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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尋常富庶人家的孩子,他大概一生無憂無慮,也不必被逼著去撕開那些殘酷的遮布。 三日后,畢孚登上天君之位,九重天從上到下,布置得喜氣恢弘。 上任天君剛歸化天地,若按照祖制,畢孚不會這樣匆匆繼位。 但如今仙魔兩界狀況膠著,帝位空虛恐引起不必要的禍端,于是畢孚金袍加身,被一眾白須垂垂的仙官簇擁著坐上金座,下首是震耳欲聾的山呼萬歲。 成為天君的畢孚,性子更古怪了。他從前是見人三分笑,即便從凡間歷劫回來后,有所內斂,也常是溫聲待人。 但如今,他時刻都表情淡漠,一雙眼里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他好似真的將天君所說的「冷心冷情」記進了心里,處理政務時,也一改從前溫和政策,一樁五重天李姓世家勾結魔人致使仙鎮被屠的殘案,他判李家滿門剃仙骨毀魂識,朱筆一揮毫不留情。 姜晚晚有時在想,這樣的改變是好的,但那個只會穿丑衣服,抱著兩只嘰嘰喳喳靈鼠,在九重天笑鬧躲懶的畢孚,終歸是再也回不來了。 她尤還記得,第一次見畢孚的時候,他穿著一身灰羽拼接的衣衫,拔了烏纂仙的毛,在天后面前振振有詞,笑得沒心沒肺。 日月東升西落,那些往事也隨著人的成長,終將掩埋在記憶里。 仙族新君繼位的消息,傳到了魔界。 坐靠在寶座上的奇俢,手中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眼中陰翳難辨,低沉的氣壓無形鋪開,令周遭侍立之人無不心驚膽寒。 呵天君奇俢瞇起眼,一叢暗色的火焰從掌心簇地燃起,須臾間就將信紙燒成灰燼。 焦黑的灰簌簌掉落在地上,匍匐在下首的魔將喉嚨滾動,眼神閃爍。 奇皇大人何必為這些小事煩憂,那仙族已是強弩之末,再用不了百年,都要悉數臣服在您的腳下,如今老天君歸天,畢孚那賊人不學無術,坐上了天君寶座也只是個跳梁小丑,連您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奇俢的眼神淡淡地掃下去,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探不出喜怒。 那魔將霎時間也不知,自己的馬屁拍得對還是不對,硬著頭皮接著上方的審視,后背發汗。 半晌,奇俢笑了起來,那笑聲低沉壓抑,又帶了些許瘋魔癲狂,直叫人聽著發憷。 瞧你,嚇成這樣,本君難道這樣可怕? 魔將后背涔涔發汗,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雖說這位原先是個仙族,但不知從哪兒得了篡改經脈的術法,如今說仙不仙說魔不魔,原先十二窟的魔王,都被他殺了,魔界群龍無首,又被那統一兩界腳踩仙族為奴的壯志激得人心澎湃,自然個個俯首稱臣。 天地共主,聽著何其高貴,可也不過是個挾黨叛逃的庶子而已。 魔將掩去內心想法,小心賠笑,誠惶誠恐:奇皇說笑了,您不怒自威,屬下們只有敬畏,沒有害怕。 奇俢勾了勾唇,倒也沒有再此等小事上為難,他懶洋洋地向后仰靠,手指點動著桌案:仙族自以為有了新的天君,正是民情高漲的時候,傳令下去,讓各州調派人手,加強攻勢。本君要讓他們剛漲起來的氣焰,滅下去 魔將得了指令,揖手稱是,匆匆就下去辦了。 殿中悄寂無聲,唯有奇俢望著遠處明滅的燭火,眼中涌動著狂狼般的恨意與嫉妒。 什么天君,什么正統,都是笑話。 父君那個老不死的,臨了還是將位置傳給了畢孚。 這么多年了,可曾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不要緊,都不要緊只要他拿下仙界,將畢孚的臉狠狠踩在腳下,他那歸化天地的好父君,恐怕在天之靈都要后悔。 安寧了小段時日的梵林湖,又開始了動亂。 戰事在某個月夜打響,大批魔人在深夜時分沿著湖岸悄悄逼近,試圖悄無聲息地攻入仙族陣營。 好在萬仙盟中人早有準備,當魔兵踏入湖岸邊匿藏的法陣,霎時間光芒涌動,無數陣眼亮起沖天光束,點連成線鋪開漫天。 天兵們聞聲列陣,無數身影沖鋒陷陣,湖畔殺聲震天,魔氣與靈氣交織催打,連風都似刀割般銳利。 兩軍都準備充足,打得難舍難分,萬仙盟中人穿梭在戰局中,以一當十,又有各種奇技巧陣,漸漸仙族便占了上風。 殺聲持續了一整夜,直至第二日天邊云肚翻金,晨光鋪灑,魔兵又如洪水般退泄。 如此反復幾日,魔兵總是暗夜進攻,清晨退撤,仙族主防守,漸漸也有些疲軟。 帳篷中,萬仙盟等人正緊急商討著方案,有人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魔人來來回回干擾出兵,實是在消耗我軍戰力。若長此以往,我們便如籠中困獸,待人宰割。 另一人雙手緊握垂著桌案:那奇俢豎子心腸何其歹毒,百年間不斷捉擄身強體健的仙族,強行變仙為魔,魔人殺也殺不盡,還在不斷增多,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打了這樣久還是來來回回的推據。 第198章 幽冥嶺來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