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餐廳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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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維持著被綁縛的姿勢上身前屈地打著鼾。 「喂?!?/br> 他聽到龐貝羅的聲音后抬起臉,視線沒有焦點。 「你搞砸了?」 「咦?啊……不是我?!?/br> 「你做了什么?」 「誰知道??!所有人因為老板的手機不見而搞得雞飛狗跳,而且還說是我的錯??墒鞘謾C一下子就找到了,就掉在書桌抽屜的最里面?!?/br> 「上面說要對你施以懲戒,而且會讓你痛快一點?!?/br> 「什么?」 男子瞪大了眼睛,椅子被他搖得嘎吱作響。 「我不要,我怕痛,拜托饒了我吧!」 我發現他有好幾片指甲都被剝了下來,十指臟得不知道是沾上了泥巴或油漬。 「惹怒無禮圖的人,下場都逃不過一死?!?/br> 「我不要!我只想輕輕松松地活著啊,只是這樣也不行嗎?」 龐貝羅走到男子的后面,從他牛仔褲后面的口袋抽出皮夾。 「念一下?!?/br> 龐貝羅將駕照拿到他眼前。 「九,jiu,三聲九,九十九的九?!?/br> 「真是隨便的名字,沒莫名其妙地就被痛揍一頓過嗎?」 「有啊,我還跟老爸抱怨了,在八王子的墓園里,就連電話也不用打?!?/br> 「哼?!?/br> 龐貝羅不發一語地盯著九。 「看什么看,就算你跟我告自我也不會和你交往的?!?/br> 這時,通知有客人到的電鈴響起。 「加奈子,看好這個滿嘴瘋言瘋語的男人,不要讓他隨隨便便就跑到外面。脾氣再好的人看到他這張臉都會想砍了他?!?/br> 「你不是說真的吧!」 龐貝羅離開后,九將眼珠向上轉,朝我討酒喝。 我去飲料庫盡可能地挑了瓶便宜的酒。再去廚房打算拿只杯子。 這時我正好看到龐貝羅領著歐茲和一名年輕女子到卡座沙發座坐下。 女子及腰的長發遮住了她的面孔,我只能看到她穿著米色的開襟羊毛衫,與偏白的裙子。 「嘿嘿嘿,爽快點,多倒一些嘛!看著精神都來了?!?/br> 九在我開始往鋼杯里倒威士忌的時候突然變得生龍活虎了起來。 「咈呵呵,我等不及啦!」 九頂著雜草般的胡須,垂涎三尺地湊近杯子掀動鼻翼。 「這可是好酒哇!這里叫什么名字?」 「teen?!?/br> 「喔,還蠻時髦的嘛,是因為這里有這么高級的酒才取這名字的吧!」 「跟流行或落伍沒有關系,這里是有會員制制度的?!?/br> 「是嗎?所以晚上會有很多女人羅?」 「不是那樣,這里是餐館?!?/br> 「餐館?」 「就是美式餐廳,專門賣漢堡之類的東西?!?/br> 「喔,還挺不賴的嘛?!?/br> 九一轉眼就將滿滿的一杯威士忌給喝了個精光。 「不過我沒聽說過有餐廳是會員制的,什么樣的人可以成為會員?」 「你在裝傻嗎?」 「啥?」九用指頭敲了敲杯緣,示意再來一杯。 「你已經快喝完一瓶了?!?/br> 「因為是好酒嘛!美酒、好女人,還有好人,它們在這世界就跟彩虹一樣,一眨眼就消失了,所以遇上了就絕對不能錯過。重要的是要好好把握、盡情享受?!?/br> 「哼?!?/br> 手上的酒瓶快要見底,我決定再去拿一瓶過來。 「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加奈子?!?/br> 「我認識的人里面也有叫做大笨蛋的人,不過下場都不怎么好。還有水洼,念起來就像叫人閉嘴吧!大家的死法都不怎么好看??!」(注:水洼,水溜り與閉嘴,お黙り的末三個音節是相近的。) 「你也不見得會有多好?!?/br> 我一說完這句話,便聽到背后的九哪啷大笑。 我暗忖著立刻回去只是自找氣受,便從另一側進入廚房。 龐貝羅正在制作漢堡,手上的動作果然顯得不太靈活。 至于那兩個人,也不見他們有任何對話。 「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是那個樣子,歐茲埋頭喝酒,他女兒則一直低著頭?!?/br> 「大概是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吧?!?/br> 龐貝羅不層地冷笑了聲。 「雖然對方說是母親的朋友,但對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畢竟沒辦法侃侃而談?!?/br> 「天真的家伙,重點不在那里。你會和一個突然出現、只說自己是你母親的朋友的男人特地到這種地方來嗎?」 「也是,這種情形是不常見?;蛟S他們在某方面還算合得來?」 「那也太合了。去擺上水杯和刀叉。別露出馬腳,知道嗎?」 「加奈子大姐,我想喝酒?!?/br> 倉庫傳來九的混濁嗓音。 「哼,你還滿受歡迎的嘛!」 龐貝羅嘲諷地笑了笑。 「歡迎光臨teen?!?/br> 說完歡迎詞后,我正準備將杯子放到桌上,卻不由得停了下來。 桌子的邊緣有類似黑色絲線的東西并列著。 是頭發。 下一秒,女子便又拔下了一根頭發放在桌上。 她的胳膊是干巴巴的茶色,左手像要阻撓似地在拔頭發的右手上搔抓。 歐茲看著她,臉上的悲壯表情像在強忍著什么。 「快啊……拿去啊?!?/br> 女子發出了和外表南轅北轍的嘶啞嗓音,抬起了頭。 啊,這個人毀了……漆黑的頭發中間是一張臉色蠟黃、皮膚縮水的老嫗面孔,臉上完全沒有化妝,僅有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老先生,快一點?!?/br> 我被這情景給愣住了,然后對上了歐茲的目光。 歐茲的眼中泛著淚光。 「聽說你們的料理很美味……」 歐茲的聲音像是硬擠出來似的。 「是的?!?/br> 廚房傳出漢堡rou排放到高溫的鐵板燒臺上的聲音。 「混帳……」 女子將手指放入口中,發出卡哩的聲音。 為了避開眼前的畫面,我轉身離開,走進廚房。 龐貝羅看著我的臉點了點頭。 「是興奮劑成癮的末期者。最終下場逃不過發瘋、自殺,或是被警察開槍打死……可能是在明天,也可能是在下個禮拜,總之不會太長。歐茲那家伙明知如此還是將人帶來,他大概覺得如果是在這里,而她的狀況又還不錯的話,兩人多少還能像對父女那樣互動。說什么在澀谷的書店工作……真是愚蠢,那女人就算沿街賣yin也沒人要,肯定是和流浪漢做幾百元的廉價性交易?!?/br> 我凝望著歐茲。 那兩人還是一樣默不作聲。 自己的女兒成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毒蟲,這世上竟然有這么殘酷的事?而且就發生在我的眼前。 「能幫她去醫院嗎?」 「這個國家沒有專門戒除毒癮的勒戒設施。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即使是被丟進監獄,也會因為出現幻覺或戒斷癥狀而像只螻蟻般被弄死。不論哪一條路,都沒有讓成癮者有中途下車的機會,一路直抵地獄?!?/br> 我側目看了一眼目光沉重的歐茲,回到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