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2(微H)
“如果真是這樣,你愿意做孟太太嗎?”他依然沒有開燈,眼波淡漠地看著她。 孟太太? 她心跳差一點沒跟上呼吸。 他是說,作為他孟篤安合法妻子的孟太太嗎? 這樣的問題,算是…求婚嗎? 就在這片閃著晚歸車流燈光的黑暗中,在她裙底尚且泥濘、他下身只著寸縷的情欲肆虐之后嗎? “如果作為趙家女兒,作為迄今為止一事無成的大學生,我當然求之不得”。 “但是作為我自己”,她沒有加上“作為一個喜歡孟篤安的女人”,“我不能接受”。 他讓她坦誠,那她就坦誠好了。 孟篤安眼神復雜,既有驚訝,也有玩味,還有遺憾。但他沒有開口,而是和她一起,在靠著沙發的地上坐下,等她繼續說下去。 “私生子女這件事,在我看來又蠢又壞”,不加篩選地更換性伴,是她覺得富有男性干的最蠢的事情。 “富有女性這么干就不蠢么?”他笑笑,理順她的頭發,放在鼻尖聞了聞。 “雖說女性生理所限,又是容易得性病,又要承受懷孕的辛苦,確實不公平”,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驚到,有點不適應地扭了扭頭,“但至少懷孕這件事可以自己掌控,不會出現不想要的子女”,如果非要說“權利義務對等”,那不外乎如此吧。 孟篤安輕輕點了點頭,還是伸手摸她的頭發。 “如果不公開私生子女、還想正常結婚,那更是慷他人之慨”,合法妻子擔心丈夫的注意力被分走,婚生子女害怕突然出現爭奪家產的異母兄弟姐妹,私生子女更是要一生背負原罪。所有人的痛苦,都在為一個男人不平衡的快樂買單。 她有些煩他不安分的手,一把抓住、放回他大腿上。 “你好像沒提到私生子女的母親?”,他不再試圖觸碰她,輕聲問道。 他當然聽出了她這些話是在抨擊誰,相處這么久,他也預料到她會盡量考慮所有人。 但趙一如一時很難決定怎么看待他提出的問題,尤其今天趙鶴笛剛對她道過歉。 說起來,她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她有過選擇,求仁得仁吧”。 好一個求仁得仁,孟篤安在心里感嘆。 “不對”,因為這個問題和她的身世太接近,她一時光顧著自說自話,忘了事情最初的緣由,“你這樣問我,太不公平了”。 用一個假設性的問題,置換她確定性的回答,這不是引她主動表白嗎? 他分明是在試探她,想從她的回答中反復窺知她的心意。 用當下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在勒索情緒價值。 “我吃過虧,好在沒有私生子女”,他首先打消她的疑慮。 “我確實想確定你的心意,但我的問題不是隨便試探”,緊接著強調真心。 “如果你覺得不公平,可以問我任何假設性的問題,我都可以給你確定性的答案”,最后給出回報。 如此鎮定,如此誠懇,如此迷人。 這是孟篤安處理問題的方式——先引對方給出最大的誠意,一旦探明,他便回饋以更大。 這個方式并不被所有人理解。 “我沒想到你內心這么不安全”,很顯然,趙一如理解他,“我沒那么厲害,不能保證一直給你滿意的答案”。 他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略帶薄汗的味道——她真是個好女人,即使在這種時候,想的都是“不能一直讓他滿意”。 “既然剛才說到孩子”,那她不如也問幾個假設性問題,“我不能生或者不想生怎么辦?” 孟篤安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軟了一些。 “那就不生”,他語氣輕巧。 “沒有繼承人的話,孟家怎么辦?” “孟家還有別人”,他并不知道她會在乎這些事情。 “孟家逼你換人怎么辦?” “不換”,他把她摟的更緊。 按理說,聽到這些回答,趙一如應該是開心的。 她確定了他的心意——這是一份從名分到真心都如假包換的心意。她也知道趙一蒙完全沒有看錯,“正派、自律、負責任、能共情”,至少在她看來,一樣也不假。 她還能看得出他并不保守,甚至熟悉之后,她偶爾還能看到他調皮的一面。 這樣的男人偏偏喜歡上了她,為什么她內心就是雀躍不起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 事情到這一步,她已經做不到因為一時的困惑就放手了。窩在孟篤安懷中,呆呆看著每一次都讓她目眩神迷的夜景,享受這一刻渙散。 “對了”,他聲音有些懶。 “Tommy Shelby?真的?” 趙一如臉上“轟”的熱了起來——他竟然還記得。 Tommy Shelby是電視劇《浴血黑幫》的主角,孟篤安也是挺久之前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過第一季。 趙一如對《欲望都市》的喜愛是非常坦誠的,但對這部電視劇的迷戀,她很少告訴別人。 因為Tommy,是她一直以來又愛又怕的那種男人。 “他是那種始終篤定又總是憂傷的人”,她不確定這個形容是否足夠貼切,“對自己追逐的事情不分善惡,都有一股狠勁,但獨處時又那么脆弱傷感…” 她永遠忘不了,Tommy和女主角第一次在小酒館獨處時,他卸下一身疲倦,臉上的陰冷散去,那滿眼的迷離破碎。 眼前突然閃過孟篤安高潮時的眼神。 “但是怎么說呢”,她努力拉回思緒,“他是個真正的alpha男…”本性讓她有幻想,但理智告訴她要遠離。 孟篤安沒有說話,雖然他完全聽進去了她說的。 她也太高看他了吧?他在心里暗想。自己和殺伐果決的黑幫領袖比起來,不過是個兢兢業業的上班族而已,哪有必要讓她如此望而卻步。 “篤安”,她撫摸著他的大腿,還能感覺到肌rou的跳動,“要不…我們見見對方的朋友吧”。 孟篤安就是這樣,答應的不露聲色,但應對起來從不含糊。 “我有一位多年好友住在東洲,周末你有空見一面嗎?”一天中午,孟篤安突然約她吃午飯。 “你約我過來就為問這個?”她看著一臉氣定神閑的他,不免有些火氣——最近她搬回了柳園路住,出來一趟要經受種種試探、詢問、告誡。而他呢,從7樓辦公室來9樓餐廳吃飯,連個太陽都不用曬。 說什么精英人士效率高,那是因為他們的日程都有別人配合吧。 “托人找到了這個,希望你喜歡”,他隔著桌子遞給她一個盒子。 趙一如雖有些興致不高,但還是打開了——他特地見面給她,應該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吧。 瞬間,她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一頂粗花呢報童帽,雖說類似材質的報童帽市面上并不少見,但是這花色、這做舊的質感,還有孟篤安冷靜卻審視的眼神,都說明了一個事實—— 這是Tommy Shelby在劇中的帽子。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種出軌被伴侶抓包的感覺,把帽子放在了桌上,碰與不碰都覺得不對勁。 但身體的燥熱已經出賣了一切。 “本來帽檐上是有刀片的,郵寄時取掉了”,他淡淡解釋,“Tommy的其他戲服都是男裝,給你不合適…” “你是想告訴我,即使我最隱秘的私事,你也可以掌控嗎?”她突然冷靜地問。 趙一如不太喜歡發脾氣,她表達憤怒的方式,是超乎尋常的冷靜。 “我更傾向于理解成,即使和我在一起,你最隱秘的私事也屬于你自己”。 只要她對他坦誠。 果然又是她想多了。 但是這頂帽子從他手里遞給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意義了——有一些最隱秘的事情,她是只想留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