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得急，到了樓下，何歆歆才想起來自己沒帶傘，不過想起來也沒用，她壓根就沒傘。

    跑到對著醫院大門的門診樓，何歆歆頭發都淋濕了。

    身上的護士服是棉質的，遇水便濕。何歆歆用袖子拂掉臉上的雨水，連走帶跑地上了扶手電梯。

    今天心外科門診人不多，何歆歆問了服務臺的護士，找到了程燁所在的門診科室。

    門敞著，里面有一位就診的患者，何歆歆拎著裝著保溫杯的塑料袋站在門口等。

    大概是程燁看見了她，待患者出來，程燁在里面喊了聲：“何歆歆？”

    何歆歆扭頭往里看了一眼，因為不熟絡，何歆歆尷尬地走進去，她把口袋里的鑰匙放在程燁面前：“程主任，這是周總讓我給您的?！?/br>
    程燁說了聲“謝謝”，把鑰匙拿起來放到一邊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紙巾放到桌角：“擦擦吧?！?/br>
    “謝謝，”何歆歆抽了兩張，擦了擦已經沒什么水的臉：“程主任，那我先走了?！?/br>
    走到門口，程燁叫住她。

    何歆歆扭頭，不知怎么的，這個經常和護士開玩笑的程主任，讓何歆歆心底有幾分怯意。

    她總覺得這個程主任對她有意見似的。

    可他卻對她笑：“怎么樣，周總這兩天睡眠有好轉嗎？”

    何歆歆點頭，跟匯報似的：“周總這兩天睡得都挺好的?！?/br>
    喲，這么快就見效了。

    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程燁拖了幾分調子：“那你功勞不小啊?！?/br>
    何歆歆不知怎么回答，僵硬地朝他笑了笑。

    程燁的目光流轉在她臉上，默了幾秒，他朝門口抬了抬下巴：“那你去忙吧?！?/br>
    何歆歆朝他點了下頭，禮貌地說了聲：“程主任再見！”

    待何歆歆一走，程燁撥了周璟西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就說了聲“謝了”，他說的是鑰匙。

    周璟西回了他一句“不客氣”。

    這聲音，聽著，是不像之前那么焉耷耷的了。

    程燁問：“聽說你這兩天的睡眠不錯？”

    何歆歆不會主動跟他說這些，周璟西直白地警告：“少跟人打聽我！”

    程燁笑道：“怎么就打聽了，我那是關心好嗎？”

    周璟西不說話，給了他一個‘有事說事沒事掛了’的沉默。

    偏偏，程燁追著問了句：“過兩天就上班了，你準備繼續在病房里住著？”

    周璟西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可他考慮歸考慮，暫時還不需要別人的意見：“上班期間，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br>
    說完，他直接掛了。

    程燁看著回到通訊錄的手機界面，直接笑了：“看把你能的！”

    煮紅果核大棗湯只要二十分鐘，何歆歆蹲在中藥店的玻璃門里側，在和閆笑打電話。

    “真的，你是沒看見，我當時都嚇傻了！”她說的是在病房里，周璟西斥郭瑤時的那張兇臉。

    閆笑不相信：“你不是說郭瑤是去看他的嗎，人家去看望，他有什么好兇的？”

    從來都不八卦的人這會兒也好奇：“你說郭瑤是不是得罪過他呀？”

    “這我哪知道，我那些小道消息還沒這么靈通好嗎？”

    何歆歆拿著電話，把臉埋在膝蓋間：“我現在都不敢回去了?！?/br>
    閆笑笑道：“至于嗎，他對郭瑤兇，又不是對你兇！”

    何歆歆在走神，含糊不清地對著電話咕噥著：“郭瑤長成那樣，他怎么兇得起來呢？”

    閆笑沒聽清：“什么？”

    何歆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還是說男人的審美和女人的審美不一樣？”

    越想越好奇，何歆歆突然回神：“閆笑，你有郭瑤的照片嗎？”

    “??？”閆笑搞不懂她了：“你要她照片干嘛？”

    “沒、沒什么，”何歆歆結巴了一下：“就問問?！?/br>
    閆笑沒有，她沒事存一個女人的照片干嘛，她手機里，除了她男朋友，就只有男明星。

    “你去論壇搜她的名字，應該能搜到！”閆笑說的是醫院的員工內部論壇。

    收到何歆歆發來的一張‘美女圖的時候’，何槿舟剛從春江花月夜小區趕回到蛋糕店。

    接過老板王沁遞來的毛巾，擦掉臉上的水之后，何槿舟給何歆歆回了一個問號。

    何歆歆：【好看嗎？】

    何槿舟把那張照片放大認真看了看，就這么巧，王沁瞥到了一眼：“你女朋友??？真漂亮！”

    何槿舟忙解釋：“不、不是我女朋友?！?/br>
    誰知，王沁卻給了他一個“我懂我懂我都懂”的眼神。

    何槿舟無奈，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挺漂亮的?！坎皇撬J為，而是剛剛老板這么說的。

    看著何槿舟發來的信息，何歆歆咕噥了句：“就說漂亮吧..”

    何歆歆看了看外面勢頭不減的雨勢，用短信叮囑了句:【今天下雨，你就別出門了?！?/br>
    何槿舟舔了舔唇，回了【嗯?！?/br>
    何歆歆：【等這個病人出院了，姐給你做糖醋排骨！】

    何槿舟回了一個【好?！?/br>
    從中藥店趕回醫院病房，何歆歆淋成了落湯雞。

    看著她那一身慘樣，周璟西不禁提了語調：“你傘呢？”

    何歆歆條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聲音跟著小心臟一塊顫：“沒、我沒傘..”

    要說她什么好！

    周璟西去摁了呼叫鈴：“拿一套干凈的護士服過來?！?/br>
    沒兩分鐘，敲門聲響，這要是以前，何歆歆鐵定會去開門，可她剛剛被周璟西兇慫了。

    門從外面擰開，李晴晴站在門口，單手托著疊的板板正正的一套白色護士服：“周總?！?/br>
    周璟西朝他招了下手，李晴晴推門進去，眼神偷瞄低著頭站在衛生間門口的何歆歆。

    頭低成這樣，是被訓了嗎？

    李晴晴把衣服放在床尾，“周總，還有其他需要的嗎？”

    “沒有了?！?/br>
    李晴晴朝他彎了下腰后，又偷瞄一眼何歆歆，這才滿臉好奇地出去。

    可她太好奇了，所以把門關上后，她把耳朵貼在門上——

    “去，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原本彎著的腰瞬間就挺直了。

    李晴晴震驚到瞠目。

    她是聽到了一件什么驚天大秘密！

    想繼續聽，可又不敢繼續聽，李晴晴踩著快速的小碎步逃離了‘現場’。

    病房里，何歆歆一步一頓地走到床尾，慫唧唧地拿起那套干凈的護士服后，她偷瞄了眼周璟西。

    她是淋濕了，可又沒礙他什么事，干嘛擺那副臭臉。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隨便給別人臉色看了嗎？

    淋雨又不算犯錯！

    平時上翹的嘴角，這會兒，也翹不起來了，跟個倒掛著的彎勾月似的。

    看著關上的衛生間門，想起周璟婻說她機靈，周璟西不禁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哪兒看出你機靈的！”

    等何歆歆換完衣服出來，周璟西已經坐在了沙發里。

    余光瞄到周璟西的眼神，何歆歆也不敢正眼看他，抱著那套濕掉的護士服，她小步走過去，騰出一只手，指著茶幾上濕噠噠的塑料袋，聲音細細小小的：“可、可以喝了..”

    可他卻沒有動作，何歆歆以為他是嫌袋子上有水，她往前一步，蹲地上，抽了幾張紙巾，把塑料袋上的水漬擦干后才解開袋子。

    保溫杯外壁干干的，一點濕都沒沾到，她把蓋子擰開，放到他面前。

    周璟西收回盯在她臉上的眼神，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

    “噯——”

    何歆歆都來不及阻止。

    周璟西眉心狠狠一擰，嘴里的湯當即被他張嘴吐掉，可舌頭還是被guntang的湯水給燙到了。

    何歆歆趕緊站起來往外跑。

    護士臺里，李晴晴一臉懵逼：“舌、舌頭燙..到了？”確定不是被咬到的？

    何歆歆重重地點頭，一臉急色：“有冰塊嗎？”

    李晴晴反應慢板怕地點頭：“..有..你、你等下..”

    等何歆歆拿著半碗冰塊回到病房，周璟西嘴巴微微張著，通紅的舌尖露在外面。

    他這副樣子，讓何歆歆想到了夏天為了散熱吐舌頭的狗狗。

    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笑出來。

    她把碗遞到他面前，讓他自己拿。

    這種事，周璟西自然不會讓她動手幫，他自己捏了一個冰塊，含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