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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平梟乘于馬背,利落挽韁,用強勁的掌骨挾控著它。 遙遙望去,男人的輪廓硬朗偏冷,身量挺拔,在潼潼的日影下,皮貌格外的優越奪目。 忽地,阮安想起了在嶺南時,和他的那次重逢。 遙遠的記憶在腦海中慢慢浮現,她想起,他獸首兜鍪下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和他身后隨風飄髾的旌旗、染了血的紅纓。 于她而言,他十九歲的模樣,仍歷歷在目。 只要她還有意識在,就永遠都忘不掉。 當年那個如此耀眼,高不可攀的驕子少年,竟然成了她的丈夫。 鐵蹄頗帶節奏地往沙地踏落,隨著噠噠的聲音,她的心跳亦在怦然加快。 帶著微涼的夏風,也一點點地灌進她衣間。 霍平梟的距離與她越來越近。 金烏難能變得溫馴了些,霍平梟感受到它的變化,低聲哂笑了下,將握著馬鞭的手輕放,沒將它猛然揮落。 “有長進?!?/br> 勒馬后,他低聲對這匹烈馬表達了贊許,隨即牽引著韁繩,示意它看向阮安。 金烏仰頸嘶鳴了一聲,好似在同她問好。 不知為何,阮安的鼻間驀然有些發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耐住了突然想哭的欲望。 霍平梟再度挽韁,引著金烏往她身前走。 再停下來時,他同離開嘉州時一樣,刻意在馬背上低俯身體,盡量與她平視。 霍平梟嗓音低低地問:“等很久了吧?” 她迎著格外刺目的熹光,霍平梟則背逆著它。 幸好,她可以假裝用手遮光。 不想讓他看見,她眼眶中,即將奪眶而出的淚。 “嗯…” 她努力地憋著淚意,沒讓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 金烏格外聽話,霍平梟垂睫看了它一眼,問道:“金烏,你還記得她嗎?” 金烏搖了搖尾巴。 阮安趁他不察,將眼淚盡數憋了回去。 當年遙不可及的驕子少年,也與眼前俊美男人的身影漸漸重合。 卻聽他用難能溫和的語氣,同它說道:“我恩人,現在是我妻子了?!?/br> 第69章 晉江獨發 耐著萬分緊張的心情, 阮安在霍平梟的指導下,亦被他攙著手臂,小心翼翼地踩上馬身兩側的銅蹬。 姑娘腳下踩的鞋底有點薄, 足心也體會到那條金屬的冷硬觸感。 很快, 她邁開腿,跨坐在馬背,赤紅大馬勻健的肌理在慢慢賁動,她亦在緩慢地調整著呼吸。 等阮安坐穩, 霍平梟縱身躍上馬背, 身影利落矯健。 他在她身后坐定, 二人的距離越貼越近,他為她遮擋住襲來的陣陣夏風。 隨著風起, 綁在他墨發上的長長紅纓一下又一下打在阮安纖瘦的肩處。 “這樣握它?!?/br> 霍平梟突然握住她手, 讓她抓住韁繩。 男人溫熱的氣息忽地拂過她耳畔,他用有力偏硬的骨節將她拇指掰開, 讓她的指腹抵住它粗糲的表面。 阮安頷了頷首,神態認真地垂下眼睫, 等他松開她手后,又照著他教她的方式, 重新地做了一遍。 “我先帶著你跑一會, 適應適應?!?/br> 他垂眼看她, 低沉嗓音從她發頂上方拂過。 說完,霍平梟將骨骼強硬的手臂往內收緊,將嬌小的姑娘圈護在懷。 很快, 顏色赤紅的大馬便在他的指令下, 在跑馬場上奔跑起來。 鐵蹄踏地時, 帶著略微的顛簸, 亦讓她的心跳加快。 拂面的風越來越大,但溫度和力道卻讓人覺得很舒適,似在云端騁游,如此新鮮的感受,在她此前的人生從未體會過。 視野比平日抬高,陡然開闊。 將暮未暮的時分,天空帶著燒紅的色澤,如火似焰,由淺變深,霞光逐漸穿透濃厚如翳的云層,呈著四散之態,撒向往還未散去炎夏燥熱的大地,她清楚看見了光的形狀。 這回抬起頭,眼前不再是壓抑的四方天,而是美好的日落和黃昏。 身后的人,也是她曾經戀慕許久的人,伸伸手,就能碰到他。 跑了片刻,霍平梟勒馬喊吁。 接著同她詳說著初次騎馬的要領。 “身體坐直?!?/br> 阮安依著她的言語,即刻將身體又坐直了些。 霍平梟笑了聲,無奈又道:“太直了,再放松些?!?/br> 說這話時,他刻意對著阮安的耳,冷冽的呼吸漸漸噴灑在她頸側,弄得她很癢。 男人指節分明的手順勢輕覆在她纖巧的下巴,淡聲命道:“這處也收一收,眼睛向前看?!?/br> 阮安一一照做,臉卻隨著顏色越來越濃重的晚霞,如發燒般的紅。 “夾緊?!?/br> 霍平梟將手中的馬鞭交付給她后,又輕拍了拍她的大腿,低聲道:“也別夾太緊,這處也放松些?!?/br> 阮安看不清他神情,只覺得男人說話的語氣倒是頗為正經,沒帶任何的諧謔。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 阮安清楚,霍平梟是個御下嚴格的上將,他手底下的那些兵員也都很畏懼他的威勢。 她學的不算好,甚而反應有些遲鈍,霍平梟卻沒訓斥她半句,很有耐心。 自打霍平梟讓她自己嘗試控制大馬,阮安的姿態就緊繃起來,身體異常僵硬,無法放松下來。 --