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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他蹭了蹭頸間蕓京墨的碎發,順了順她的后背,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極輕極輕地應了一聲。 “嚇壞了吧?!?/br> 面前的顧玨驚疑不定,聞言終于松了口氣,放松了緊緊繃住的肩膀。 第70章 秋至 這一方小院靜謐安寧,只有源自于…… 顧玨先與祁銘之做了交易, 并非是一定要留下李頌的性命,只是若怡王死在戰亂中,會給他和祁銘之帶來或多或少的麻煩。 更何況鄭薛桐已死, 關于顧將軍的事情還需要從怡王的口中撬出來。 顧玨站在李頌與祁銘之之間, 默眼看了他。 “我不動他?!?/br> 祁銘之就著與蕓京墨相擁的姿勢,下巴還擱在她的肩膀上, 抬眉說出的這句話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回應顧玨。 顧玨點了點頭。 轉身看向身后的人。 雖然援軍還沒到, 但失了主心骨的兵士已經生了退縮的心思, 扔了手里的武器便束手就擒。 宮墻內暫時歇戰,而城門口卻正是腥風血雨。 祁銘之在宮墻內安排的那一面“襄”字旗當然是假的, 雖然襄州的援軍早已得了令出動, 但太子的腳程沒那么快。此刻城墻的烽火正盛, 三城府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駐守城池。 金鼓連天之下,端州的叛軍訓練有素,攻城戰車聲勢浩大。 即便是此刻在行宮,也能聽到來自城門口的戰音。 “他奶奶的??!” 常瑾澤也已經殺紅了眼,第一次領兵竟就是臨危受命, 城樓拼殺,熱血濺了他滿臉。 “將士們!死守淮安城??!太子殿下的援軍馬上就來了,在那之前,故土絕不可被宵小進犯!給我殺??!” 實力懸殊,幾乎算得上是借助地利負隅頑抗。 這一仗打得很是艱難。 常瑾澤狠狠抹了一把臉,在斥候回報后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戰地的功績都是以血rou之軀鋪就, 手中的長丨槍已經積了一層厚厚血痂, 滑不可握。 是以當視線盡頭出現滾塵陣陣,常瑾澤終于看清那馳援的襄州軍旗幟時,早已經是精疲力竭, 幾乎要一頭栽倒下去。 “嗬!”他吐出一口濁氣,將手中長丨槍猛地一揚。 終于,不負所望。 平熙三十九年夏,江南之地一場叛亂,常小將軍一戰成名。 這場叛亂算得上是聲勢浩大,被囚于京中的反王竟與地方駐軍暗中勾結,致使京城失守,這不僅表明那位端王賊心不死,還表明朝局之中有著一張難以言說的關系網。 而這一場平叛,也注定要成為一場朝堂上下的清繳。 此乃后話。 蕓京墨與祁銘之離開的時候正是援軍與叛軍在外廝殺之際,他們一同出了行宮正門。 蕓京墨回頭望了望:“不看看結果嗎?” 十年的恩怨,留下怡王一命是為了洗清當初的罪名,為真實的罪惡留下見證。 可祁銘之頭也沒回,攬著她的肩膀往前走: “不看了,已成定局?!?/br> 蕓京墨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 無論是遠在京城的反王,還是此刻城外的反軍,到了這一步都已經是秋后螞蚱。 作惡的都將得到報應,為善的都會得到償還,多年前早已逝去的人們,除了告慰之外,只剩下流于記憶的思念。 蕓京墨不懂祁銘之在這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可是她對他卻有著盲目的信任。 她拉著祁銘之的手,一步步跟隨。 這個時候的祁銘之,并不一定是高興的。 蕓京墨看著他的衣擺,總覺得此刻的他很沉默,明明就在他身邊,她卻仿佛能夠感受到他的孤獨。 回春堂此刻沒有人。 滿城的百姓都被知府大人安排著疏散了,他們一路走來,直至進門都沒有遇上行人。 短短一路,竟生出了一種蕭條感。 她沒說話,祁銘之亦然。 直到推開門進了內堂,蕓京墨才終于喚他:“祁銘之?!?/br> 祁銘之停下腳步。 她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這一聲略顯嚴肅了些。 “你還好嗎?” 無人的城中,她輕輕地問。 祁銘之低了頭,沒有答話。 手刃仇敵,這感覺并不暢快,更說不上來好。 可眼下明明該是他大仇得報的時刻,等太子殿下進了城,還會請旨徹查皇屬軍,這其中必然就該包括當年戚家的案子。 但他不是真的高興。 蕓京墨突然從背后抱住了他,一片溫暖從背心傳來: “這樣,會好一點嗎?” 祁銘之輕抬了一下手指,沒再動。 再然后,毫無預兆地,一滴guntang的眼淚砸了下來,在蕓京墨的手指上綻開一片水花。 感受到了這一滴溫度,蕓京墨沒說話,也沒有去看他的臉,只是收緊了手臂又抱緊了些。 她將臉埋在了祁銘之的后背。 嚴于律己久了,連失態都是體面的。 蕓京墨無聲嘆氣。她并沒有類似經歷,但是她可以與之共情。 那道傷從十幾年前就在了,由于主人的刻意忽視,在最初的痛徹心扉之后倒是可以順利共存十余年。 而如今要撕開所有的包扎,翻出傷口的最深處將這多年來積攢的膿瘡毒血清出來,刮骨療毒,怎么能不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