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喻繁手指一頓，默不作聲地盯著自己打出來的字發呆。

    可能因為是剛才開了個口子，也可能他們都長大了。他現在居然不覺得，讓別人知道他和陳景深在談戀愛，是件很嚴重的事。

    【汪月姐：等等！最后一個問題??！】

    喻繁被手機振回神，回了一個問號。

    【汪月姐：問了你不能罵我，我是真好奇，我今晚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誠實告訴我，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著，我會夢見你的?！?/br>
    喻繁剛想回那你別問了，對方打字比他快，看得出來是真想知道——

    【汪月姐：你是1還是0？】

    …………

    陳景深看著對面的人：“辣么？”

    喻繁咬著筷子回神，低頭看了一眼菜：“有辣椒？”

    “沒?！标惥吧钫f，“那你臉紅什么?！?/br>
    “……”

    喻繁一直以為自己瞎臉熱的毛病早改了，畢竟這幾年都沒怎么犯過。

    但直到晚上洗澡刷牙，他耳垂都是粉的。

    喻繁刷牙動作很慢，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思緒已經飛到天邊。

    他沒了解過這方面的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他和陳景深都是用手或嘴，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做——

    草。

    草……

    再往下想要出事。喻繁看著鏡子那人的臉又開始重新紅起來，面無表情地加大刷牙力度，唰唰唰地聲音像在磨刀。

    出來的時候，陳景深在沙發低頭玩手機。喻繁晾了衣服坐過去，腦子里還迷迷亂亂的：“陳景深，你今天到處瞎逛什么？”

    “看你這幾年住的地方?！?/br>
    喻繁心跳又有點快。其實他有點猜到了，但還是有病似的想聽陳景深說出來。

    他舔舔唇，表情難得的有點軟和，扭頭：“你……”余光瞄到陳景深手機里的畫面，喻繁聲音又生生頓住。

    陳景深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嗯？”

    “你在干什么？”

    “破你記錄?！标惥吧頲ao控著屏幕里的貪吃蛇。

    “……”

    你他媽一直想加我微信就為了這是吧。

    陳景深玩得專注，身邊人忽然伸手來掰他的臉，陳景深淡聲道：“別耍賴……”

    嘴唇被人狠狠嘬了一口，陳景深手指微頓。

    喻繁親完看他沒動，趕緊上手幫他把即將碰壁的蛇給兜住了，他手指在陳景深屏幕上劃了一會兒，皺眉用肩膀戳了戳：“趕緊接著，省得說我賴?！?/br>
    “下次再破?！标惥吧钅闷鹗謾C扔一邊，轉頭把耍賴的人嘴巴堵住了。

    喻繁覺得自己受陳景深影響，這幾天思想一直不太健康。陳景深只是碰碰他嘴唇，他耳根后就一片麻，他太熟悉這個感覺，立刻抬手捏住陳景深的臉。

    他在看到陳景深朋友圈的時候就有個想法，陳景深第一次來這個城市么，怎么也要去漂亮的地方走走。喻繁這幾年已經把寧城的景逛遍了，知道什么地方值得去，陳景深后天就回去，那他干脆明天請假，帶陳景深去走一走。

    喻繁讓開一些，抵著陳景深的鼻尖：“陳景深，喜歡山還是喜歡海？”

    “喜歡你?！标惥吧钭彀捅荒蟮霉钠?，模糊冷淡地回答。

    “……”

    喻繁松開他，冷漠地跟他商量：“明天我們——”

    震天的手機鈴聲打斷他的話。陳景深瞥了眼來電顯示，眉頭微皺，看起來不是很想接。

    喻繁伸手拿過電話幫他按了接通，陳景深干脆按下免提，后靠進沙發：“干什么?！?/br>
    “你那離機場多遠？我給你訂機票?！绷_理陽在那頭焦急道，“服務器出問題了，你趕緊先回來一趟?！?/br>
    陳景深撩起眼皮，眼底瞬間清明。身邊的沙發一輕，他男朋友已經起身走到飄窗角落，把他剛提過來的那個黑色行李箱又推了出來。

    “專挑我休假的時候出問題？”

    “年底不都這樣么。我都跟你說啦！讓你把這陣忙完了再休假，連著年假能修好多天，誰讓你這么著急?！绷_理陽翻著訂票軟件，“你男朋友家到機場多遠？我看看給你定幾點的票?！?/br>
    “半小時?！庇鞣闭f。

    “哦哦……嗯？”聽見陌生的聲音，羅理陽頓了一下，試探地叫了一聲，“那什么，不會是弟妹吧？啊不……弟弟？這，這我該怎么叫啊景深?！?/br>
    喻繁被這兩個稱呼定在原地。

    陳景深看著他茫然又不爽的表情，心情終于好了一點：“掛了，訂好票發消息?！?/br>
    陳景深行李箱來時還有幾件衣服，回去里面只剩電腦和充電器了。

    陳景深關上行李箱，一抬頭對上喻繁疑惑的視線。

    “你衣服還沒收?！?/br>
    “放這，以后穿?！?/br>
    “很占位置?！庇鞣泵鏌o表情地說。

    陳景深嗯一聲：“那你忍忍?！?/br>
    喻繁還有照片今晚要修出來，沒法送人去機場。他把行李箱拎到玄關，倚墻抱臂，垂眼看陳景深穿鞋。

    “你剛才要和我說什么？”陳景深問，“接電話前?！?/br>
    回來再說吧。

    喻繁踢了踢腳邊的塑料袋，說：“幫我把垃圾提下去?！?/br>
    陳景深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提垃圾袋走了。

    喻繁保持姿勢立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幾秒后，沒關緊的門又被推開，陳景深折回來。

    喻繁：“別拎著垃圾親——”

    陳景深學他，在他嘴上很輕地嘬了一下。

    陳景深很輕地嘆了一聲，想問要不要一起回南城看一看，最后開口還是習慣的那一句：“等我回來?！?/br>
    **********

    喻繁從小就習慣一個人呆著。他一個人在寧城住了五年多，以前在南城也跟獨居沒差，獨自摸爬滾打混到大，從來沒覺得有什么。

    但陳景深回南城的第一天，他下午買飯的時候買了兩份，最后他自己差點吃撐肚子。

    快到下班時間會莫名其妙抬頭去看工作室的玻璃門。

    那張陳景深用過的書桌他也下意識空著。

    又一天，喻繁睡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在空枕頭上碰了兩下，然后突然停住，幾秒后慢吞吞地睜眼。

    陳景深明明沒在他這待多久，而且他昨晚還跟陳景深視頻了一會，睡醒怎么還有這個臭毛病……

    他換了個姿勢趴著，臉埋進枕頭，不自覺地想昨天視頻里的陳景深。

    南城比這邊冷，陳景深穿了件灰色針織衫，嫌暖氣悶開了窗，半夜一點還在公司敲代碼。

    中途有人進他辦公室跟他談工作，聽聲音是那天電話里的人，格子衫，微胖，頭發中間空了一塊，眼鏡看起來很厚重。

    陳景深把手機立在桌上跟他聊，對方自然也就看到他了。對方忙用胳膊戳了戳陳景深，說我就知道你男朋友一定很帥，然后笑呵呵地對喻繁說你好。

    喻繁當時很僵硬，木著聲應：“你好叔叔?！?/br>
    “……”

    對方直到走都沒再和喻繁互動過。待辦公室門關上，陳景深終于沒忍住，手背擋著嘴巴，肩膀抖不停。

    “陳景深，覺得我隔著屏幕打不著你？”喻繁莫名其妙。

    “你知道他幾歲么？”陳景深問。

    喻繁：“幾歲？”

    陳景深：“比我大3歲，27?！?/br>
    喻繁：“……”

    喻繁尷尬地揉了揉臉，問道：“陳景深，你說你27歲會不會跟他一樣禿了?！?/br>
    然后陳景深就笑不出來了。

    當然，視頻里的人頭發烏黑茂密，看起來近幾十年都沒這個風險。而且……

    陳景深工作時與平時其實有些差距。他高瘦的身子窩在椅子里，敲代碼時表情總是風輕云淡，又隨意張揚，偶爾累了會轉眼過來看一眼視頻……

    喻繁趴著回神，半晌，他從枕頭露出一雙眼睛，兩手把手機舉在臉前，把昨天一些糊得看不清臉的視頻截圖給刪了，又隨便翻了幾張清晰的，抹一把臉起床。

    “我算知道你和你男朋友之間為什么這么冷淡了?！?/br>
    棚里，喻繁剛拍完一組照片，在一旁抱臂圍觀的汪月感慨地說。

    冷淡？他和陳景深？

    喻繁皺了皺眉，低頭看顯示屏：“為什么？”

    “異地戀唄，而且忙。你看你男朋友，六年了才來兩回，而且都是沒呆幾天就走，多折騰?！蓖粼乱性诖斑叧闊?，“不過他這次就不能晚點再回？明天就是你生日了?！?/br>
    喻繁：“我不過生日?！?/br>
    再說，陳景深也不知道他生日。

    “那不行，你從來我這工作起，就得每年都過?！蓖粼抡f，“既然你那天沒約，那我今晚就去預定那家私房菜。你們想吃什么？”

    其他圍觀群眾立刻熱心響應。

    知道反對沒用，喻繁沒再說什么。他把剛拍的照片一一瀏覽完，才轉頭看向一直偷偷盯著他的女生：“你看什么？”

    小助理嚇一跳，立刻抱緊手里的道具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