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什么時候想殺我滅口 第54節
岳芷柔身為貴妃,在御書房門前脫簪待罪,這確實不是小事。不過,岳家如今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前朝后宮的關系,千絲萬縷,岳芷柔在后宮,今后的日子,怕是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阿矜同宛音進去奉茶,御書房里的人多,比往日擁擠不少。阿矜進去的時候,孟文津孟大人正在說話。 “陛下,岳晉陽之罪,證據確鑿,徇私舞弊,藐視法紀。買賣官位,動搖朝廷根基。同秦政和等人結為朋黨,貪污受賄達數萬兩白銀。若是不嚴懲,怕是難以服眾?!?/br> 阿矜連同宛音朝著各位大人福了福身子,接著給他們奉茶。 孟文津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厲君越道:“陛下,岳大人雖有錯,可到底是兩朝元老,功勞不小,若是嚴懲,怕是會傷文武百官的心吶!” 厲君越說這話時候,阿矜正把茶盞放到厲君越的手邊。厲君越話才說完,便聽得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此事事關朝廷綱紀,若是以岳大人有功而從輕發落,那視朝廷綱紀為何物?陛下又如何管理朝廷,治理朝政?” 阿矜看了一眼說話之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劉逸之bbzl ,也就是之前顧懷遠推薦的人選。 陸傾淮被吵得頭疼,看了一眼正在奉茶的阿矜。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翠綠的衣裳,領口和袖子上繡了幾朵白玉蘭,看著清新淡雅,很是漂亮。白凈的手,端著青瓷茶盞,甚是賞心悅目。 正看著,阿矜已經奉好茶轉過身來了,朝著他福了福身子,抬眼的時候,對上了陸傾淮的眼睛,阿矜眼睛里帶著笑,對上的一霎便垂下眼眸轉身退出去了。 陸傾淮聽他們繼續聒噪,順手便端起手邊的茶盞。剛掀開茶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低眉便瞧見青瓷茶盞里,兩朵小小的茉莉漂浮在淡色的茶湯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放的,想到阿矜方才的眼神,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陛下!” 聽見有人喚自己,陸傾淮抬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茶香里帶著一絲茉莉香,將手上的茶盞放下。 “太傅以為如何?”陸傾淮看向崔風遙道。 崔風遙淺笑著應聲道:“臣以為,恩威并施,寬嚴相濟……” 阿矜出去之前,聽見崔風遙的話,之后的話,便未聽見了。剛從御書房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了跪在御書房前的人。 隔得太遠了,其實看不清人的臉,但聽方才小路子說的,應當就是岳芷柔同她的婢女了。 她穿著一身純白,未簪發髻,頭發散落在身后。朱紅的宮門便在她旁邊,身后是空曠的甬道,紅墻青瓦,頭頂是密布的烏云,如此看起來,莫名有幾分凄涼之意。阿矜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唐祝見阿矜看得出神,留意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又扭頭看了一眼跪著的岳芷柔,開口道:“宮里可憐的人多了,她是貴妃,享過很多人一生沒有享過的福,如今也是她父親咎由自取?!?/br> 唐祝的意思,阿矜明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每個人的歡欣和苦痛,都是他自己受著的。偏頭同唐祝點了點頭,接著便拿著空了的托盤,往小廚房走。 雨是傍晚下的,有一種積攢了好幾日,今日終于得到了發泄的感覺,瓢潑大雨還伴著幾聲驚雷。 “今日時辰不早了,陛下若是無旁的吩咐,臣等就先告辭了?!逼渲幸蝗讼绕鹕黹_口道,接著一行人便退了出去。 陸傾淮方才就聽見了雨聲,如今他們走了,站起身走到窗邊瞧了一眼。天已經微微有些黑了,加上雨下得大,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唐祝?!标憙A淮看著重重的雨幕開口叫了一聲。 “奴才在?!碧谱曔M去,就看見陸傾淮站在窗邊。 “什么時辰了?” “回陛下,現下已經酉時三刻了?!碧谱9е數貞暤?。接著瞄了一眼陸傾淮,猶豫著開口道,“陛下,貴妃娘娘在御書房外已經脫簪跪了一日了?!?/br> 陸傾淮輕淡地應聲道:“她若是要跪,便讓她跪著吧?!?/br> 仿佛一點都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唐祝猜到陸傾淮大抵是這bbzl 樣的反應,所以也不著急稟報,現下才同陸傾淮說。 “是?!碧谱?,話音未落就聽見陸傾淮接著問道,“阿矜呢?” “她方才同奴才說有些困倦,想來,現下可能已經睡下了?!碧谱?。 “睡下了?”陸傾淮輕聲重復了一遍,接著轉身往外頭走。 外面的雨下得大,唐??戳艘谎?,開口道:“奴才去傳馬車過來?!?/br> “不必了?!标憙A淮應聲,身旁的小太監察覺到陸傾淮的動作,連忙打開手上的傘緊緊地跟在陸傾淮的身后。 “是?!碧谱S行┆q豫地應聲。 岳芷柔正跪在御書房前淋著雨,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了,雨大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只覺得身上被雨拍打得有些痛,身子沉得很。 婢女看見陸傾淮,有些欣喜地小聲提醒道:“娘娘,陛下來了?!?/br> 岳芷柔抬頭看向陸傾淮,開口求饒道:“陛下,求您寬恕臣妾的父親,求您寬恕臣妾的父親!陛下!” 陸傾淮看都未看岳芷柔,便要側身過去,岳芷柔見陸傾淮要過去,有些急地伸手拽住陸傾淮的腳邊的衣袍。陸傾淮這才低眉,掃了岳芷柔一眼。岳芷柔玉纖纖的手抓著陸傾淮的衣袍,他腳邊玄色的衣袍沾了水,顏色變得深了一些。 唐??匆娺B忙招呼后頭跟著的小太監將岳芷柔拉開。岳芷柔被拉開,嘴里還嘟囔著:“陛下,臣妾求您了!” 她的聲音被雨聲壓下去了好些,聽著,更加凄厲了。 岳芷柔看著陸傾淮離開的背影,莫名有些想笑。 唐祝見陸傾淮離開,腳步停了一會兒,好聲地勸道:“貴妃娘娘,這雨太大了,陛下這一時半會,約莫是不會聽您說的話的,您還是先回宮吧。岳大人現下已然是如此處境了,您若是再病了,岳大人豈不是更沒有可依靠之人?!?/br> 旁邊的奴婢聽見唐祝的話也連聲勸道:“是啊娘娘,唐公公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們已經跪了一日了,陛下也未曾來瞧一眼,咱們還是先回去,另做打算吧?!?/br> 岳芷柔這才朝著婢女伸手,開口道:“扶本宮起來?!?/br> “多謝唐公公?!?/br> “娘娘不必客氣,那奴才,就先告辭了?!?/br> 唐祝接著轉身離開,小秦子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岳家如今已是殘燭之勢,師父又何必如此好聲好氣的?!?/br> 唐??戳艘谎圩咴谇邦^一些的陸傾淮開口道:“在沒有定論之前,誰知道最后的結果是什么。記住一句話,叫風水輪流轉?!?/br> 就像當初,誰又能想到阿矜一個奴婢,能有現如今的地位。雖還只是個奴婢,可是在宮中,陸傾淮的寵愛才是最要緊的。厲榛榛是皇后又如何,還不是一樣不受待見。 “是,奴才記著了?!?/br> 唐祝跟著陸傾淮一塊到了臨華殿偏殿,偏殿有些暗,小太監輕手輕腳地過去將蠟燭點上。阿矜睡得熟,陸傾淮坐到榻邊,伸手撫了一下阿矜的臉,想到什bbzl 么似的突然開口問道:“她從前春日里,也這樣貪睡嗎?” 唐祝仔細回想了一下,開口應道。 “從前春日里是見她有些困倦,可貪睡倒是……”唐祝說到這,頓了頓,“沒有現下這么厲害?!?/br> “去叫鄧清希過來瞧瞧?!标憙A淮這幾天一直在忙前朝的事倒是有些疏忽了,加之之前也提過讓她叫太醫瞧瞧,她說沒事,也就…… “是?!碧谱3鋈シ愿篱T口候著的小太監。 第六十四章 “鄧大人, 鄧大人,陛下急召!”小太監焦急的聲音在太醫院響起,都來不及將身上濕噠噠的蓑衣褪下。 “公公稍候, 小的這就去喚鄧大人?!碧t院守著的人聽見這話, 心里緊了緊,連忙應聲道。 “大人,陛下急召!”在鄧清希門口拍了拍門,開口道。 鄧清希正在看醫書,聽見這話, 心跳得厲害,這大雨瓢潑、雷電交加的天氣, 又是夜里召見,總是給人一種心慌的感覺。 上回陸傾淮夜里召見, 還是在瑞山祇園寺的時候,想到這, 鄧清希就有些頭疼。 換上官服,收拾好藥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外頭的雨聲吵得人更心慌了。 “鄧大人!”小太監還喘著氣,見鄧清希出來,松了一口氣,行禮道。 “陛下怎么了?”鄧清希有些急切地開口問道。 “奴才也不曉得, 陛下進了臨華殿偏殿之后,便匆匆讓唐公公出來傳您過去?!毙√O應聲,接著有些著急道, “鄧大人還是快些吧, 若是遲了, 恐陛下那邊要怪罪?!?/br> 鄧清希聽見這話, 應聲道:“好?!?/br> 臨華殿偏殿,若是他未猜錯的話,那便是那個叫阿矜的宮女住的地方。莫不是,又是她出什么事了。 鄧清希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隨著小太監快步走,雨下得大,鞋襪和腳邊的衣袍已經濕透了,卻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隨著小太監到臨華殿偏殿,鄧清希徑直跟著小太監進去,偏殿里點著蠟燭,但不多,所以看著有些暗。 陸傾淮正坐在床榻邊,腳邊的衣袍,也是濕的。而,那女子,躺在床榻上,似乎在睡覺。 小太監輕聲道:“陛下,鄧大人來了?!?/br> 鄧清希也跟著放低了聲音:“微臣,見過陛下?!?/br> “起身吧?!标憙A淮淡淡應道。 “謝陛下?!编嚽逑暺鹕?。 “她喝了你開的調理身子的方子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可精神倒是愈發差了,近日來還甚是乏累貪睡?!标憙A淮輕聲開口道。 他的語氣倒是聽不出什么情緒,可,他向來寡言少語,說這么多,對她的重視,顯而易見。且之前在瑞山祇園寺,鄧清希也是見識過的。 他聽完背后不自覺地冒汗,畢竟,此事多少與他有些關系,有些緊張地開口道:“陛下莫急,待微臣給姑娘把把脈?!?/br> “嗯?!标憙A淮應聲,從榻邊站起身,給鄧清希讓出位置。 鄧清希拎著藥箱過去,輕輕地拿出箱子里的脈bbzl 診和帕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阿矜睡著,手雖放在被衾外頭,可誰都知道她是陸傾淮的人,他一個外臣,自是不好伸手去拉她的手的。 陸傾淮像是看出來了,伸手過去輕輕將阿矜的手放到脈診上,鄧清希這才松了一口氣,將帕子覆在阿矜的手上。 鄧清希摸了許久,越摸越心驚。 陸傾淮在一旁,看著鄧清希的神色,也莫名有些心慌起來,瞇著眼睛,又等了一會兒,有些等不住了,沉著聲開口問道:“如何?” 他的聲音還是輕的,可依舊能聽出來是沉了的語氣。 鄧清希額頭都冒了細細的汗,有些惶恐地應聲道:“還請陛下準許微臣再搭一會兒,這一時半會,微臣還有些拿不準?!?/br> “嗯?!标憙A淮更心慌了,但還是應了,有些擔憂地看向熟睡的阿矜。 鄧清希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然后抬手用袖子拭了拭額角的汗,再伸手過去。 搭了好一會兒,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陸傾淮原就是沉不住性子的人,阿矜的事,于他更甚。見鄧清希如此神色,忍不住開口問道:“到底如何?” 鄧清希未將帕子和脈診放回去,而是朝著陸傾淮行了個禮,輕聲開口道:“陛下,借一步說話?!?/br> 陸傾淮又看了阿矜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著,恬靜乖巧。接著才抬步往外頭走。 外頭雨勢未減,連廊下的地都被雨打濕了好大一塊,“噼里啪啦”的雨聲讓人聽著心煩。 剛出偏殿,鄧清希便跪下了。 陸傾淮看著他跪下,心下只覺得有些不好,這會子的心情,比上戰場時竟還要復雜幾分。天雖然暖了,但因著下雨,倒也算不上熱,陸傾淮下意識地伸手摩挲著腰間的香囊,阿矜給他做的香囊,手心竟也有些濕/了。 “陛下,姑娘的脈象,浮細而又沉……”鄧清希開口,便被陸傾淮打斷了。 “說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