片刻,終究克制不住沖動,猛地傾身壓過去,摟住了他的脖子。 李弗襄一抖,可能是嚇到了。 高悅行不管不顧把頭埋進他的肩窩里,瘦削的骨頭很硌,并不舒服,她卻感覺到了久違的心安。 余光瞄到地上的土坑,高悅行直起身,笑了笑:“這是你挖的?” 她笑了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宮里早年的傳說,小南閣里囚禁著一個嬰孩,終年不見天日,每夜子時他會手腳并用的從地底下爬出來……” 高悅行清晰地回想起了李弗逑說過的話,神色漸漸凝固了。 “他見過你???” 高悅行攥住李弗襄的衣領。 可惜李弗襄聽不懂她說的話,也不能給她任何回應。 高悅行意識到說再多也是無用,抱著胳膊打了個冷戰,她身上還穿著單衣,而時節快入冬了。 李弗襄一摸她冰涼的手,牽著她進了屋里。 高悅行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目測他的身量,似乎與她差不多高,高悅行鼻子一酸,心疼得想哭,她的殿下到底過得是什么日子啊。 李弗襄的屋子里沒有燈,也沒有炭盆,比屋外還冷,像冰窖,還未入冬便已這樣,若真正到了三九嚴寒可還了得。 床榻有些硬,但被子卻很厚實,李弗襄把被子環在高悅行的身上,高悅行低頭,聞到了樸素的皂香。 李弗襄雖然住得破爛,卻把自己的一切打理得非常干凈。 高悅行好奇地打量屋子。 只是一個側殿,并沒有什么陳設,靠墻邊整齊的擺了兩張小木榻,高悅行坐在其中一張榻上,身邊挨著地另一張榻干干凈凈,沒有睡人的痕跡。 難道啞姑已經不再他身邊了? 現在的李弗襄似乎只身一人,獨自生活在小南閣里。 高悅行抱著被子的一角,把另一角披在了李弗襄身上,兩個人的距離自然而然地湊近,高悅行軟綿綿的身子又靠在了李弗襄身上。 李弗襄嗅了嗅她的脖頸,然后皺著鼻子向后仰,片刻后,又忍不住再靠前嗅一嗅。 他沒聞過女孩身上的香,只覺得很好聞。 高悅行身上的女兒香味道很淺,如絲如縷若有如無,也正是這股若有若無的勁兒,牽得李弗襄好奇心在她身上繞啊繞。高悅行索性把香囊摘下來給他聞,李弗襄雙手捧著,舉到鼻尖處,然后打了個無聲的噴嚏。 高悅行捧著臉笑了。 現在的李弗襄身量還小,等他長大了,抽條了,成年并且大婚了,他依然喜歡湊在娘子的頸側細嗅,是占有,也是眷戀。 月光橫下來,在高悅行的側臉上切過一道柔白色。 高悅行抱著雙膝,喃喃道:“好想在這里陪著你啊?!?/br> 但是不行,天亮后,如果發現她不見了,將會驚動整個皇宮的人。 到了三皇子身邊后,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但這個漩渦的中心站著李弗襄,于是她不但不怕,反而甘之如飴。 她要把失去的所有記憶都找回來。 因為這三年的記憶中并不僅僅只有她。 她忘了個干凈,可他卻永遠的遺留了下來。 細想,這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叛逃者。 高悅行在被子里縮了一會兒,逐漸覺得越來越冷。 冷也沒辦法,身上蓋得只是一床最普通的棉被,高悅行小手摸著被面的粗糙紋理,想起今天陛下的賞賜中好像有一塊非常漂亮的狐貍毛,正好能做一件及膝的坎肩,她已經開始琢磨,出去就找機會悄悄把那張狐貍毛送進來。 天快將亮未亮的時候,高悅行不安地往窗外望去。 李弗襄敏感的意識到她要走了,于是扯了她的袖子,比劃:“你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