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餐廳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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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要用吐的,吐出來?!?/br> 「嗯、嗯?!?/br> 我擦掉涌出的淚水,再試一次。這次在烤著雪茄末端的時候,我沒將煙吸入肺里,而是把它吐出去,雪茄便神奇地點燃了。我將點燃的雪茄送到龐貝羅嘴邊。 他銜住雪茄后,我才放開手。 一口……兩口……每當吐煙時,便有道白色霧靄籠罩在他面前。 仍皺著眉的龐貝羅終于從熱水里抽出左手,拿下雪茄,深深地吐了一口煙,但他的右手依舊浸在熱水里。 「就像他說的……他是我的恩人?!?/br> 我立刻明白他說的人是歐茲。 「我曾在某項任務中失手。那時和我搭檔的人是歐茲。我被敵人抓到,歐茲則順利逃脫。在嚴刑拷打之下,我幾乎就快被殺掉了。對方是個喜歡用轉速極端的電鋸將獵物的手腳切斷,并樂在其中的家伙。就在鋸刀朝我逼近,電鋸引擎噴出的油煙撲鼻而來時,歐茲回來了。他當場就擊斃了把風的兩個人和那個電鋸狂,但卻因此傷到股間,更因為這樣而不得不將生殖器切除?!?/br> 龐貝羅似乎是想起了那一幕,甩了甩頭。 「我沒想過他會回來。那一瞬間最瘋狂的人就是歐茲,他完全殺紅了眼,根本忘記我的存在,當然我也一樣。但是他回來了,雖然我到后來才知道這并不是出于他一個人的意思……」 「是有人叫他去的嗎?」 「不是。如果你的意思是有人命令或指示他這么做,那么答案是沒有。他只是打電話向戴爾蒙尼卡說明他的『感覺』?!?/br> 「感覺?」 「嗯。就是『應該要這么做』……戴爾蒙尼卡自己也有應該要這么做的『感覺』。他常說不要用腦袋思考,而是直接用這里來決定?!?/br> 龐貝羅夾著雪茄的左手抵住自己的胸口。 「因為他們兩個人,我才撿回了一條命。歐茲是戴爾蒙尼卡的幼時玩伴,所以能理解他的意思而行動?!?/br> 「你們很久沒見面了吧?」 龐貝羅點點頭。 「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在這里開張之前?!?/br> 「那么久?」 「有傳言說他已經死了?!?/br> 「這樣的話,你非得好好地請他一頓不行?!?/br> 龐貝羅做了一個深呼吸,嘆息似地說了聲「嗯」。 「不是嗎?」 「這是當然,而且我也想這么做?!?/br> 這時,大廳的暗處傳出一個放屁聲。 ——是菊千代。 「他說想帶個客人來?!?/br> 「喔?!?/br> 龐貝羅再次銜住雪茄,吐了一口煙出來。 「他的女兒?!?/br> 「咦?」 看到我的表情,龐貝羅點點頭,臉上的神情說著「就是這樣」。 「徹徹底底的外行人、普通老百姓?,F在是澀谷某間書店的員工?!?/br> 我看向歐茲坐過的那把凳子,想起他那件深咖啡色夾克上的肘墊。 「那是他和二十多年前交往過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歐茲沒多久就拋下她們母女了,后來是因為某件事雇用征信社調查那女人的背景時,才知道那女人已經過世,而自己還有個小孩。他打算用母親的老朋友的身分去見他女兒,并假裝自己住在國外,偶爾才會回來……順利的話,他還要帶她過來這里用餐?!?/br> 「為什么是這里?可以用餐的地方明明還有很多?!?/br> 龐貝羅伸出拇指與食指,邊說邊彎下指頭。 「理由之一,是他想在最后再吃一次我做的食物,另一個則是這里可以確保安全無虞。他最近在工作上出了紕漏,已經落入『sarao』的境地?!?/br> 「什么意思?」 「就是『沒有利用價值』,再加上他竟然對考菲說『不再殺人,要在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靜靜地度過余生』?!薮?,簡直是瘋了?!?/br> 「這話怎么說?」 「他想安靜地度過余生是不可能的事。沒有人會放過一個熟知組織大小秘密的男人。不只是敵對者,連自己人都一定會想盡辦法封住他的嘴以絕后患。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就會先人間蒸發。對殺手來說,沒有急流勇退這種事,一旦哪天被認為『這個人已經完了』,就會立刻被做成蟲餌或魚飼料?!?/br> 「怎么會……」 「當然,知道何時該退的人都會計劃著默默逃走,于是也有人假借執行任務而逃到國外,但我沒聽說過有誰能逃到最后,一年之內就會有這個人在哪里發生了什么事的報告傳回來,所有人都是如此。自然,組織對待他們的方式就和對待叛徒一樣——凄慘無比。而且近來有股風潮,是將心思浮動的人派去執行不可能的任務,先發制人地處理掉這些人?!?/br> 龐貝羅將右手從熱水里拿出來,用毛巾擦干,手掌舉至面前反復張開又握住。 「那該怎么辦?」 「如果是你會怎么做?」 龐貝羅轉身面對我的同時,我看到燈光凝聚在他瞳孔中微微閃爍。 「我不知道?!?/br> 「我沒有質問的意思,純粹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br> 我的視線滑向龐貝羅胳膊上的傷口,然后落到地面。切割出防滑溝槽的地磚夾著排水道,緊密地嵌在地面上。 「那里有寫答案嗎?」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希望能在這里用餐……我真的不知道……」 龐貝羅點點頭。 「我還有事要做。你先去準備萵苣、蕃茄、高麗菜和酪梨,煮一鍋熱水,將鐵板燒臺預熱。牛rou高湯已經有了,要先拿出來解凍。這些事情做完之后,繼續去補破洞?!?/br> 或許是因為在熱水里浸泡過的關系,傷口似乎變大了,而且還能輕易地從切口看到里面紅色的肌rou。 龐貝羅用毛巾擦完胳膊后,把雪茄轉到嘴角叼著。 「干活了?!?/br> Ψ 在那之后,有好一陣子龐貝羅似乎都一直待在辦公室里講電話。 他出現時,剛好是我將他吩咐的配料食材準備好、把地面顯眼的破洞補平、正準備要填補自動點唱機旁邊墻上彈孔的時候。 他走向廚房,著手進行下廚前的準備工作,然而,我卻突然發覺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 菊千代伸長了脖子,似乎也在打量這罕見的情形。 我站起來偷偷看向廚房。 龐貝羅抓著料理臺邊緣,瞪著面前的墻壁。 「加奈子?!?/br> 我裝作什么也沒看到,正打算蹲回去。 「我在?!?/br> 龐貝羅用下巴示意著「過來這里」。 料理臺上有三罐辣椒醬。 「你來開?!?/br> 「咦?」 「我說打開它們?!?/br> 龐貝羅甩出手中的開罐器。 「我的手不靈活?!?/br> 龐貝羅握著自己的右胳膊。 「還以為過一下子就能恢復了……該死!」 指尖微微顫抖的龐貝羅不斷重復握拳、張拳的動作企圖停止輕顫,卻都徒勞無功。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br> 我撿起開罐器,著手打開罐頭。 在我開罐頭的期間,龐貝羅用牛rou清燉高湯開始制作湯底。 將辣椒醬罐頭全部打開后,龐貝羅又吩咐了我其他的事。 我們就這樣站在廚房里一起進行料理的事前準備。 龐貝羅對于和他做法不同、擅自照自己意思來的我雖然有時感到煩躁,卻一次也沒有吼過或恐嚇過我。 當面包烤好、漢堡rou排準備完畢、盛盤的配料也處理完了的時候,我已經累到全身無力。 而且一直感受到龐貝羅投射在背后的視線也讓我覺得很痛苦。 「好了,回去補破洞?!?/br> 「我知道了?!?/br> 一回到大廳,我毫不意外地看到菊千代的鼻子正抵住墻上的洞,往里面舔著補土。 「嘿!」 我抓住飾有鉚釘的項圈用力拉,但菊千代的身體就像防堵洪水的沙包一樣沉重,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我氣到去廚房拿了胡椒罐灑在菊千代正在舔食的破洞周圍,下一秒它就開始打噴嚏,短短的前腳抹著臉的模樣看起來很有趣。 「誰叫你不聽話?!?/br> 我在地板的破洞也灑上胡椒。幸好這里還沒被它舔到,不過就這樣而疏于戒備是不行的,因為菊千代是個讓人完全不能輕忽大意的對手。 漢堡rou油煎的聲音和nongnong的香氣從廚房傳了出來。 經過了滿懷興奮的等待后,龐貝羅將盤子放到了柜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