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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你們得保證他不能受寒,身上盡量保持干凈整潔……” 就算是巴里本人,也清楚這個治療方案刺激性有多大,當初放裴青參加治療的是他,知道他其他方面不合格,但如今又能咬牙撐過去,所以他不免對這位病患多了些別樣的關注。 對家屬,也更多了幾分耐心。 阮棠是見過成年人之前如何在病床上打滾的模樣,緊皺眉頭問:“治療過后的痛苦會持續多久?” “最多二十四個小時?!?/br> 巴里回答很明確,三天一次的治療,一天是給病人時間熬過去,剩下的兩天是給他們做調整。 “好的,多謝?!?/br> 阮棠點點頭,心里有了底。 巴里沒走,只突然問道:“女士,你名字叫什么?” 阮棠:“稱呼我棠就好?!?/br> 巴里笑了笑:“看得出來你們夫妻關系十分好,治療的兩個小時中,裴一直念著你的名字,咬牙堅持到了最后,你就是他的信念,我希望在后續的治療中,你能夠給予他最大的支持?!?/br> “當……然?!?/br> 阮棠愣怔著回答,只回頭看向裴青慘白一片的臉色,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比以往來的更清晰些。 有個壯年勞動力在,許多事方便了許多,有李東上前搬人,擦身,更換干凈睡衣,不免看到了裴青腿上的傷。 他心里各種猜測,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等將臟衣服清洗晾曬好,所有活兒都干的差不多,李東覺得自己留下來也是個多余的,“那老板……我先下班了?” “行?!?/br> 阮棠送他出去,將門關上,拿著毛巾止不住的給裴青擦臉。 徹底暈厥過去的青年時不時地顫動兩下,冷汗簌簌,昨日還沖著阮棠露出淺淺微笑的俊臉此時白的嚇人。 “……咳?!?/br> 一聲輕咳后,裴青眼睫輕顫,呼吸加重,囈語不斷,似是深陷噩夢之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唇都沒了半點血色。 “裴青?裴小青?” “安心,治療都結束了,你現在在房間,很安全,別擔心……” 阮棠忍不住摸摸他的臉,輕聲細語地安撫,既擔憂他深陷噩夢,又害怕他早早清醒,經歷身體的苦痛。 下一秒。 裴青渾身巨顫,睜開了眼睛,布滿紅血色的漆黑眼眸此時透著一股瘋勁,暴戾陰狠,毫無聚焦點地目視前方。 隱約間,那些人的話語又在耳邊環繞。 “該死的,不是說好的綁裴家大少嗎?你他媽豬腦子,把裴家那個私生子綁過來干什么!” “……不知道啊,我聽那人說了,今天坐這車的就是裴紀安?!?/br> “艸,綁錯人了?!?/br> “綁錯就綁錯吧,反正也是裴家的種,錢還是那個數兒,給報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些話變了。 “淦,裴家那老畜生真不是玩意兒,說好的一億贖金,就他媽給10萬過來,剩下的都是假的!” “再去試試,不然我們這干一票也太虧了……” “得快點,時間不多,得下點狠手!” 痛,很痛。 席遍全身的苦痛浮現。 裴青又看到了那些人在面前,影影綽綽,像是厲鬼,將那些痛苦與折磨一一重現。 閃著寒芒的利刃穿透過他的右掌,劃破他的腳腕。 揮成殘影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腿上。 還有充斥在空氣中,那永遠令人作嘔的魚腥味…… 他恨。 為什么同是那人的血脈,裴紀安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就能換來那些喜歡,而他要付出200%的努力,才能換來那人的一聲稱贊? 他為了裴家付出所有,像是一條瘋狗,后來,卻也不過是淪為了一條廢狗。 嗤,多可笑??! 壓抑許久的不甘、怨恨如火山爆發般蓬勃而出,與身體上的苦痛形成了雙倍折磨,裴青紅著眼睛,忍不住發出陣陣低吼。 “裴小青?!?/br> 一聲焦急的,蘊含了擔憂的呼喚如疾馳的利箭飛來,扎進了胸腔,也撕開了那密不透風的黑暗一角。 眼前逐漸有了光…… “裴青,裴小青?” 阮棠察覺裴青不再掙扎,當即滿頭大汗,xiele氣地整個人撲在床上,臉頰紅撲撲的。 裴青恍然間看到了阮棠。 離的那么近,近到伸手就能將她徹底涌入懷中。 “棠……棠……” 充滿不確定的語氣,裴青眼底的暴虐狠戾逐漸散去,緊盯著人不放,阮棠見他不再掙扎,微微松了氣,軟聲道:“是我?!?/br> 裴青眼神迷茫,再也忍耐不住地伸手將人抱住,閉上眼念著她的名字,終是xiele一絲情念。 “棠棠,棠棠……” 身下青年還在發著抖,嘴里卻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她的名字。 阮棠心疼地回抱了過去,忍住心里頭那一絲怪異的念頭,輕輕安撫著,“我在?!?/br>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最終那雙死死箍著她的雙臂才xiele點力道。 抬眸細看,竟是又痛暈了過去。 阮棠所有心緒頓消無蹤,緊張地扒開對方的雙臂,起身拿了毛巾過了遍熱水,慢慢幫他擦了擦汗濕的臉和脖頸。 手指無意見劃過鋒利的喉結骨,她能感受到裴青吞咽時的微微觸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