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深正在做卷子，表情冷淡專注。

    喻繁本以為他沒在聽他們說話，下一秒陳景深就撩起眼皮跟他對視，淡淡道：“你找的不是一對一的老師么?！?/br>
    王潞安：“是嗎？”

    喻繁：“……是吧?！?/br>
    “那提高得快很正常啊，一對一老師都是針對性教學的?！眳莻屏嘀鴱垊偹⑼甑木碜舆^來，說完彎腰道，“學霸，這題你選的什么？”

    吳偲現在跟王潞安坐在一塊。當初莊訪琴去問他愿不愿意換座位的時候，他一口就答應了。一個是他不近視，坐哪都行；另個是他覺得王潞安平時說話也挺有意思。

    坐了一段時間后，他覺得這位置換得還不錯。周圍的同學雖然成績比較低，但上課不吵，下課還熱鬧。

    陳景深直接從抽屜抽出卷子給他看。

    “行吧，一對一貴不貴??？”王潞安問。

    喻繁拿出手機打開游戲，含糊道：“還行?！?/br>
    “陳景深?！?/br>
    窗外傳來一道很低的聲音。

    正好一局貪吃蛇游戲結束。喻繁眼皮跳了下，側頭看過去。

    窗外站了個男生。

    他校服跟某人一樣，都是系到最頂上那顆，有點矮，頭發有點自然卷。

    可能是聽過喻繁不少光榮事跡，兩人對上目光的時候，對方有點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陳景深：“有事？”

    “能出來一下嗎？”男生聲音挺輕的，“想跟你討論一下明天物理競賽的事?！?/br>
    陳景深放下筆出去了。

    陳景深轉來班里這么久，第一次見到有其他班的同學來找他。

    王潞安支著下巴往窗外看，有點好奇地說：“這男的幾班的？感覺沒見過?！?/br>
    “五班吧?！眳莻普f。

    “你怎么知道？”

    吳偲一愣：“我和他以前一個班，當然知道。他是學霸以前在一班的同桌，物理很牛逼的，競賽水平，叫苗晨?！?/br>
    哦，以前的同桌。

    喻繁往外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繼續低頭貪吃蛇。

    “這樣?！蓖趼喊不腥?，“那他怎么都不跟你打招呼？”

    吳偲：“我和他不是很熟，他跟女生關系好一點……還有學霸。他算是以前我們班里為數不多能和學霸多說兩句話的人了吧?！?/br>
    門外那兩人站在后門說話。喻繁挨得近，兩邊都聽得見。

    “明天的競賽，我們能一起過去嗎？”苗晨咬字很清晰，說話挺好聽，像他們學校每天下午放學時廣播里的聲音，“考場是在御河中學吧？我對那的路不太熟?！?/br>
    “不了?！标惥吧钫f。

    “哦……”苗晨頓了一下，“那考完正好十二點，能不能一起去吃午飯？我有點想對答案?！?/br>
    上課鈴聲響起，長達十秒的《致愛麗絲》把后面的對話全都掩蓋住了。

    鈴聲結束時，喻繁只聽見苗晨說：“那我們微信聊?！?/br>
    “嗯?！?/br>
    陳景深從后門回來，坐下后從抽屜拿出這次月考的卷子。

    這節課是自習，他問：“今天講卷子有沒聽懂的題么？”

    “沒?！庇鞣鳖^也不抬地繼續玩貪吃蛇。

    陳景深轉頭看他：“最后一道大題聽懂了？”

    “嗯?！?/br>
    “怎么解的?！?/br>
    “……”

    陳景深拿起喻繁滾到桌角，即將落地的筆，重新放回他面前：“把試卷帶回家，晚上視頻的時候再給你講一遍?！?/br>
    可惜當晚視頻里還是沒講成。

    因為視頻剛接通，喻繁就聽見對面嗡嗡嗡在響。他問：“什么聲音？”

    陳景深手機原本是擺在臺上的，聞言他拿起來看了眼：“微信消息?！?/br>
    喻繁看到陳景深垂眸看屏幕，像是回了一條消息。

    回完后，陳景深道：“除了最后一題還有沒有——”

    手機嗡地，又震了。

    陳景深：“等等?！?/br>
    反復三次之后，喻繁冷著臉，很想點支煙隔著屏幕糊在陳景深臉上。一支隨手拿起來的圓珠筆被他摁得咯吱咯吱響。

    陳景深：“好了。先講最后一……”

    “算了?！庇鞣卑压P一甩，“不聽了?！?/br>
    陳景深動作一頓，抬眼看他：“怎么了？”

    說完又是一聲震。

    喻繁：“今晚不想學，掛了?！?/br>
    話音剛落，嘟地一聲，視頻斷了。

    陳景深看著對話框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確定自己剛才應該沒說什么，手機又嗡嗡振了起來。

    【媽：我說過這些社交軟件對你來說沒有用處，只會增加你的無意義溝通?！?/br>
    【媽：上了大學再用。聽媽的，好嗎？】

    【媽：還有，你最近遮住監視器的時間有些長了?！?/br>
    陳景深靠在椅上，打字。

    【s：你那很晚了，睡吧?！?/br>
    掛了電話，喻繁去陽臺抽煙。

    他靠在鐵欄上，眉毛緊皺著，眼前一片煙霧繚繞。

    他心煩意亂地吐出一口煙，抖了抖煙灰的時候忍不住想——

    我他媽在煩什么。

    仔細想想，陳景深剛才也沒做什么。就是回了兩條前同桌的消息而已。

    哦，不是兩條，從他看陳景深的打字狀態判斷，回了最少七條。

    這不是挺能聊么？平時王潞安他們在群里艾特陳景深，也沒見陳景深回過幾個屁，嗯嗯哦哦的，他一度以為陳景深離了他的對話框都不會打字了。

    喻繁把煙擰滅，剛要再去摸煙盒，手機嗡地響了聲。

    陳景深先是發了個視頻來，看畫面預覽，應該是卷子最后一道題的解題過程。

    然后是一條語音。

    “記得做作業，有不會的題直接彈視頻。我要刷幾張競賽卷，今晚都在?！?/br>
    喻繁沒回，靠在防盜網上邊刷朋友圈。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陳景深的朋友圈界面了。

    很空。封面墻、簡介、動態什么都沒有，跟本人一樣無聊。

    他退回跟陳景深的對話框，準備回房間睡覺?？商玛柵_欄板后，又沒忍住摁下語音鍵，云淡風輕又懶懶散散地說。

    “不彈，睡覺了，你跟你前同桌慢慢聊?！?/br>
    喻繁沒關對話框，從他這條語音發出去后，頭頂上就一直是“正在輸入中……”。

    于是他拎著手機去洗漱，把手機立在架子上盯。

    洗漱完，還在輸入。他又拿到床上，捧著手機看了幾分鐘。

    最后忍無可忍地又發過去一條消息：【你輸入什么要輸入這么久？？】

    另一邊。陳景深看著自己打出來的字，心想算了，發出去后這周末可能又沒法聊天了。

    【s：沒。沒在跟誰聊，睡吧?！?/br>
    -

    喻繁沒怎么睡好。

    他熬夜破了陳景深的貪吃蛇記錄，才捧著手機恍惚入睡。

    翌日窗外照射進來的日光打在眼皮上時，他才想起自己睡前沒拉窗簾。

    喻繁捂著眼睛伸手去拉窗簾，窗簾質量差，根本不擋光，房間一片昏黃。

    睡不著了。

    他迷迷糊糊拿出手機玩了一會，越玩越無聊。

    這段時間的周末，過得好像都沒什么意思。

    喻繁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微信跳出一條@提示。

    【左寬：@所有人 　lol來人，五黑玩一天?！?/br>
    【王潞安：爸爸這不就來了？】

    【左寬：傻逼?！?/br>
    【左寬：喻繁呢，叫他也來，缺個ad?！?/br>
    【王潞安：這都沒到十一點，他夠嗆能起床……而且他最近不怎么上網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