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西煩躁地吹了吹額頭垂下來的劉海，因為生了悶氣，他臉上有慍色，表情看著兇了不少。

    見她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周璟西又想起他那個男朋友，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極品男朋友？竟然讓女朋友干那些重活，還搬煤氣罐！他這個男朋友是個擺設嗎？

    還有，現在的小區不都燒燃氣了嗎？

    那個向榮家園到底是什么鬼家園！

    還有那米，不是都有小包裝的嗎？為什么要買那么重的！難不成小包裝的貴，大包裝的便宜？能省幾個錢？

    想到這些，他咬了咬牙，語氣有點沖：“都說讓你擦亮眼睛看人，你就是不聽！”

    一直低著頭的何歆歆抬頭看他，一張臉呆萌呆萌的。

    這不挺好看的嗎，那個男人到底是有什么資本，竟然還嫌棄她的長相？真有本事的話，為什么要住一個還要燒煤氣的小區？

    又煩又燥的，周璟西扯了扯黑色睡衣的領口。

    本來就沒想明白剛剛他那句話的意思，眼下他這一系列的表情還有動作，讓何歆歆更迷惑了。

    “你熱嗎？”

    到底是男人，這都過了秋分了，他穿的還是單薄的睡衣。何歆歆在家已經開始穿薄絨的睡衣了。

    眼底沉了墨色，半點沒化開，周璟西不想理她。

    何歆歆扭頭看了眼朝南的陽臺移門：“要給你把門打開透透氣嗎？”

    周璟西現在看什么都不爽，他剜了眼無辜的枕頭：“剛剛不是說贏了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他不說，何歆歆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你說?！?/br>
    周璟西抬頭瞄了她一眼：“今晚別回去了?！?/br>
    原本還微微弓著點腰的何歆歆，瞬間就坐正了：“不、不回去？”

    周璟西用手指點了下擱在旁邊的手機屏幕：“都十點十分了?！贝箝T口那公交，他在甜品店的時候查了時間，十點就停運了。

    可對經常上晚班夜班的何歆歆來說，十點十分其實并不算晚，她臉上是不介意的表情：“我坐出租車就可以了?！?/br>
    壓根就把出租車給‘忘了’的周璟西，又想咬牙了。

    就在他想說難不成你男朋友還給你下了門禁時間的時候，何歆歆外套里的手機響了。

    那一瞬，周璟西在她臉上看見了接近竊喜似的表情。

    從何歆歆背過去的動作，周璟西隱約感覺到來電人的身份。

    “喂？”

    還壓低了聲音，周璟西很不爽地朝她的后背白了一眼。

    “還沒，馬上就回去了?！?/br>
    果然給她下了門禁，一個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的呢！

    “好，那你路上慢點?！?/br>
    那次去她家拿藥酒，也沒見她叮囑他慢點，嘁！

    “拜拜?！?/br>
    還拜拜，和她打電話也沒聽她說跟他說過拜拜，總是一本正經地周總再見周總再見，嘁！

    掛了電話，何歆歆轉過身來：“周總——”

    一個電話就給催走了，周璟西沒好氣：“走吧！”

    何歆歆抿了抿唇，想說什么，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見她還坐著不動，周璟西這才瞥了她一眼：“不是催你回去了嗎？”

    何歆歆糾結了一下：“你晚上能睡著嗎？”

    能睡著還有鬼了呢！

    周璟西別開眼，想說‘我哪知道’，話到嗓子眼，他又給咽了回去。

    他低下頭，表情苦澀：“不知道..”他聲音變得低落：“醫生說，我這失眠再這么繼續下去，人就廢了?！彼麤]撒謊，這話真是醫生說的，心臟外科程燁程主任說的。

    何歆歆最吃軟了，她跟著一塊失落：“那我還是等你睡著了再走吧?！狈凑裉焓侵苋?，何槿舟晚上不在家，她回去晚一點也沒關系。

    周璟西壓下嘴角的笑：“那萬一我一夜都睡不著呢？”

    一夜都睡不著……

    何歆歆表情無措又無辜，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也是愛莫能助的。

    雖然周璟西想把她那個男朋友咬碎，可他又不想那個男人對何歆歆‘使什么絆子’，畢竟一個都能讓女朋友搬煤氣罐，還給女朋友下門禁的男人，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璟西下床穿上鞋：“走，我送你回去?！?/br>
    何歆歆忙站起來：“不用了周總，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br>
    本來心里就不痛快的周璟西凝眸看她：“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何歆歆：“……”

    等周璟西換完衣服出來，他把從甜品店打包回來的那塊蛋糕拎走了。

    回去的路上，何歆歆開啟她對待何槿舟那樣老母親的嘮叨：“你晚上要是睡不著就給我打電話?！?/br>
    打電話？

    他腦子里出現一幅女朋友背著男朋友在衛生間和老相好打電話的畫面。

    不爽，真的，他非常不爽。

    所以，他語氣不太好，帶了點氣性，反問她；“你是準備隔著電話給我按嗎？”

    何歆歆瞥了眼他有點嚴肅的側臉，一本正經地回答：“我試試給你念睡前故事..”

    這個時候的周璟西大概已經忘了曾經有一個‘歆歆然直播間’的女主播用睡前故事把他哄睡著的經歷。

    他笑了聲：“睡前故事要是真能把一個失眠的人哄睡，那安眠藥怕是要停產了?！?/br>
    放在腿上的兩只手伸開又蜷起，眼睛也是溜溜地轉個不停。

    想了好一會兒，何歆歆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試試嘛，也許有用呢？”

    她剛剛拖了尾音。

    周璟西扭頭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后，他哦了聲。

    四十分鐘后，車子開到了向榮家園門口，何歆歆看了眼大門：“你別進去了，”她解開安全帶：“我在這下車就行了?！?/br>
    車頭對著小區的道閘桿，他按了下喇叭，門衛探出腦袋看了眼，道閘桿升起，周璟西把車開了進去。

    手還握著安全帶的何歆歆扭頭看了他一眼。

    周璟西之前來過向榮花園一次，不過那次，他的車是停在小區門口的，當時就只大概地看了眼小區門牌。今天他來接何歆歆的時候，把車開進來了，當時他也沒多注意小區里的環境。

    這一趟就不一樣了。

    從進了小區，主駕駛和副駕駛的車窗玻璃都被他摁了下去，目光就這么一直左右左右地梭巡著，打量著。

    從何歆歆的角度來看，他好像在找人。

    車子開到了何歆歆住的那棟樓樓下，周璟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他前后左右地抬頭看。

    何歆歆終于沒忍?。骸澳阍诳词裁?？”

    他視線收回來：“你在這住多久了？”這小區看著有十幾年了，位置不算偏，周圍都是高層，但這個小區是多層，看著有點像拆遷安置的小區。

    何歆歆想了想：“快一年了?！闭f到這，她突然想起來房子快到期了，估計著再續簽合同可能又要漲價了。

    唉，真的是什么都漲，就是工資不漲。

    周璟西又扭頭看了眼身后不遠處的電動車車棚，視線收回來，他又抬頭看樓上：“你住幾樓？”

    何歆歆抬手指給他看：“三樓，那個陽臺就是?！?/br>
    三樓不算高，樓下的路燈是透亮的冷白色，把樓上何歆歆今天洗曬的衣服照得清清楚楚的。

    有男人的褲子！還有男人的外套！

    周璟西咬了咬牙。

    “周總，”何歆歆往樓側的方向指了下：“那、那我先走了..”說完，她雙腳往右移了點。

    周璟西抬手刮了下額頭，想起她在電話里對那個男人的叮囑，強力壓下去的情緒還是跑了點出來：“這就完了？”

    大概是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何歆歆眼睛睜大了一點，“什么？”

    就很煩躁。

    周璟西吐了口氣：“沒什么，你去吧?！?/br>
    “哦..”何歆歆扭身往樓側方向走，沒走幾步，她突然想起來沒和他道別。

    雙腳停住，她轉過身來：“周總，”

    周璟西一直在看她。

    “你路上開慢點?！?/br>
    所有的煩躁都被她這句叮囑給捎走了。

    周璟西嘴角揚了點：“知道了?！?/br>
    何歆歆抬手朝他揮了揮：“拜拜?！?/br>
    那張平時對外人桀驁的一張臉，那雙藏了溫柔星辰的一雙眼，此時沒有半分遮掩地對她笑著。嘴角的笑意很深，他心情愉悅得很明顯。

    “何歆歆，”他喊她的名字，像是一點都不怕樓上的人聽見，他說：“晚安?！?/br>
    出了小區，沒開多遠的車子突然減了速，默了會兒，車子停在了路邊，又默了會兒，車子又正常行駛，只不過，快到路口的時候，車子打了個轉向燈。

    又把車開回來的周璟西，站在了何歆歆住的那棟樓樓下。

    反正回去也睡不著，周璟西想著，那干脆就在她家樓下失眠吧。

    半小時后，何歆歆短信發來了【周總，你到家了嗎？】

    何歆歆已經眼皮打架了，為了怕自己睡著，她把手機開了震動加聲音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