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掙了一宿錢呢。

    傅凌楚一身沉沉的氣場，昂貴的皮鞋踩過橋洞下骯臟的土地，走到她面前：“跟我走?！?/br>
    “跟你走？”

    黎鏡破碎地笑了：“為什么要跟你走，你難道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從遇見你開始的！”

    ——沒毛病，作為男主一號，傅凌楚確實是第一個來虐身虐心的，這口黑鍋扣得沒錯。

    傅凌楚心底翻涌著說不出的酸澀，卻又帶著隱秘的爽。因為她被命運壓得絕望，想躲起來舔舐傷口，卻到底只能被他找到、捏在掌心。

    他的神色還是譏誚的，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放緩。

    “你還能去哪呢，黎鏡？”傅凌楚輕聲地問，“全國都知道了你的名字，你的臉，你還能躲到哪兒去？”

    除了我，還有誰能帶你走？

    黎鏡笑了，眼淚一點點浸潤了眼角。

    ——那當然是，男主二號啦！

    系統給的提示音已經響過了，黎鏡如期聽到封策那暴躁冷漠的聲音。

    “黎鏡，跟我回學校！”

    傅凌楚那掌控的感覺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封策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他昨天手機摔爛了也沒找到黎鏡的消息，好在傅凌楚目標更大，這個老陰比果然比他更快找到了人。

    封策皺著眉，看了看四周橋洞的糟糕環境，又看了看黎鏡憔悴的臉色，忍不住罵道：“你有病吧？在這種地方呆了一夜？”

    黎鏡單薄瘦削的身子適時瑟縮了一下，鼻尖發出輕輕的抽泣。

    傅凌楚和封策都停了下來。

    她是這么脆弱，卻又這么頑固。

    寧愿自己一個人躲在橋洞，也不向他們任何一個人求助。

    “我不跟你們走，”黎鏡咬住嘴唇，搖著頭，小白花狀一步步退后，“你們看過那些評論了嗎？去看看吧，都一樣的，你們都一樣的……”

    幾萬條微博，無數謾罵造謠——黎鏡親自監督發酵了一晚上，必須得讓男主們感受一下才行。

    畢竟現在一號好感度38%，二號好感度42%，以這個激素水平，不上頭不愧疚鬼都不信。

    黎鏡凄然轉身，傅凌楚伸手攔她：“回去再說——”

    “不！——”

    少女第一次發出如此尖利的聲音，像一把尖刀劃過心臟，迸出的血液是她眼角晶瑩的淚。

    黎鏡：“怎么樣我這張力？”

    系統：「牛批？？！」

    傅凌楚和封策完全被震在了原地。

    最后真的就看著那道單薄人影，一點點遠去，原來越小。

    昨天所有水軍大群發的洗腦包都還在網絡上流傳著，只要簡單一搜黎鏡這個名字，就能看到鋪天蓋地的辱罵和嘲諷。

    傅凌楚在車上接過助理遞來的筆記本電腦，瀏覽了幾頁。

    【賣身】、【為了錢什么都做得出】、【跪舔有錢人】……

    那些字眼，無比刺目。

    傅凌楚比任何人都清楚，黎鏡不是那樣的。

    而另一邊，封策同樣在手機上瀏覽了那些評論。

    然后——這個手機也被砸爛了。

    他們都知道，黎鏡是怎樣一個悲慘卻自強，視金錢為糞土的人。

    可是他們卻沒有做任何事，而是放任了這場暴力——只為了保護葉嫣。

    黎鏡一邊走一邊問系統：“所以你知道他們會怎么做嗎？”

    原劇情里，男主們并沒有對替身的處境抱有多高的同情，甚至這種虐心線是古早虐文的必要劇情。

    但是現在黎鏡刷出來的男主們好感度是遠遠高于原劇情的，甚至男主們對替身的感情都多了很多復雜的內容。

    系統虛心地問：「怎么做呢？」

    “你竟然還沒領會我的精神？”黎鏡搖搖頭，“當然是再花錢，把我的大名從熱搜上降下去??！”

    葉嫣負責砸上去，男主負責降下去。

    一個劇情點，從兩個角度圈錢。

    誰爽了她不說^_^

    系統：「……不愧是你?。?！」

    黎鏡壓著帽子，有條不紊地在公路上慢慢走。

    “然后現在呢，我們再把男主三號線反轉一下?！彼那墓创?。

    作為黎鏡被全網攻擊的始作俑者，杜景淮的心情比傅凌楚和封策還要復雜。

    不然也不會昨晚直接拉高了7%的好感度。

    公路盡頭由遠及近地開過來一輛車，最后停在了黎鏡面前。

    貼滿防窺磨砂紙的車窗緩緩搖下，是杜景淮白皙憂郁的臉，和清冷中帶著復雜的眼神。

    “上來吧?！?/br>
    在杜景淮面前是不需要倔強反抗那一套的，賣慘是第一要務。

    黎鏡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上了車。

    她用肢體語言清晰地表達了什么叫“一顆心已傷痕累累”，像被大雨淋得濕透的小貓，可憐得蜷縮在車后座上。

    旁邊，杜景淮微微側臉，視線落在她身上。

    一時靜默。

    車上，獨處。

    私密空間。

    嗯，刷劇情點的好時機啊。

    黎鏡瞬間進入狀態，纖濃的眼睫顫啊顫，顫到眼底帶了破碎淚光，才準備慢慢抬眸，“我……”

    可話音未落，耳邊卻傳來一道淡淡的遙遠的聲音。

    “要哭哭了？”

    黎鏡一頓，然后意識到這是從系統那邊傳來的。

    哭哭。

    這個詞，昨天她調戲陸緬的時候剛用過——

    黎鏡的余光微微偏轉，看到了駕駛座上的背影。

    銀色的碎發輕輕飄逸。

    剛才的司機明明不是他。

    這是因為她和影帝獨處才來監督的嗎？

    “陸——老——師——”黎鏡笑了，眼底劃過狡黠的微光，“你最近，是不是出現得太頻繁了?！?/br>
    唔。

    陸緬不回話了。

    黎鏡垂下眼睛，雖然心底生出一點愉悅，但轉瞬之間就把情緒調整回了正確的氛圍上。

    甚至因為有某人旁觀，她需要更加集中地展現自己的技術水平——

    第一步，視覺沖擊！

    杜景淮的目光一直落在黎鏡身上。

    準確地說，是她的帽檐上。

    經過一夜的攻擊，女孩已如驚弓之鳥，在哪里都要深深地壓低帽檐，不敢露出自己美麗的臉。

    杜景淮還看得出，她穿的是昨天那套員工制服，甚至沒有敢回學校宿舍換衣服。

    而她的生活如此困窘，又是去哪里擔驚受怕地度過了一整夜呢？

    憐憫。

    杜景淮感受到了對一個低等生物的憐憫。

    ——「杜景淮好感度 1%」

    “抱歉，連累了你?！倍啪盎吹卣f。

    作為三個男主當中最會說人話的那個，道歉對杜景淮而言并不難。而來自高高在上的影帝的道歉，已經足以讓原主受寵若驚。

    但黎鏡要的是讓他上頭。

    只有三個男主同時進入賽道，真正的修羅場才能開啟??！

    第二步——和他共情！

    “沒關系——”黎鏡帶著恰到好處的鼻音。

    這顯然是大話。

    杜景淮的表情不變。他對于這種弱者的逞強并不覺得觸動。

    “因為我們、”黎鏡終于抬起眼，晶瑩的淚水使她看起來可憐極了，“我們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啊——”

    萬能臺詞√到哪都好使。

    杜景淮那雙清冷憂郁的瞳孔忽然微微震動。

    那張和葉嫣一模一樣的臉，在眼前垂著淚，說出了他心底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