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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一向奉行有問題當時解決,不要憋在心里,直到憋不住再爆發出來,那樣會更加嚴重,簡而言之——讓他們吵,反正吵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 雙方爭到最后,齊齊看向黎初,大喊:“黎老板,你說句話啊?!?/br> 那她就說了:“我的院子怎么樣?!?/br> 眾人一頓,下意識看向剛整頓好的院子。 黎初這后院荒廢多年雜草叢生,雖然后面雜草在他們的踩踏下枯死,但露出的光禿地皮也不好看啊,下雨的時候就尤其泥濘,沒下雨太陽一曬也能嗅到土腥味。 換成別的隨便哪家店,要是用這樣糟糕的地方來迎客,他們即使沒有當場離開,以后也不會再去,花錢哪里不是花,干嘛不找個讓自己舒服的地方? 漂亮全是憑借美食的無可替代性才包容下來,不代表他們內心沒有嫌棄。 整頓以后地面鋪上磚紅色的網磚,這樣下雨地面不再泥濘,也不用擔心踩到水坑,網磚中間還種了草皮,光禿的院子大變樣,配上外面的雕花鏤空圍墻,十分相得益彰,顏值驟然飆升。 眾食客居然有種迷之感動,就是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有點感慨有點驕傲。 “挺好,草皮生機勃勃的,瞧著精神不少?!?/br> “這磚不錯,樸實大氣,組合出的花紋也好看?!?/br> “哈哈哈今早我過來還以為走錯了,漂亮哪有那么漂亮啊,看到大家都在,這才敢進來?!?/br> “對啊,瞅瞅墻角的爬山虎,誰能想到這院子以前那叫一個禿?!?/br> 大家夸著夸著忽然想起一個事來,不對啊,他們不是找黎老板給評理,到底是刀削面吃起來更幸福,還是biangbiang面,怎么話題轉到院子就回不來了。 深感被欺騙的眾人看向黎初,發現她不知何時不見了。 不愧是你.jpg 老板都不見了,他們這些食客還能怎么著呢,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黎初處理好廚房的事情,見風光正好,拿上帽子想出門走走。 不是早晚上班放學的時間段,巷子里行人稀少,老弄堂有著時間的沉淀,走在其中自有一種美感。 她的手指劃過長有青苔的墻壁,聽著遠處的犬吠與孩子的笑聲,突然感受到一個詞——生活。 原來生活是該這樣的啊。 黎初摘下帽子,反著帶回頭上,這次沒有什么能遮住她的眼,一切清晰映入眼簾,她看到搖曳的樹,互相追逐的雀,以及那個坐在門邊愁眉苦臉的老人。 老人干瘦的臉上沾有淚意,不時拿手背擦一擦,花白的頭發隨風浮動,她太瘦太小,像是只剩下骨架子,比黎初矮了足足一個腦袋,這樣縮在高大的門邊上,似乎一陣風就能刮沒了。 黎初停下腳步:“周婆婆?!?/br> 周美愛一震,沒有馬上抬頭,側頭不著痕跡擦了擦眼,“初啊,找我啥事???” 初丫頭雖然不像剛回來時那么冷漠,打招呼能夠回應他們,但從沒主動找過人,周美愛以為她有什么要緊事。 黎初:“您遇到什么事?” 周美愛抿唇沒有說話。 她哭是因為生活太苦,剛靠小賣部有點起色,她還來不及高興,就被一榔頭敲翻在地,黎初不賣包子改賣面了,她這的生意全靠豆漿牛奶支撐,面是帶湯的東西,吃了不渴,來小賣部的人自然銳減。 想要生活起色沒成功,還欠下外債,周美愛怎么不急,怎么不哭,但這些事和小初沒關系,那是人家自己的店,想賣什么賣什么,“沒、沒有?!?/br> 周美愛結結巴巴,忍不住說:“初啊,你以后都賣面?” 說完她就后悔了,小初賣面肯定有賣面的理由,她一個老婆子瞎問什么,難道叫人改回去,這豈不是成了倚老賣老,逼迫小輩了? 黎初掃過門里面的小賣部,猜出周婆婆遇到的難處,“暫時是?!?/br> 周美愛止不住失望,精氣神像是被抽掉了大半,渾渾噩噩額道:“賣面好,賣面也好……” 黎初:“您這的牛奶豆漿,我全要了?!?/br> 周美愛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強烈的驚喜:“你全要?” 隨后臉上透露出不好意思,小初店里不賣牛奶豆漿,要這些干嘛,還不是想要幫她這個老太婆。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周美愛卻怎么都說不出口,她已經被生活逼到絕境,看不到一點出路,她老了,大不了歸于塵土,可她孫女怎么辦,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還那么小,軟軟叫著奶奶,她怎么忍心,她不忍心啊。 她太需要這筆錢…… “我,我……” 周美愛捂住眼大哭,淚水從她的指縫往外滲,“那個王八羔子,害了我兒子,卻一分錢都不掏,喪盡天良的鬼佬!” “不哭,別著急?!崩璩跎w在周婆婆冰涼的手上,“我之前關了兩天門,顧客多有怨言,打算明天送他們一杯牛奶或豆漿,緩和下關系?!?/br> 周美愛停下哭泣,抬頭看她,似乎在問真的? 黎初看著老人紅腫的眼睛,點頭:“真的,我聽說您會做豆漿?” 周美愛心一跳:“會的,我七歲就會做?!?/br> 黎初:“那麻煩您多做一點,就定三百杯,價格算兩元,以后每天要一百杯?!?/br> 周美愛聽到三百杯,眼前像是炸開煙花,身體輕飄飄的,那就是六百塊錢,那么多錢啊,跟著又聽到一個重要的詞語,“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