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葉海明小聲嘀咕:“他們看著都很有錢啊?!?/br> 葉校想笑:“你在擔心什么???” “沒,沒什么?!?/br> 葉校說:“真的是單純的幫忙而已,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會學壞的?!?/br> 老葉趕忙擺手:“不是不是,爸爸不是那個意思?!本唧w在擔心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糊里糊涂地道:“非親非故,人既然幫了咱們,你要好好謝謝人家啊?!?/br> “我知道?!比~校清楚爸爸的擔憂。貧窮是沒有辦法掩飾的,剛剛看到爸爸和他們站在一起的寒酸樣,她也很難過的。 六點剛過,醫生來查房,病房里站了一大票人。段云明天就要剃頭了,顧醫生例行檢查后,笑著問她怕不怕光頭。 葉校漸漸走神,段云回答了什么她沒聽清楚,只是忽然想通一件事。自己和程寒算不上朋友,他何必特意帶一個人來給她鄭重介紹?那個男人姓顧,這個院長也姓顧,難道是一家人,父子嗎? 第二天,護士來給段云剃頭發。 葉海明進去幫忙,出來的時候,他把自己的頭發也刮了。他雖然不算矮,但常年被重物壓彎了背就顯得人是蜷縮著的,又瘦,再加上沒了頭發,眼眶突出,鼻子兩邊有很深的法令紋,像個滑稽又衰老的猴子。 葉校愣了愣。 葉海明摸摸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你mama膽子小,我陪她一起,她興許就不怕了?!?/br> 葉校猝不及防地啊了一聲。 “難看???” 葉校鼻頭微酸,她盡量忽略某種情緒,牽強地笑了笑:“嗯,不太好看,走出去會嚇哭小孩?!?/br> 葉海明也傻笑,“沒事,戴個帽子就好了?!?/br> 手術的時間并不長,幾個小時,對葉校來說卻是度日如年,甚至度秒如年。她的人生沒有經歷過坍塌,當然,也不可能再坍塌成什么樣子了,她從來都是生活在溝渠里的。 那天,葉校坐在走廊等待。靈魂卻仿佛脫離了身體一樣飄忽,她的手指死死摳著座墊,腦袋暈眩,小腹被電鉆肆虐般下墜,惡心想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葉校想向爸爸求助,但他只是低著頭,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看。 直到手術燈熄滅了,一個醫生走出來告訴他們:“手術很順利,等會要把病人送到重癥監護室?!比~校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汗,后背快濕透了。 段云醒來是在八小時以后。 醫生允許一名家屬進去看她。老葉沒撐住,挨著座椅睡著了,十指緊緊扣搭在肚子上,在夢里也遇到了什么緊張的事。 葉校穿了無菌服和鞋套走進去,段云戴著呼吸機,她陷在病床里死氣沉沉的,軀體枯萎。像秋日里薄脆的樹葉,一碰就碎了。 葉??拷?,輕輕地喊了一聲。 段云似乎聽見了,低聲囈語,葉校聽不清,又湊近了一些。 “?!!?,錢……夠不夠,別…省吃……” “mama……不……怕?!?/br> 口罩濕了。 涼涼的貼住臉頰。 這些時日以來的徹夜難眠,輾轉反側,極致痛苦,都有了出口,她的情緒徹底塌成廢墟;再無法重建。 葉校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有神明存在,也從來不去想。如果有,她希望神明能稍稍眷顧這些毫無重量的生命。這一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她的摯親摯愛平安健康,她愿意拿所有的東西交換。 讓她的父母慢一點老去,不要這么快倒下,她會變強大的,一定盡快強大。 * 段云恢復得算比較快,只是她身體一直虛弱。 葉校想讓他們多留一段時間,計劃找個短租房,方便她照看,起碼養好了病,散散心再回去。 段云卻死活不同意,“我都沒什么事了,還花這個錢干什么,你在這邊很容易嗎?” 葉海明基本上與她意見同步,看病的這段時間酒店和吃喝的錢已經很多了,仿佛多待一秒女兒就多吃一分的苦。 葉校送他們回去,在家里沒住兩天就買票回了學校。 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的宿舍是兩人間,室友是B市土著,家里人在她本科期間就給購置好了房產,因此除了課業繁忙的時候基本上不來寢室睡。 現在房間里就葉校一個人,十分寂靜,開了一盞小臺燈,她坐在書桌前不得不思考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錢。 段云的手術花了十萬出頭,這兩年家里的情況剛好起來一點,幾萬塊存款全花完了,不僅掏空葉校不多的積蓄,還欠了親戚一點點債。 段云沒有勞動能力,老葉要照顧段云也沒法去打工了。一家三口的生活花銷,mama的營養費,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擔子落到葉校一個人的身上,而她還沒簽正式的工作。 葉校用掌骨撐住下巴,另一只手在紙上寫寫畫畫,計劃著接下來的事。 賺錢對葉校來說不算多難的事,她有學識有能力,只是時間問題。她從上大學開始就接觸各種兼職了,但現在,她意識到自己家庭的抗擊風險能力基本為0,她必須要盡快扛起來。 周六晚上,她去做家教。 那家小孩叫姣姣,是個初中生,父母是外企高管,工作比較忙。葉校請假時說明了緣由的,這天一到,姣姣媽就問起葉校家里事處理得怎么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