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

    他點頭：“您以后也別這樣麻煩?！?/br>
    張阿姨按吩咐辦事，客人如此說，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可司檸卻一下子明白了為什么他會出現在便利店——吃晚餐。

    要不是中途碰上她，他大概還會在里面坐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

    司檸抿抿唇，不看人也不打招呼，低頭往餐廳走。

    張阿姨有些尷尬地沖季明臣笑笑，領著人去了小會客室。

    面對一桌子佳肴，司檸慢吞吞地吃。

    張阿姨送湯上來，發現菜幾乎沒怎么動，問：“是不是不合口味？程先生說季教授是南方人，口味偏淡，所以今天……”

    “他是南方人？”

    張阿姨愣了下才明白過來這個“他”是指季明臣，點點頭。

    司檸戳著米飯，又問：“南方哪里人？”

    “什么？”

    “我就是……”她夾了一塊蝦仁到碗里，音調繃直，“想知道那邊有沒有什么特色菜?！?/br>
    “哦，你是問季教授是南方哪里人??？我剛才沒聽清?！?/br>
    “……”

    張阿姨放下湯，回憶道：“好像是蘭城人?！?/br>
    司檸埋頭吞掉蝦仁，沒言語。

    *

    吃完飯，司檸回房間取編程教材。

    經過穿衣鏡時，她瞥了一眼自己，一身淡藍色家居服，什么花樣沒有。

    挺好的。

    她這么想，擰開門把手出去，邁了兩步，又折回來拿起鏡臺上的梳子，整理劉海。

    嗯，來者是客，不能太不修邊幅，這是教養。

    張阿姨趕在上課前送去水果，季明臣借此詢問插座在哪里，想給手機充電。

    “在這兒呢?！睆埌⒁堂φf，“不太好找?！?/br>
    季明臣道謝，司檸進來。

    她落座時，桌上的手機正好亮了一下，上面顯示剩余電量是67%。

    還有這么多電就充？

    司檸沒多想，擺開書，準備上課。

    關上門的小會客室里，靜得落針可聞。

    頂燈發出明亮的暖黃色光，從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花園里小溫室的一角，也可以看到里面開著的深紅薔薇。

    “我先說下編程聯盟比賽的側重點?！?/br>
    季明臣脫掉外套，里面穿了一件淺灰色襯衣，袖子卷起幾折，露出修長有力的小臂。

    不同于平時溫和從容的模樣，進入上課狀態的男人多了幾分嚴肅的精英氣質。

    司檸收回落在窗上的視線，集中注意力。

    “……課程安排大概如此?！奔久鞒颊f，“至于課后作業，可以不寫。但不寫，就得在課前小測。達標了，不用補作業?！?/br>
    司檸皺眉：“什么小測？”

    “檢驗你不寫作業也可以正確答題的手段?！?/br>
    一聽“手段”，司檸扯了下唇，眼里透著一股不屑的涼意。

    季明臣說：“我上學那時也很討厭做作業?？蛇@也沒辦法，再好的腦子也需要用起來才不會停滯。該寫還是得寫?！?/br>
    想想某人初中都沒上過，直接去了高中，后來上大學又碩博連讀，沒畢業就被學校請求留校任教……司檸呵呵。

    “你這招‘設身處地’很不高明?！彼芍渣c評。

    言外之意：學神說寫作業是煩惱無非是凡爾賽。

    季明臣瞧著小姑娘白皙的臉，一雙大眼睛干凈得像是被清水洗過，無辜純真。

    可就是這一開口，不嗆他難受。

    她舅舅還說別被她的外表騙了，她哪里用得著騙？

    根本連裝乖都懶得在他面前裝。

    “我的話不是為了和你拉近距離?！?/br>
    司檸眨眨眼，沒懂。

    “我從來不寫作業?！?/br>
    “??？”

    “因為小測永遠滿分?！?/br>
    “……”

    看不出，還是老凡爾賽。

    司檸想反駁又無奈人家確實有資本，只能翻開教材時故意磕磕桌子，借此撒氣。

    季明臣見她氣鼓鼓的樣子，低頭笑笑。

    司檸從小學奧數，有些底子。

    加上自從程蔓有讓她參加編程比賽的想法后，也給她購買了不少網課，她聽過幾節，不算完全小白。所以聽起課來不是很吃力。

    并且，司檸發現季明臣很“神”。

    他能輕易發現她心里的疑惑，然后用一種近乎傻子都能聽懂的方式給她講明白，等她理解了，再舉一反三，舉的例子還都很有趣。

    司檸完全進入季明臣的節奏中，一開始的不情愿漸漸淡化。

    “還有些時間，看這道例題?！?/br>
    季明臣往司檸的方向拉拉椅子，司檸配合著也湊過去聽。

    “這是一道典型的斐波拉契數列問題。假設，有……”

    司檸點點頭，一抬眼，心臟重重一跳。

    大概是記憶里的雪松香在遇到真的雪松香時會復蘇吧，她不知不覺就聽不見題了，眼睛也脫離了書本，不聽使喚地偷偷往不該看的地方瞄。

    之前翻科大貼吧，她除了看到學生們說季老師如何聰明天才，還看到有學生說季老師是睫毛精。

    她當時就想有怎么夸張嗎？

    此刻，她親眼看到男人纖長濃密的睫毛向下傾斜，像一柄迷你黑色羽扇，偶爾掀起一下眼睫，睫毛便被光線暈染開，變成軟乎乎的絨毛。

    原來，真的不是夸張。

    司檸摳緊椅邊，心跳加重。

    她很怕對方會聽到，很想克制住，卻無能為力。

    這是一種她從未經歷，卻又來勢洶洶的不可阻擋。

    “明白了嗎？”

    忽然投來的視線中斷心緒。

    司檸頓時被一陣劇烈的窘迫裹挾，下意識挺直脊背，雙眼無神地去搜索書本上的內容，低聲說：“嗯，明白?！?/br>
    季明臣沒說話。

    她感覺得到他還在看著自己，整個人如坐針氈，恨不得沖出房間，逃得遠遠的。

    可她畢竟不能如此，只能是強撐冷靜，手指點了一下：“這里，還不太會?！?/br>
    見狀，季明臣又耐心地講了一遍，還拋出幾個小問題。

    司檸慢慢恢復思路，都答了上來，這樣一來，季明臣心里也就有數了，布置課后作業。

    張阿姨等一結束就進來送點心。

    季明臣說：“辛苦您了?！?/br>
    “您才是辛苦。您看還有什么需要的嗎？家里都有?！?/br>
    “那麻煩您再斟杯水好嗎？”

    張阿姨獨獨忘記帶水進來，說了句“瞧我這腦子”，立刻去辦。

    司檸垂著腦袋收拾東西，慪氣自己沒出息、沒見過世面，卻又不由自主去想他不是剛剛喝了一杯？怎么還這么渴？

    該不會是她太笨很費他口舌吧？

    司檸更慪了，抄起書本扔在一起準備走人。

    這時，本子上出現一條軟糖。

    “課后獎勵?！?/br>
    司檸愣了愣，抬起頭，就見那人又笑得彎起眉眼，完全沒了課上的嚴肅，重回溫柔。

    見人遲遲不收，季明臣問：“不喜歡？一定得是薯片？”

    “你……”司檸看到包裝上的“櫻花味”三個字，心下一動，“剛才在便利店買的？”

    “嗯?！?/br>
    “你覺得我是小孩子？還愛吃這個？”

    季明臣不答，但她讀出了“不是小孩還吃薯片”的意思。

    司檸臉頰發燙，想爭回面子，張阿姨帶著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