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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父親老淚縱橫地找上門來時,他才知道,當年敵軍攻來的消息傳到故土,陳家慌忙收拾了貴重物品離開,而予芳小姐卻怎么也不肯走。 她只說,她要等他回來,就在這兒,以免他回來之后找不到她。一只金簪抵在喉嚨。陳家無奈,只得由得她去。 她留了下來,只有從小陪著她的奶娘還留在她身邊。但為何老宅中并無人跡,則不得而知。 他立刻啟程,重新前往故鄉。 在故土辛苦尋找了許久,仍無所獲。正當他滿心絕望地坐在陳宅的門口,卻碰到了當年留下的奶娘。 奶娘見到他的時候,淚水沿著臉上縱橫的溝壑緩緩地流下。 “小姐她等你等得太久,已經先去了?!?/br> 他跪在一座孤墳面前,掏出那張繡了他和她名字的絹帕。終于泣不成聲。 這位天縱奇才的少年將軍,終身未娶,活到四十六歲,病卒。 可嘆愛別離,直把終身誤。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三個小故事都與桃花美人債有關~~~嘿嘿,大家以后會慢慢發覺滴~~ 咳咳,拖了太久更新了……俺有罪…… ☆、第六章 心障情生 天祿子行走在幽暗的空間,只聽得見自己單調的腳步聲,噠,噠,噠。 周圍是一片枯敗的葉,凋零的花,無言的孤寂。 他抬起頭,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地面。這個世界像被覆滅,他是唯一的活物。他停下腳,遲滯地思考自己的處境,卻只想起了一顆殷紅的朱砂痣,一朵額心的紅梅,一小塊黑色的胎記。 他是誰?這是哪里? 天祿子低下頭,伸出雙手仔細地看著。掌心的紋路若隱若現,一雙手掌時而透明,時而清晰。 他為何要存在?在這片死寂里,為何還要留下他這樣的存在? 絕望這東西,像吞蛀人心的白蟻,一旦出現,便會慢慢蔓延,直至吞沒所有。 他開始恐慌,偏偏腦中一片混亂。沒有過去,沒有將來。什么也沒有,像一開始就是這樣,永遠都要這樣。 “啊——”他大聲地叫著。聲音出了口,很快被淹沒。 四周的寂靜里,忽然嗡嗡嗡傳來一陣細小的雜音。他凝神聽去,像是無數人在小聲地說話。 “jiejie……別離開我……” “為什么……為什么不能愛我……為什么不能留下……” “娘娘此番入宮,必有一番大好前程……” “愛妃的容貌,比朕第一次看時還要美麗……” “把她送到冷宮……” “娘子,身體好些了么……” “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這些聲音像蜂鳴,爭先恐后地鉆進他的耳朵里,不但沒有安撫他心中的恐慌,反而在這恐慌上又加了一份混亂。 他捂住耳朵不想聽,這聲音卻絲毫也沒有減弱,再細聽時,卻發現那聲音像是從自己身體里發出來似的。 他的心怦怦亂跳,雙腿發軟。 不能這樣,不要這樣。他得離開這里。 他往四周望,卻看不見絲毫的光?!安弧?/br> 他凄厲地吼了一聲。 那些嗡嗡嗡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周圍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只聽得見他急促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聲。 他還沒來得及放松,卻見前方微亮。 終于可以出去了么? 他猛力地奔了過去,卻見那光亮不過是一片鏡面。 鏡面閃了閃,幾張臉龐依次流連而過。 時而是俊美無匹的少年公子,時而是美貌的女子,時而是個面有缺憾的武將。但他們臉上有著相同的神情。 寂寞,愁苦,不能解脫的思念。 他呆呆地望著鏡面上閃過的人影,沒有發現自己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跟他們一樣。 “為什么——” 他喃喃出聲,伸出手去觸碰那鏡面。 手指碰到鏡面的那一剎那,人影的閃爍越發迅速,漸漸地又出現了許許多多別的人影,看上去有些熟悉,卻又辨認不出。 “為什么活得這么辛苦?”他嘆息著?!盀槭裁礊榍樗?,不得解脫?” 沒有人回答,他靜靜地佇立在一旁,凝視著鏡中來往的人生。 “若不得解脫,不如從一開始就未曾相遇?!彼氖忠环?,拂去了鏡面上閃爍的影像?!笆朗揽嗤?,不若不曾存在?!?/br> 他的唇角掛著一絲怪誕的笑意,雙手結印,在半空中劃出繁復奇特的軌跡。他手指所到之處,留下了一道明亮的光軌,隨著他雙手的動作,漸漸形成了一個卦型的獸類圖案。 他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雙手相合,就要往那卦型獸類圖案上添最后一筆。 “天祿!” 他的手指一頓。 “天祿,別受了它的蠱惑!快醒過來!” 這聲音柔和,卻帶了無比的焦灼。他正在回憶是在哪里聽過,卻沒發現那卦型圖案焦躁地明滅,似乎在催促。 “天祿!”那個聲音越發焦急?!盎貋砹T,回到我身邊?!?/br> 他愣了愣,忽然想到之前聽到的那些話,手指也放了下來。 “回——來?” “對,回來。天祿,若你要散去修為化為塵煙,我也陪你一起。無論到哪里,我們都在一起,好不好?” 他轉了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遲疑地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